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呯一个瓷盘摔出门,在小五的脚下碎了个彻底,洞开的营帐门帘后,一个士卒滚了出来,狼狈不堪。
“滚!”
“别以为拿些猪食就能收买老娘,让容珺要杀要剐随便!”
士卒看到小五,一脸欲哭无泪,弯腰收拾起地上的瓷盘碎渣和满地的菜肴。
“还是不吃?”
小五问道。
士卒无奈,“对,她不吃就算了,还骂人。”
不但骂来送饭的人,连着王爷都一起骂,他们都是猜拳,输的人来这里干这等苦差事。
“先下去吧,”小五摇摇头,缓步走入营帐,看着被一根铁链拴着脖子的女人,叹了一声,“文竹,别挑战王爷的耐心。”
文竹满头乱发,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小五,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仇人。
“那让他赶紧杀了我啊!”
“反正他害死了王妃,再加我一个不是正好?”
小五无奈地蹲下身,好言劝说,“都和你说了好几遍了,王妃不是王爷害死的……”
啐——
文竹二话不说就一口啐到了小五的脸上。
“老娘信你们个邪,本来是王爷要死的,结果现在成了王妃死了,你的主子好生生地活着,还有脸说王妃不是他害死的?”
“杀了我啊!快点啊!”
文竹疯狂地冲着小五大喊,脸上一道道泪痕爬满了脸颊。
她在宫中养伤,结果伤好了,王府派人接她回去。
她兴冲冲地回去了。
等着她的是满府缟素,和王妃已经下葬的消息,连王妃的最后一面都没让她见到。
是容珺!
是他贪生怕死,所以害死了王妃!
小五强忍心中的恼火,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文竹,如果可以,他也想一刀替文竹了结了,也省得被王爷强留在身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心念微动,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紧了。
“想死吗?”
清冷的男声自营帐外面传来,小五握着剑柄的手一下松了,转身,低头。
营帐门口,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身红袍,鲜红似血,墨发没有束起,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衬上那张绝美的脸,平白添了几分阴柔邪气。
文竹一看到容珺,更是疯了,起身就要上前,冲到了半路上,又被脖子里上的铁链子扯了回去。
“你猪狗不如!”
容珺十分好脾性,勾着唇,“骂得挺好,继续骂。”
甚至,他还让小五拖了一张椅子过来,他就这么饶有兴致地坐在营帐中,听着文竹把各种脏字骂了一遍,直到文竹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再也骂不出新花样。
“怎么不骂了?”容珺转过脸,竟然有些遗憾地看着文竹,目光落在她干裂的嘴上,恍然,“小五,给她润润喉咙。”
小五拿出水囊上前,给文竹灌水。
文竹呛了一大口,好不容易才缓过气,瞪着面前的容珺,经过这么些日子,容珺每日都会来她这里,就听着她骂他,她骂得越凶,话语越是难听,容珺就越是高兴。
“水也喝了,继续吧。”
容珺十分淡然的命令。
“疯子。”
文竹咬着牙,挤出一个词。
容珺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后面的,皱了皱眉,起身,一身红袍随着走路的步伐轻轻飘荡着。
他来到文竹面前,伸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地钳制着文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
“怎么不骂了?”
“你不是晚晚身边最忠心的侍女么?她被孤害死了,你应该要骂的,快骂啊。”
文竹瞪着容珺,她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超乎常人的疯狂。
他是真的来找骂的。
她扯了扯嘴角,“偏不。”
容珺那双美眸闪过一抹怒气,起身,抬脚,照着文竹之前就断过肋骨的胸口踹了过去。
“王爷!”小五惊呼。
黑色的靴子在距离文竹胸口寸许的地方猛然停下,容珺大手紧紧握起,摇头,喃喃自语。
“不行,她知道我这么做又要生气了。”
容珺收回踢出去的脚,转身,踉跄着往营帐外走去,隐隐地,还有自言自语传来。
“晚晚,她已经没了。”
“不会,她还在,还在……”
“她的侍女还在的,她不会丢下她的侍女不管的,只要孤牢牢地掌控着她的侍女,她一定会回来……”
声音渐渐远去,文竹僵着的身子才终于放松了下来,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你也看到了,”小五招呼外面的士卒再去安排膳食,“王爷不会害王妃的,他比谁都希望王妃留在身边。”
文竹蜷缩着身子,窝在角落中,不发一言。
外面的士卒端来了新的膳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文竹,赶忙把食盒交给小五,脚底抹油,溜了。
“来,吃饭,”小五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在桌上摆好,“王爷亲眼看过王妃的尸首,依然不信王妃已经没了,你连王妃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怎么就信她已经没了?”
小五摆好筷子,“来吃,说不定王妃真的还在,可别等她回来接你的时候,你已经饿得先下地了。”
文竹抹了一把脸,也不闹了,顺从地坐上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小五说得没错,她都没有见到王妃最后一面,凭什么就信王妃已经没了?
容珺每日要来找骂,那她骂就是!
她要把王妃那份一起骂掉!
小五见文竹终于开始正常进食,终于松了一口气,目光轻闪,王妃已经去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就王爷执念太深,可是现在,他为了让文竹活下来,也给了她希望。
小五走出营帐,仰脸望天。
王妃啊王妃,你要是真的还得活着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