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宇宙结构
浪涛声中，岁月沉淀，星空璀璨，他们沉浸在漫天的星辰之中。银河延伸而过，点点繁星散发着寂静柔和的光芒。那是从远古的宇宙射来的光，如此宏伟壮丽，可以感受到宇宙的无穷深邃和神秘。
哈利也一样为眼前的星海震撼。群星会围着北天轴无声旋转，千万年不变，寒武纪三叶虫看到的也是同一片星空。
“这才是真的永恒。”Lrd Vldemrt站在星空下，“看看那些星辰，Harry……与星空对视，你甚至能看见宇宙诞生之初的光……”
那是一百多亿年前。哈利根本无法想象亿年是怎样漫长的时间。但是他想起了父亲的永恒，现在任什么也不能杀死父亲了，他已经达到了真正的永恒，也许他能一直活到宇宙热寂呢。
“和真正的永恒相比，一个人，人类，地球，多么渺小可鄙……人只要一出生，死亡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每个人头顶……”黑魔王站在那一片星海之中，如同那才是他真正的同伴。“人类总是会死，万物总有终结，我憎恨这种宿命……于是我问我自己，这一切是否是必然？我问我自己，死亡与毁灭是否不可逾越？接着，作为回答，我拔出魔杖，对万物的宿命发起了一场决斗。”
“然后，我赢了。”Lrd Vldemrt面对星辰，庄严的宣布自己的胜利。
男孩在星空之下抬头看着：“我知道。邓布利多可能会觉得你只是怕死，但其实你还在追求一种形而上的抽象概念。死亡对于你来说不只是自我的消解，还是失败……”
“那是可耻的失败。但是我成功了，不是么？”Vldemrt的心为此悸动。他接着哈利的话说：“可惜这一切，跳出人类的传统价值之外……世人是那样的庸俗……碌碌无为、浑浑噩噩，他们怎么能理解这样的追求？”
Vldemrt又转向身边的男孩，牵起他的手，颇为认真的说：“而你……哈利，这件事是你与Lrd Vldemrt一起完成的，你配得上与他分享这份荣耀。”然后他将哈利揽入怀中，两人并肩，面对着无尽璀璨的星海。
这话中间，或许真有几分真心实意呢。Lrd Vldemrt一直觉得，哈利是他的功勋图景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组件，是永恒，是命运。他会把哈利好好收藏，作为他功勋博物馆中最重要的藏品——如果他真的要建一个博物馆的话。
“看这些星星，Harry……星辰写就了命运，命运把你送到我身边。”Vldemrt悠悠的在哈利耳边说。他相信魔法，相信预言，相信命运的力量，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觉得自己在执行某种宇宙委托的天命意志，但是他又非常矛盾的、是最反叛命运的人。他已经用违逆生灵宿命的永恒嘲弄了三女神，没有人能再切断他的生命之线，那么他又为何要屈从于另外两位编写的剧本？他为什么要乖顺的遵循命运的安排？
Vldemrt思索着那个预言，预言中的孩子和黑魔王不能同时存在，他叛逆式的开口对哈利说：“Lrd Vldemrt非但不想让你死，他还想赐你更长的生命……同样用那个仪式，不过是多要一些祭品，你就可以获得长久的生命，和黑魔王一起……与星辰一同闪耀。”
“不用了……”哈利被那人揽入怀里，夜风微冷，他依恋父亲怀里的温暖。但……哈利叹了口气。别提永恒了，像他这样的人，也许死亡才是他的解脱。
“哈利，不要总是拒绝我。你不相信吗？我是真诚的。”伏地魔认真的看着哈利，语气可以称得上是柔和，“那个永恒魔法仪式的最后一步，是你完成的，这让你的存在有了特殊意义，你是这个伟大神圣的事业的一部分，不可分割……你很重要，你明白吗？在那一刻黑魔王就决定了，他对未来的规划里会有哈利的位置，若有一日他成为世界的主宰，哈利就获得了在他身边的资格……”
哈利在黑魔王怀里摇头，清冷的少年音，再次重申拒绝。“我不想要永生，我只希望战争能早点结束，无辜的人不要再继续受害了。我们已经伤害过太多的人了……而且你的伟大梦想已经实现了，就放过他们吧？”
哈利不喜欢献祭无辜的生命，他们之间的分歧一直都在这里。
