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刘青山就在家收拾东西,准备过年。
把老四老五她们粘好的灯笼杆竖起来,又领着一帮小家伙糊墙糊棚,热热闹闹的,才有过年的气氛。
就连小鹿鹿的脸蛋儿上,都粘上了糨子,干了之后,把脸蛋儿给绷得紧紧的。
而爷爷和姥爷他们,则忙活着拾掇吃喝。
猪头猪爪之类的,都要用火燎一下,然后刮干净下锅烀。
一天时间,就把爷爷家和自己家的墙糊完了,刘青山瞧瞧:“好像还少几张年画。”
过年嘛,没有年画怎么行?
“明天镇里大集,去看看有没有卖的,这两年,卖年画的也少了。”母亲嘴里念叨着。
随着时代的发展,年画也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主要是人们的生活水平提升,砖瓦房越来越多,水泥墙上,不大适合贴年画。
二来则是有挂历、以及各种塑料印刷品的冲击。
不过刘青山觉得,报纸糊的泥墙上面,要是不贴几张年画的话,总感觉空落落的。
转过天来,腊月二十五,青山镇大集,这是年前最后一个大集了,肯定热闹。
吃过早饭,大伙就穿戴整齐,刘青山开一辆车,李铁牛开一辆,拉着媳妇和儿子。
还有小火和小月月他们,再加上老四老五老六,车里都坐不下了。
“坐爬犁,正好我们坐爬犁。”小老四有招,找出来一个大爬犁,拴在车后面。
这下子,娃子们又争先恐后地往爬犁上挤。
于是前面越野车慢吞吞开着,后面拉着個大爬犁,洒下一路欢声笑语。
到了镇里,把车停在野菜厂这边,然后大部队就向着集市那边溜达过去。
青山镇也在悄然之间,发生着一些变化,随着经济的繁荣和市场的搞活,以前有些单位,已经渐渐没落。
就像农机站、收购部、供销社、兽医站之类,已经渐渐被私人经营所取代。
不过青山镇整体来说还是比较繁荣的,因为有制药厂和野菜厂这两个大厂子支撑着。
而且在夹皮沟的带动下,种植业和养殖业都发展良好,所以在整个碧水县来说,也是最富裕的乡镇。
有了钱,经济自然就更加活跃,所以青山镇的大集,规模也是最大的。
刘青山怀里抱着小鹿鹿,吴桐手上领着小月月,随着人流,涌入集市。
“糖葫芦!”小老四眼尖,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结果差点给人家草把子上的糖葫芦包圆。
“羊肉串!”小六子也发现目标,买了一把肉串回来,挨个发给大家。
连小鹿鹿都混了一串,辣得小嘴一个劲咝哈,然后也舍不得撒手。
一路扫荡过去,刘青山和李铁牛身上,就挂满了各种东西,简直就是俩移动购物车。
买了一卷写对联的大红纸,这东西又不能折叠,拿着还碍事,就直接被小翠卷成纸筒,塞进李铁牛的帽檐后边。
把小牛乐得直拍手:“俺爹长角啦!”
时不时的,还能碰到熟人,打个招呼聊上两句。
都是联合体内,各村的村民,看到刘青山,都乐呵呵地打招呼。
还算不错,真碰到一个卖年画的,刘青山直接就全
给包圆了。
搞得摊主直愣神:“这好几百张呢,你家多大屋子啊?”
“留着以后慢慢贴呗。”
刘青山直接叫摊主把年画都送到野菜厂那边,这东西好保存,平平整整地压到箱子底儿,保管几十年都没问题。
过年当然也少不了新衣服,吴桐和小翠给这些老老小小的,都买了一身。
中途刘青山和李铁牛先送回野菜厂一趟,不然都拿不过来了。
等哥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摊子前面,围了一大圈人,里面还传出小老四的声音。
让让,哥俩连忙分开人群挤进去,只见老四他们正和一位中年摊主在那吵吵呢:
“六子说你这是假药酒,那肯定就是假的!”
“你那个虎骨,根本就是牛骨头!”小六子也气呼呼地指着摊子上摆放的大玻璃瓶子。
摊主也被这几个小丫头给烦坏了:“赶紧一边玩去,别在这影响我做生意,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啥,俺这明明就是虎骨嘛!”
