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后孤寡已久,开始是为了防止赵炅注意继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后来也就习惯成自然了。如今他已成为国朝第一贵妇,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的。但在宝华殿内室中,她依旧吩咐地毯用旧物改成,窗棂不用月影纱。母子几个喝茶吃点心也是用的酸枣木椅子,瓷盘木筷,倒也是家常温馨。
宋太后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等他说了种种趣闻之后,才笑着问道:“听说这个杨探花少时就有神童之名,如今看来传言不虚啊。”
她一面说着,还像儿子小时候那样给儿子打着扇子,弄得赵邦媛都有点儿吃味儿。
赵滋已经冷静多了,只是笑道:“嬢嬢说的是,此人是建州才子。他7岁时便能写文章。11岁时受到赵炅的褒美,想授予其授秘书省正字。但杨亿认为科举是正途,所以婉拒,小小年纪就有’愿秉清忠节,终身立圣朝’之志倒是便宜了儿子。”
宋太后笑道:“你上次说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无论何等才子,你不要埋没他就是了,何苦说这样自降身份的话。”
他虽然是笑着,但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意思让赵滋不敢怠慢,忙站起身来称是。
赵邦媛见状,忙不经意地吃起一个杏子,道:“我倒是少见皇兄这样爱惜一个人才,可见这位探花郎不止一项好处吧。”huci.org 极品小说网
赵滋松了一口气,也笑了,道:“这话倒是不错,他小小年纪,不仅文采了得,殿试上写出一篇万字雄文。更妙在针对辽国用兵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今天你是真应该去见见。他言谈中虽没有提及你,但是对你的主张也非常支持。要不然,夕颜也不会跑去看他了。”
这倒是难得了,赵邦媛知道殿试考的就是美与刺,换句话说,就是拍领导马屁和挑领导毛病。这种不会很难,但是赵滋很注重这一科考试。罗列了三个问题要求他们两个时辰之内合成一篇文章。这就非常考验学子的水平和心理素质了。
这三个问题分别是,第一宋辽必有一战,国朝要胜该用何法,又要如何解决粮草和士兵素质问题?
第二是民生多艰,应该如何改变?使百姓过上好日子不至于活不下去造反。
第三也是最出人意外的,如果开战,如何处理邻国如交趾大理的外交关系!
这哪里是给学子们考试,分明是向天下发表宣言:
我赵滋要改革,要富国强兵,要北伐收复失地。
所谓宋辽休兵,那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大家不要怀疑我的决心。
相信这样的事都不用辽国的探马军司。国朝明发天下的邸报,就能让萧绰太后知道这位南国(契丹如此称呼)新皇帝的决心。
其实有些话赵滋不敢说怕宋太后说他,位列第一的陈尧叟并不那么和其心意,这人对外主张太软和,也就是在都城问题和粮草运输上文章写的浑然天成,观点明确,加上吕端等人都觉得他实际,这才点了状元。
因为总不好让杨亿为状元,他太年轻了,一篇文章观点犀利。虽然没啥不恭敬的。但李昉看起来就觉得再说他和他先后领导的兵部和枢密院是废物点心。
这让他怎么忍?皇帝也不能太不给枢密使面子啊。
赵邦媛觉得赵滋这也不错,至少这样他可以选择合适的人才,不会出现模糊地带。
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宋帝要北伐,自然用的不是姜维,也是蒋琬和郭攸之。
所以赵滋接下来就说了,本次考试录取已经完成,自有礼部的人去放榜,今日太热他就改成明天琼林设宴了。
这时已经正是成为尚宫的林茶来问,“启禀官家,娘娘,长公主,已经到了午膳时辰,可要在这里摆膳?”
赵滋笑道:“那感情好,我是真的饿了。”又命人去找赵舜华来,娘儿一起吃饭说话。
其实他是觉得最近太忙有些怠慢母亲,有心想陪伴一些。
宋太后心知肚明,只笑道:“你让夕颜去的,她这孩子看上去文静却好奇心重,没那么快回来,咱们先开宴吧。”
帝王之家,简朴也是相对的。林茶吩咐宫人上菜,内人们鱼贯而入,还有一人拿着一壶酒——现在赵滋年长,宋皇后也许他喝点酒了,只不许贪杯。
只见那些菜都用蒸笼盖着,先上的鲜花汤饼,使用寒冬时节收集的腊梅泡出汁液用来和面成花型,以清鸡汤打底煮就,闻着就清香扑鼻;
还有莲房鱼包,乃是将武昌鱼肉切粒后调味,酿入豆面捏成的莲蓬形状,放在荷叶上蒸制而成。
最后的蒸羊看上去普通,却也是也是切好嫩羊肉成片,加葱姜酒和盐醋,在蒸碗中微火慢蒸,出锅后,再加糖煮成的杏仁酪,所耗费比前面的菜品都多。
总之虽只有六七道菜,但却无一不珍,色香味俱全。
赵邦媛坐到哥哥身边,替他斟一杯酒,杯中液体清澈如同泉眼,只有淡淡酒香。她还是有点受不了这种奢靡,尤其是知道各种工序,不免想起她正在进行的大业,也不知道她组建的女兵队伍能吃上白米饭吗?正好赵滋也问道:
“你主管的女子军医如何了,这几天也没顾上问。”
赵邦媛刚想说通过考试合格的女医已经有三十五人可以随去冲突较多的天雄军任职了,都是在伤口缝合后不见发炎被宣告出师的。就听见外面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仔细一看居然是雷允恭和成国长公主的贴身内侍周怀政,赵滋还没问,周怀政就道:“官家,不好了,公主听说本朝有榜下捉婿的佳话,非要去看,奴婢们拦不住。结果被那些豪门刁奴冲散了。现在只有重紫姑姑一个人跟着她,正好雷公公来找人,奴婢特来请示,如何是好?”
赵滋一脚踹了过去,胸口起复,骂道:“混蛋,你是公主的贴身侍从,她不见了你倒是回来了,好个奴婢还敢问我怎么办!”
宋皇后也有些脸色发白,一时没有说话。赵邦媛理解他得愤怒,但想到赵炅前车之鉴,气大伤身,忙来安抚道:“皇兄别急,这是开封,就算一时冲散了也有禁军,皇城司和开封府的捕快,那个谁,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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