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随着大部队离开了,陆鸳不负她望地将郁思燕挡下。
她不知道陆鸳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宓茶十分顺利地离开了棱丹总部,趁着夜色和军队前往青城。
棱丹离青城不远,她下令青城的尧军死守十二小时,自己则在第十一个小时才堪堪出发。
百里子弟的等级摆在那里,真刀真枪正面对上的时候,放水显得假。
但谁都知道百里族从没上过战场,因此“没有作战经验”“行军拖沓散漫”这样的侧写更加合情合理。
宓茶率支援部队抵达时,青城已经沦陷,尧军退到了四十公里后的曼州,两军在那里会和。
这一带的尧军守将是东北军区的军长虎迩,三级下阶火系重剑士。
乍听这个名字,宓茶还以为是人高马大的铁血汉子,但当她跨入曼州的指挥室后,看见的却是一名身材火辣的女性。
坐在指挥室里的女人身材高挑,比柳凌荫还要高上两分,皮肤偏暗,眼窝较深,像是混血,颇似冥界的暗夜精灵。
她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踏着椅子,身上的军装脱了一半,露出来的右胸上贯穿了一支雷箭。两名副手正匆忙地为她止血。
听见脚步声,虎迩抬眸,沉沉地看向了门口的来人——宓茶。
那视线绝对算不上友好,如其名一般,透着虎类的凶光。
在副手们神色焦虑的环绕下,女人一把拔出了胸膛里的雷箭,倒钩的箭槽刮下了血肉,她却面不改色,将箭重重拍在了一旁的案上,发出了沉闷的重响。
自始至终,那双眼睛都阴冷戾气地盯着门口的宓茶。
“司令!绷带!止血剂!”副手们尖声吵嚷着,急急忙忙地用毛巾堵住虎迩的伤口,一块毛巾刚挨上去,还没捂热就被喷涌的血染得透红。
宓茶身后的樊景耀皱了皱眉,刚要出声提醒,宓茶便朝虎迩抬步走去。
从门口到房内这一小段路,当她站在距离虎迩两丈远时,副手将染红的毛巾换下,女人的右胸已光滑一片,不见半点破口。
副手们愣了愣,转身回头,这才看见不知何时到来的百里大公。
没有招呼,没有问好,同虎迩一样,这房间里的人都对宓茶没有好脸色。
从总指挥所到青城,至多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可这位百里大公愣是拖延了十二个小时,逼得他们兵败城破,丢了阵地。
伤口被治愈,虎迩二话不说,将沾满了灰尘和干血的军装重新穿好,兀自走去了地图前,背对着宓茶问自己的副手,“伤亡如何?”
只当她是不存在。
“三师整个没了,一师二师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其中一半受伤。牧师们被魔马的气息压制,九级以下的,当场就溺死了;七级以下的牧师,也多昏厥吐血;现在只剩下后勤组长带着两名七级在为伤员医治。”
这话是有意说给某人听的。
樊景耀再难忍对方狂妄的态度,他大步上前,走到宓茶身边,开口道,“虎迩少将,如果您的眼睛已经连人都看不见了,那我可以上报内阁,批准您退伍回乡。”
女人回眸,那回望过来的余光如一点针尖,锐利地射向了身后的宓茶。
“请便。”她道。
樊景耀身体前倾,眸色幽暗,宓茶抬手,打断了他的动作,轻声道,“让带来的牧师去为东北军区的患者治疗,再把物资补给分发下去。”
砰——
她话音刚落,虎迩便转身,将腰上的配枪丢在了桌上。
冷厉的女人盯着她,“正好我的枪坏了,大公带来了什么马后炮,帮我换上吧。”
“虎少将!”樊景耀的声音冷了下去,“这是本次作战的总司令、尧帝亲封的公爵,你的态度是否不太妥当?”
从能力觉醒起,樊景耀便被告知要侍奉族长的孙女,五级后便加入亲卫队,一辈子都在以性命保护宓茶。任何对小姐不敬的人,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被他的匕首处决。
虎迩这样明晃晃的针对,让樊景耀两侧的指尖微动,本能地泛起了痒意。
虎迩没有理会他,只阴鸷盯着宓茶。
在樊景耀忍不住出言维护宓茶时,宓茶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把□□。
“不算什么好枪。”她朝着虎迩走去,到了她的身边,低头将枪放进了女人腰上的枪包,帮她扣好,“不过我用了一段时间,感觉还可以。”
虎迩低头看着女人白色的发顶,“您的美名就是靠这样累积起来的?”
宓茶抬头,冲她笑道,“好了,少将,不闹脾气了好不好?”
这笑容极具温和,甚至带着点讨好。
“那么多条人命,还有我国的领土,一把破枪就抵消了?”虎迩冷笑,“您真是宽宏大量。”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宓茶后退两步,盯着虎迩瞧。
“来人——”她道,“立即将青城一线的作战官兵全部押送至总指挥处,交由副参谋长陆鸳看管,绞收一切器械,待我回去后,再由军事法庭处理。”
女人一愣,还没从那亲切的笑容里回过神来,便听到了让自己怀疑耳朵的话。
宓茶的笑容一收,骤然发作,厉喝道,“前线作战,你不仅没能击退敌军,连坚守十二个小时都做不到!实在是废物至极!”
“损兵折将、失城陷地,按照本**法条例,失城当斩将领。”在满屋子傻眼的军官中间,宓茶眯眸,“败军之将,也配留下?”
“呵……”虎迩终于回神,她没有狡辩,也没有多话,径直从宓茶肩膀撞过,“好,那我就在指挥部等着百里大公凯旋,将我送上法庭。”
不用人押送,虎迩低喝一声,“我们走!”