“呵，伤害别人……”Vldemrt冷笑，他一只手按住哈利的肩，稍微拉开点距离，眯眸审视着哈利的绿眼睛，“就像世俗的那些道德卫士，口口声声道德，爱，但是都很虚伪。我总想问问，你所知的道德就一定正确？你难道没有看到，人类的道德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古罗马把奴隶制当正确，中世纪把猎巫当正确，一百年前把压迫女性当正确……而这些昔日的正确成了如今的错误……你又怎么知道在未来，你所盲从的那一套道德，不会成为另一个被时代抛弃的旧牌匾？”
“父亲是想说，没有什么是正确的？”
“哈利，所谓的正确，是可以被重估、被定义的。现在你所知的正确与错误，只不过是运用权力的结果，只是社会文化的规训，将观念植入世人的大脑，让那群可怜虫误以为自己有思想，并为此沾沾自喜……这个世界上多得是人云亦云的庸人，他们浑噩一生，活在别人灌输的标准和眼光里，压根不算真正活过……所以到底是谁跟你灌输过这些，邓布利多吗？哈利，为什么不更加本真一点？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哈利能感觉到父亲的情绪，但他还是不愿回避：“和邓布利多无关，我以前只听你说话呢……你才是我的遇到过的权威，不是么？可我并不是被别人灌输的道德观念所影响……我只是，我打心眼里的，真的会在乎，在乎那些无辜受害的人……”
“出于你的本心？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的，出于本心。就像你想要永恒，我也有我想要的事。”
Vldemrt哼了声，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反手继续将哈利圈在怀里。他们二人在浩远的星空下相拥。
“哈利喜欢星空么？”
“喜欢。”
“那我就陪你多看一会。”
他们二人回到海滩已是深夜，正好到了涨潮的时候，大海漫上了沙滩，白天其他孩子堆起的工事都被冲刷干净，只有哈利用铁甲咒罩起来的那座城堡硕果仅存的屹立在及膝深的海水之中。
哈利用魔咒将他的沙子城堡固定，变小，连根拔起，带回了家。毕竟这是父亲和哈利一起参与的作品，哈利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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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他们也顺其自然的睡在一起。
Vldemrt活了这几十年，从未喜欢过这种事，也从来没想和别人做过，他从不喜欢和别人发生身体接触。而现在，令他有些意外的，他竟然并不介意和哈利的亲密接触，甚至乐在其中。不知是不是哈利技术太好的缘故。
事后，哈利钻在他怀里，甜甜的说：“我一直都最喜欢父亲了。”
Vldemrt调笑：“有多喜欢？”他爱抚着哈利的胸膛，那手感并不是肌肉的硬，反而有些柔软。他很喜欢这种手感。
“就像是……我的整个生命都在爱你。”说完这话，明亮的绿眼睛眨了眨，好像刚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样又脸红了，男孩就把毛绒绒的脑袋又往Vldemrt怀里蹭了蹭。蹭的某黑魔王心痒的差点想再来一场。
只是半夜里哈利睡觉不老实，总是翻来覆去，还发抖，还会半夜惊醒。
“怎么了，Harry？”Vldemrt也醒了。
“我没事。对不起，影响到你休息了吗……要不我还是到隔壁房间去睡吧？”哈利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又做噩梦然后惊醒，哈利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但他不想影响父亲睡眠。
Vldemrt却把哈利往怀里搂了搂：“接着睡吧。明天我拿点魔药来给你助眠。”
哈利仍然如此抗拒他的计划，他们的谈话又一次没能达成一致，但黑魔王也无所谓，反正不管哈利怎么折腾，也绝对影响不到他的大计——如果说，预言中的孩子和黑魔王不能同时存在，那么在黑魔王已经不会死的前提下，唯一的可能，不就是哈利被他杀死么？反正这不会对黑魔王构成任何威胁。
