万岁爷最后那一句艰难的叹息,他到现在还记得,还因此难过着。
若不是万岁爷还给他留了那最后的差事,他怕是早跟着万岁爷去了,哪儿还会苟活到现在。
才不过这两三日的功夫,魏公公便瘦了一大圈儿,人也似是猛然老了许多,头上的华发都多了好些,可到底在万岁爷深身边儿伺候了许多年了,虽是个公公,可那气势也不一般。
这会子魏公公挺直了腰杆子朝四爷大步走去,同四爷隔了三步远的距离站定,甩了甩搭在臂上的拂尘,高声唱和了一句。
“雍郡王皇四子胤禛接旨!”
魏公公这一声儿直让众人都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以前,魏公公带着圣旨去各家宣读似的,好似康熙爷还在呢,魏公公从不在谁那儿多留的,每每宣读完便回去。
众人原就没有起身,这会子直降头埋的更低了,德妃和八爷这会子再不情愿也得跪好了去,心中隐隐的期待又总感觉忐忑的紧。
原他们还觉得万岁爷是属意十四爷的,可这会子眼瞧着魏公公要宣读那真遗旨了,倒是开始没那么笃定了,甚至冥冥间还有那感觉,似是这圣旨和刚刚那个具是真的,就是要传位给四爷呢。huci.org 极品小说网
且从刚刚遗旨一出来,这事儿这场面也就不由四爷来掌控了,谁知道万岁爷都安排了什么,这会子又出了第二道遗旨,着实叫他也紧张的厉害。
不过四爷这会子只是对未知的紧张罢了,倒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因为他知道皇阿玛对他对他尽是用心良苦,便是再有那遗言,想来也尽是为他铺路的,断然不会留下对他不利的话。
四爷撩气衣袍下摆缓缓跪下,沉声回话:“儿臣接旨。”
四爷话音一落,便见魏公公转了转自个儿手里的浮尘,从连接出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卷子捆得紧实的帛来,且看那颜色和质地,正是圣旨上书写用的帛。
若不是今日殿上这般闹剧,魏公公便要降这遗旨带入土里的,可没想到这以后的事儿什么都被康熙爷算到了。
康熙爷算到了他自个儿身子不成,许是走得突然,算到有人许是阻拦四爷登基,康熙爷不许四爷登基后对他们兄弟动手,便也算到了下头的人许是还不甘心,几年后怕不是还有什么大动作。
魏公公遥记得万岁爷亲手些下圣旨时不住叹息的样子,说是他自个儿便是算尽了,也不可能替四爷处处安排妥当,他只消好好将这位子给了四爷便是了。
以后的烦忧事儿自有四爷这个新帝去想法子,想来以四爷的本事,那时候早已将皇位坐稳了去,什么风浪都不惧着。
他虽是不许四爷先对他们兄弟们动了手,可若是下头真有那不知死活的要谋逆,四爷定然要处置了去,届时可就不是四爷先动手了,而是不得已而为之,且占着大义呢。
魏公公颤着手将那软帛给展开了去,看着上头的字字句句,像是万岁爷的音容犹在眼前似的。
下头的人且都说万岁爷对十四爷着实偏爱,可那偏爱只是明面上的,说到底还是为四爷打算的多啊。
魏公公强压着自个儿的哽咽,朗声读着。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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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静听,越听面上的神色便越怪异着。
这遗旨内容竟是同刚刚隆科多大人拿出的那个一模一样,刚刚李广地大人发还说着圣旨一贯是一式两份、三份呢,用以有迹可循呢,瞧啊,这会子便出来了,更是打了八爷和德妃娘娘的脸呢!
众人心中大定,正盼着那最后一句说完便拜新帝呢,可谁知后头竟还有那不一样的内容。
“雍郡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如今拉萨乃至西藏还尚未安稳,皇十四子胤禵亦是年幼莽撞,朕心头挂念,着实难安,细细思量,四川总督年羹尧乃大才,勇武不凡、大胆心思,授年羹尧定西将军印,与平逆将军延信同执掌军务。”
“皇十四子抚远大将军胤禵暂不领军印,只做督军,京中之事暂不可惊动皇十四子,待夺回拉萨,大军进发拉里之时,再传皇十四子胤禵归京,于山陵为朕持服。”
如此短短的两句,看似只是康熙爷放心不下西藏战事,又多嘱咐了两句罢了,可就是这短短的两句,让八爷和德妃的期待和算计毁于一旦。
十四爷抚远大将军原是权力滔天的,亦是带着天子剑过去,发号施令犹如皇上亲临,可如今康熙爷一句话便免了十四爷的实权,只空有将军的名头罢了,说话着实算不得数。
不仅如此,康熙爷还不叫人告诉十四爷驾崩之事。
可十四爷真的会一点儿不知吗?那可不见得,康熙爷自也知道老八、老九几个不老实这,定然早早的便给十四送了信儿了,怕是且等着消息一散出去,十四爷便等着带兵回京逼宫了。
可康熙爷爷不点透,直言不可告知十四爷,这般一来,十四爷便是知道如今皇阿玛已然驾崩,也得装作不知的样子,更是不能寻了什么借口回来了。
如今虽是前头战事一片大好局势,可夺回拉萨,大军休整过后奔赴拉里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最快怕是也得月余。
且等着十四爷回来,四爷早把京中掌控了去,也不怕下头的人乱来什么。
再加之康熙爷叫十四爷去山陵持服,并没像是对四爷那般,定了持服二十七日,到时候等十四爷一回来,持服几日,还得四爷说得算呢,若是四爷有心难为些个,让十四爷一辈子守陵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