“我们家六子,就是小神医!”小老四巴拉巴拉地,把小六子介绍一遍。
那摊主也傻眼,赶紧收摊:俺不卖了还不行吗?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摊主狼狈而去,刘青山也很无奈:假货时代也终于到来啦。
在经济飞速发展的过程中,也同样会失去一些宝贵的东西。
或许几十年后,会有人无比怀念这个纯真的年代。
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还是继续逛大集吧。
又买些吃吃喝喝的,过年的时候,刘青山家里人多,鸡鸭鱼肉之类,也得多准备点。
一直到下午散集,这才满载而归,两辆车塞得满满登登,连爬犁上都拉了好几个麻袋。
到家正好开饭,刘青山拿了几张年画,给爷爷那屋贴上,当然少不了大胖小子抱着大红鲤鱼。
爷爷刘士奎也乐得合不拢嘴:“三凤啊,啥时候再添个大胖小子,那就好喽。”
虽然现在计划生育政策比较严,都是独生子女。
不过刘青山知道,几十年后,别说二胎,连三胎都放开了。
而且他拥有里兰的国籍,也不用受限。
只是先不着急,等小鹿鹿再大几岁,再要个孩子,俩孩子也是个伴儿。
忙忙活活的,就到了除夕,刘青山和李铁牛晨练回来,把山上的大熊也给领了来,过年吃饺子,别把人家给忘了。
就是这货肚皮太大,一盖帘饺子肯定不够。
等到上午,鹿群也下山,进村找吃的
老四老五就端出来不少粮食,洒在地上,里面还掺了点大粒盐。
“鹿,鹿鹿。”小鹿鹿嘴里念叨着为数不多学会的词汇,其中就有鹿鹿这个词。
她一点也不怕,还一个劲往前凑乎,伸着小手,摸着大公鹿雄壮的鹿角,嘴里还咯咯直乐。
大公鹿也很是温顺,还伸着舌头,去舔小鹿鹿的小脸儿。
“来,骑鹿身上,照张相。”刘青山指挥着老四他们,把小鹿鹿抱上鹿背。
然后其他娃子,也都抢着要照相。
“今年是鹿年吗?”爱玛有点好奇。
老帽儿嘿嘿两声:“你自个过鹿年吧,十二生肖里,根本就没有鹿,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也记不住
。”
“里面好像有个长角的?”爱玛嘴里还争辩着。
老帽儿跟她也掰扯不明白。
年夜饭在爷爷家屋里,一共摆了四张桌,这才坐下。
老姐杨红缨也和郑红旗回来过年,只有二姐刘银凤和钱玉珍没回来。
郑红旗现在是sj市的市长,很有发展前途。
不过在饭桌上,他还是跟刘青山聊了一些工作中的问题,主要是国企改革,工人下岗。
这一点,对东北重工业城市来说,尤为突出。
大势所趋,也不是刘青山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时代带来的伤痛,唯有通过时间来慢慢抹平。
杨红缨则跟刘青山聊了聊在里兰那边投资建厂的事情,对于走出国门,她还是很期待的。
至于大姐刘金凤这边,已经完成对统一乳业的布局,下一步就是投资建设养殖场和生产厂。
刘青山尤为严肃地叮嘱一句:“姐,必须把好质量关,可不能随便往里添加乱七八糟的东西!”
结果被刘金凤给白了一眼:“你姐还没那么黑心,再说了,我们家小鹿鹿还天天喝奶粉呢。”
说完还贴贴鹿鹿的小脸,然后把摘好的鱼肉,塞进小家伙嘴里。
小鹿鹿吃美了,朝着大姑呵呵笑。
这小家伙,也是个爱笑的,刘青山回来这些天,就没听她哭过。
“咱们做食品的,一定要把安全放在首位。”刘青山对大姐和老姐当然放心。
他不放心的是,因为两个人太忙,而忽略了食品安全,下边的人胡搞瞎搞,那就坑人了。
刘青山旗下的公司,都受他影响,从来都是严把质量关,赚钱可以,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但是坚决不能赚黑心钱。
一大家子吃完饭,刘士奎就往炕上一坐:“发压岁钱!”
“我先给爷爷磕头,爷爷奶奶过年好。”
小六子倒是干脆,直接趴炕上给刘士奎磕头,然后从奶奶手里,领了个大红包。
然后小火小牛小月月他们,也都挨个磕头领红包。
爷爷,还有刘青山的姥爷,连吴教授和王爷爷,也都跟着凑数,给孩子们派送红包。
“老四老五,你们也有份。”奶奶笑着说道。
“我们都大了。”小老四觉得自己长大了。
倒是老五规规矩矩的,给爷爷奶奶他们磕头。
“有没有我的份儿?”刘青山乐呵呵地问了一句。
“你都成家了,没你的事,小鹿鹿来,太爷爷给你压岁钱,平平安安,健康成长。”
刘士奎望着重孙女,脸上乐开花,他这也是四世同堂,不容易的。
小鹿鹿还真听话,爬到太爷身前,然后也撅着小屁股,用脑门在炕上蹭了两下。
人家刚才都学半天了。
“好好好,鹿鹿真聪明,没人教就学会磕头啦!”奶奶嘴里也一个劲夸着。
刘青山嘿嘿两声:“那当然,赚钱的事儿,当然要积极点。”
大伙也都跟着笑,刘青山的目光从一位位老人脸上扫过:“今天就立下规矩,以后俺闺女年年都给大伙磕头赚压岁钱,谁也不许耍赖!”
刘士奎当然明白孙子的心意:“好,那我们都努点力,争取等到小鹿鹿成家立业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