何况他若真的想杀哈利，确实也很容易。他低头扫了一眼哈利前额的伤疤。多年以前，在他们初遇的时候，他就在哈利的伤疤中埋下了一个深及灵魂的诅咒，他刻意把那个诅咒埋得极深，纵使哈利擅长黑魔法，也很难破解。这个诅咒与黑魔王自己的意识相连，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夺走哈利的命，无论他们离得多远，无论中间有什么保护魔咒。
所以他现在就可以继续纵容这个男孩。而这样的和谐氛围有助于黑魔王进一步推进他的计划，不管是试图洗脑，试图控制，还是图谋哈利身上的神秘力量……哦，那个预言，居然说这个男孩拥有黑魔王不了解的力量，而那个力量是永恒魔法最后一步的关键。这简直太冒犯了。天才如他，有什么力量是他不能了解的？他必将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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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上的沙子被堆成城堡，然后城堡又被海浪毁灭。
但其实，沙子始终都是一粒粒的沙子而已，是什么让沙子成了城堡？当我们说海浪毁灭城堡，海浪毁灭的又是什么？沙子本身并没有被毁坏，不是么？
第二天，学校的物理课上恰好讲到了热力学第二定律——熵增定律。熵增就是：变得更混乱。
哈利接着想到，沙子变得更混乱了，失去了它原有的秩序，这就导致了城堡的毁灭。这似乎很好的回答了哈利的疑问。可哈利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点透的东西，藏在这个说法背后。
他有些不吐不快的问题，想问问他的物理老师。
中午吃饭的时候，恰逢克莱尔也在，哈利就和这对夫妻聊了起来。
哦，我是不是没说过，科顿先生的妻子克莱尔·布莱恩是牛津大学物理系的教授。妻子和丈夫俩人是大学同学，都是物理系毕业，科顿先生当了中学老师，克莱尔则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了学术最前沿。婚后克莱尔没有改姓（平等嘛，科顿先生很欣赏这个事实），他们也没有孩子，但是感情一直很好，婚后多年还日常约会，并在约会时一起聊各种科幻脑洞。
哈利抛出了他的沙子城堡问题，最后问：“刚才课堂上我想到，这个问题是不是可以用熵增定律来解释？”
“很好的角度。而且……你知道信息论吗，Harry？”克莱尔眨眨眼，“克劳德·香农说，信息是负熵。熵增会导致信息的丢失。”
“信息……”哈利觉得信息这个词很好。他想到海浪扑过来的那一幕，有型的城堡被破坏，化成一堆无序的沙子。一个答案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么如果我想把沙子城堡永远的保存下来，应该保存的是城堡的信息，每粒沙子的位置。”
“你确实很聪明嘛，一点就透。”克莱尔笑道。她一直都挺喜欢哈利，她还记得当初这个孩子是怎么被他们从路边的小饭店叫来读书，后来又是怎么进了ICU差点丧命。
“那么……人的生命力，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负熵吗？”哈利突然问。
“生命力？那么，你怎么定义生命力？”克莱尔喝了一口她的咖啡。
哈利大概解释了魔法世界的理论里，对生命力的描述：“生命力在人刚出生的时候最多，之后就开始缓慢的消耗，彻底消耗完，死亡就会降临。”
科顿先生想了想，将手边的矿泉水瓶子拿了起来：“挺有意思的说法，听上去就像这个瓶子，里面装满了水，那水就是生命力。但是瓶底有个小洞，瓶里的水会一滴一滴的流失，等到液体耗尽，人就死了。”
哈利点头：“是这样。”
克莱尔：“那么也可以这样类比。人类的衰老与死亡也可以理解为一个熵增过程。或者说负熵消耗的过程——和你说的生命力消耗的描述有点像。”
克莱尔想了想，又笑道：“甚至可以说，生命的本质就是信息，就是负熵。”
Mr. 接话说：“确实，有些科幻家就把生命叫低熵体呢。”
哈利顺着他的思路说了下去：“那么……假设有一种魔法，可以把自己的信息固定下来，人是不是就可以实现永生？甚至死掉了都会自己复活？”哈利在试图从物理学角度解释父亲的那个永恒魔法。