所有人一个不剩地离开,屋内一下子宽敞了不少。
樊景耀看着静立不动的宓茶,连忙上前几步到她耳边,“小姐,虽然她态度确实不好,可一下子把原班将领都撤了,尧国的士兵们会不服气的,敌人得知消息后,很可能会趁乱打过来!”
百里族毕竟是初来乍到,尧兵更倾向于自己的老上级。
宓茶偏头,冲心焦的樊景耀笑了笑,“没关系的,樊景耀哥哥,你别担心。等那些伤员治好,就让他们走吧,我们整顿自己的人马。”
来了尧国后,她每天都在练习射击,这件事与她亲近的人都知道。
宓茶让陆鸳缴械,陆鸳就能发现虎迩身上的那把□□,明白她的用以。
宓茶抬头,看起了墙上地图的铅笔标注,樊景耀见她一副听不进话的模样,嘴上不再劝了,心中却十万火急。
他悄悄退出了房间,思来想去,给远在百里谷的决缡发去了消息,希望决缡能劝劝现在的宓茶。
……
青城·北清临时指挥部
“你说什么?”指挥室内,俯身在首座身旁的中年男人抬头,看向了门口的通讯兵,“虎迩率军离开了?”
“是。”通讯员汇报道,“半个小时前,岗哨上的人亲眼看见他们离开了曼州。”
“有消息回报,虎迩及其部下和百里觅茶起了争执,认为青城战败是百里觅茶的错失,百里觅茶当场就以失地的罪名将虎迩等人押去军事法庭,将自己带来的九千人驻守在了曼州。百里觅茶的随行部队中没有看见坦克、战机等设备,只有几管魔炮。”
“好,知道了。”颇具书生气息的男人挥手,“你下去吧。”
“是。”
通讯员刚转身,便被新进来的通讯员拨开,“报告司令员,墨河急电!”
他快步入内,将翻译好的信息递给首座。
那纸上写道:百里大公派少将平陵率墨河全部兵力进攻墨河以北。
中年男子看向了首座上的白胡子老者,询问道,“蹇将军,您看,现在是不是一鼓作气的好时机?”
谁也没有想到,北清的大将蹇冧竟不在后方坐镇,而是一马当先,亲自前来试探百里族的实力。
听到他的发问,老人沉吟着开口,“我听说百里觅茶的年纪不大,高中毕业后便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过门半步。”
蹇冧虽然毛发花白,但一身古铜色的肌肉丝毫不比壮年人差,他思忖片刻后,自言自语,“难道真只是个阁楼里的小公主?”
“牧师优柔寡断。军情如火,她却拖拖拉拉了十二个小时才来支援。”蹇冧的参谋道,“看来王级的牧师也只是牧师而已,百里一族更是不懂行军。”
见老人盯着纸上的字不语,他便兀自分析那纸上的内容,“我们才动了一个骑兵营,百里觅茶便坐不住了。百里族重创,她逃到尧国,必定是外强中干,急于用军功掩盖百里族的虚弱。”
“或许是诡计。”蹇冧放下纸,起身走去了窗边,望向了前方的曼州,“你派一支侦查队,探查曼州附近是否有伏兵;再派两支分别侦查棱丹和墨河一带的尧军虚实,务必要确认,墨河的尧军到底是真打还是佯攻。”
“是。”
老人又道,“好好犒赏巫师和骑兵们,所有物资优先供给他们,让他们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战役。秘密拟电,让边境的军队做好准备,我们和后方主力之间的通道一日十巡,绝不能被人阻断。”
窗外的远天处忽然响起了一声鸟鸣,一只冰蓝色的小鸟朝着蹇冧直直飞来。
“司令小心!”他旁边的参谋立刻将他向后拉扯,而蹇冧岿然不动。
眼见那只蓝鸟越来越近,如一道流星般划入窗内,蹇冧抬手,让它栖在了自己掌心。
小鸟甫一和蹇冧的皮肤接触,便化为了一滩水,有一卷纸从中滚落。
蹇冧将纸拉开,上面是两个苍劲有力的墨字——
“拜谢”
待蹇冧看完,整张纸便碎成了齑粉,散在了空气当中。
“这是……”参谋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一头雾水,不知何意。
“无甚。”老人垂眸,“一位老友的书信而已,你去传达我的命令。”
参谋好奇地瞄了一眼蹇冧的手掌,不知道刚才那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又是谁给将军寄的信。
“是。”即便他万分好奇但也压了下去,先出门执行了蹇冧部署的任务。
当房内再无第二人时,健硕的老人搭着窗柩,凝望着蓝鸟飞来的方向,眸光闪动。
即便是生死之交的请求,可国事就是国事,怎能因一己私情而有所动摇。
他心中暗道,决缡啊,百里觅茶还未上场,你便写信来求,如此急躁,可真不像样。
百里族若是命不该绝,自然能熬过这一劫;若真是天数将尽,即便这次他放一马,日后也有无数人会将其覆灭。
摧枯拉朽,天命如此,无人可挡,正如当初他二人的母国那样。他能做的,至多是保下百里觅茶的一条性命而已。
老人望着陵城的方向,喃喃自语。
他要亲眼看看,闻名世界的百里族、被决缡以命相护的家族到底是何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帮助大家理一下前文提到的一些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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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茶带了三分之二的能力者上战场
尧国一共8个军区,每个军区2-3w人,总兵力19w(能力者8-9w)
北清一共13个军区,每个军区5-6w人,基本由能力者组成,总兵力71w(国王是王级)
——
现北方兵力情况如下:
尧国共8w(能力者5w)
www.youxs.org、东北、北方、南方三个半军区,共7w人(4w能力者)
www.youxs.org
北清派出了1个军,共5w人。
——
有人问百里族为啥不正面硬刚,要搞得这么迂回。
原因有很多,最直观的一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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