魔法和物理，面对的是同一个世界，所以他们必然相通。只是他们有不同的话语体系去解释这个世界。哈利觉得问一问物理学的角度，或许会有新的视野。
克莱尔虽然是个物理学家，但她从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对魔幻设定也接受良好，反正他们只是在开脑洞：“如果是魔法的话……也许可以。但是具体怎么固定信息？熵增是会自然发生的。”
“假设……是这样：把别人死亡时释放的负熵收集起来，去对抗他自己的熵增。”哈利对父亲的永生魔法有了些全新的视角。
“吸收别人的生命力，你是说把别人瓶子里的生命力拿来灌进自己的瓶子里？”科顿先生领悟了。
“这个脑洞有意思，就像薛定谔在《生命是什么》那本书里说的，我们从食物中获取负熵，来维持生命。这是物理学中熵流的概念。”
哈利不禁又想起了父亲，那个人确实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弱肉强食。
“但是通过杀人来实现永生……这真残忍……”科顿先生感叹道，“还好只是个脑洞。”
哈利沉默了三秒，然后幽幽的说：“是啊，确实很残忍。这个魔法会让很多很多人都为此失去生命。”
克莱尔睿智的指出：“而且需要源源不断的杀人。如果没有更多的负熵摄取，他就会开始衰老死亡了。”
哈利眨了眨眼睛，想到在仪式彻底完成之前的这几十年里，父亲确实是这样的状态，需要不停的制造死亡，来维持自己的不老不死。
可是现在不是了……那个仪式的最后一步已经完成，他已经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死亡和负熵了。他不用再杀人，也可以维持自己的永恒，而且任何人都无法再杀死他。
那么那个最后一步又该怎么解释？哈利低头想了想，又继续开口：“如果这个魔法能做到——他把信息彻底固定下来了，就不用再杀人，也不用维持魔法，不用做任何事，就让全世界的负熵自动流向他？这件事能有什么可能的物理学解释吗……”
“全宇宙的负熵流向他？这个描述听起来像是一个吸收负熵的黑洞。”科顿先生饶有兴趣的指出。
哈利眨眨眼：“这么说确实有点像。他就像是在宇宙里挖了个洞，他就是宇宙的最低点，宇宙里的负熵会源源不断的流向他——就像水往低处流。”
哈利揉了揉眉心，继续思考该怎么形容父亲目前的这种状态。哈利作为魔法仪式的作者之一，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要用物理学的角度讲出来，真是好难啊。他继续道：“然后……这个洞的形状，就是他的模板，所以负熵流进来之后，会还原出他的样子。他就可以自动复活。”
克莱尔用叉子捞起几根意面，笑道：“我不知道信息也能形成黑洞。这确实是魔法了，这是把人变成了一种宇宙结构。”
“啊……”哈利作为魔法仪式的作者，他感觉，克莱尔这个说法还真是对的。黑魔王是把自己的信息、模版，刻进了这个宇宙。他差不多是把自己变成了一种宇宙结构，所以宇宙会自动还原他。或者说这成了一种新的宇宙规律。他就是这样实现了永恒。
“如果变成宇宙结构，这件事已经不可逆转，这个结构不可破坏……这个人是不是就彻底杀不死了？”
“为什么不可以破坏？”克莱尔问，“能把信息写入宇宙，就应该也能删除。”
“唔……没有为什么，开脑洞而已，就当是基础设定吧。”哈利叹了口气。哈利自己清楚他们魔法仪式的设计，就是这样精妙，事到如今，已经根本不可能逆转了。这是一些魔法方面的原因——差不多是钻了宇宙的空子，如果想破坏，就是在跟整个宇宙作对。
“哦，如果是这样的设定，那当然任何人都杀不死他了。”克莱尔非常敏锐，“怕是直到宇宙的负熵用完了，这片负熵海洋干涸了，他挖的这个洞才会干涸。这个人怕是能一直活到宇宙热寂。”
“那真是好可怕的永恒。”科顿先生若有所思的感慨。
哈利知道，热寂，就是无比遥远的未来，整个宇宙的终结。
“这很有可能啊。”哈利轻声叹息，他想，黑魔王确实是个天才。现在，任何人都杀不死他了。哈利想要结束战争，确实也只有劝说他，这唯一的一条路。还好，父亲如今的态度，让哈利看到了战争结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