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自曝家门后,穆氏、襄氏、华氏、鱼氏、和鳞氏各自都通报了带来的兵力——总共800匹战马,步骑兵总计6000人。
每家都只留了十乘左右的兵力守卫自己的封地。
耏氏没有封地,靠吃门卡的税费过活,因此没有战车。
耏氏的族长有些抱怨道:“都豁出性命造反了,要是打输了,家里留再多的兵马,还不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把人都带过来闹政变呢。”
耏氏家族老老小小都在都城,打输了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其他家族的人都存了万一输了,留守的士兵还能帮忙把家里的人口和财宝搬到国外去,耏氏算是破釜沉舟了。
“耏大夫,杵臼小儿现在严查贪污,你们家吃卡那要,这些年做的还少吗?迟早要给查出来的。”
鳞乾话音刚落,公族代表纷纷附和。
华御事好容易把声音按下来:“现在我们兵力有八百骑之多,杵臼小儿在都城内只有六百骑,优势在我,关键是武氏、公子卬、乐氏和荡氏的变数,我们不得不考虑。”
听到公子卬和武氏,场内出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当初杵臼就是依靠这两帮杀神才以少打多,干掉公子御的。
“武氏来不了了。”向氏代表发言道:“我家家主公子盻已经联络山戎进攻楚丘,现在双方已经交手,仓促间不可能解决战斗。何况我们还给他们送去了礼品——除了食物,还有马镫。”
“大司马乐豫和司城荡意诸的族兵都还在自己的封地,根本来不了。”耏氏补充道。
“那就只剩下公子卬了,当初轰他去打长狄,现在战况如何?有可能回来支援吗?”华御事问。
公子卬的封地长丘和公子盻的封地鞌城最近,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向氏。
“很难说。”
华御事大踏步向前,逼向向氏代表的近身,后者都可以闻到华御事口里呼出的味道,陡然紧张起来。
“放心,我不会亲你。到底会不会来?会还是不会?”
“虽然长丘的捷报没有传来,但是长狄恐怕已经被肃清,他们的商队通过济水驶往齐鲁的方向去了。路过我们鞌城补给的时候,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公子卬本人向北方的卫国进发去了。”
“那就是不会了。”在场的野心家都长吁一口气,长丘原本的兵力就不多,怕的只是公子卬的战争才能,这会正主不在,华御事再一次总结道:“优势在我。”
穆族和襄族的人后退两步,后背靠在墙上,闭目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哦,天帝啊。”
造反派顿时士气大振,眼神里都抖擞了起来。
“我要商丘今日就戒严,截断所有的城门,把我们的人输送进来;向宫殿的各个大门派兵,接手宫门的控制权,不让宫内的杵臼、公孙孔叔察觉,然后一举端掉左右二师的军营。这些耏氏、襄氏可以办到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华御事伸出双臂:
“诸位大夫们,当穿云箭响彻天际的时候,一齐发难,到时候我们自然就拥有了我们想要的一切。”
……
“君上,大司马求见。”
宫殿的御士跑到杵臼面前顿首。
“宣。”
很快,乐豫气呼呼地就脱掉鞋子,杵臼分明看见他的眼睛瞪大像铜铃,胡须吹得向上飘起。
“臣闻君上欲要效仿晋侯,逐杀群公子,有乎?”
也不等杵臼出声回复,乐豫自己就打断了,唾沫像炮弹一样从塌皮的嘴唇里飙出:
“公族是公室的枝叶,要是去掉它,那么树干树根便没有枝叶遮蔽了。葛藟还能遮蔽它的躯干跟根,故而君子常以它做比喻,何况是国君呢?这便是俗话说的‘树荫遮蔽了却又放肆滥用斧子’,这事儿一定不行。君上要慎重考虑!要是用德行去亲近他们,那么,他们都是左右辅弼大臣,有谁敢怀二心?为何要逐杀他们呢?”
杵臼摇摇头:“你哪里来的假消息?”
乐豫道:“君上休要诓豫,豫都知道了,公子成,公孙友和华府人都被御士逮捕了,豫的人看到了。”
杵臼道:“孤一人不是针对所有公族公室,只是他们犯有确实的罪名。”
……
就在杵臼和乐豫解释的同一时间,耏氏的门官驱散了附近的国人,控制了城门,造反派的部队鱼贯进入了都城。
另一边,襄氏的族长打开了自家的武库:“好了孩子们,见见你们今晚的舞伴吧。”
说着库门被打开,旌旗如林,戈矛如山,襄大夫自己就挑了一把长家伙,脸上露出残忍狰狞的笑:“我喜欢错金的高个子。”
辎车运送着兵马,来到宫殿门口,襄大夫知道现在正是宫门换班交接的时候。
御士们正在为车上源源不断跳下全副武装的兵士诧异时,襄大夫掏出一封玉帛:“王姬有懿旨,今天这里我们接手了。”
御士队长上前查看印信,果然是王姬的章没错。
他一边示意手下遵照指令,一边和襄大夫攀谈起来:“也好。我们多了一天的假,为宫室看门太幸苦了。对了,襄夫人(王姬)为什么突然今日有这样的旨意?”
猫儿显露出他的好奇心,襄大夫咧开嘴,他佯装四下探看,然后讳莫如深道:“此事机密,我只让你一人知晓。随我来。”
御士队长跟着他来到一个拐角。
“给你看看这个。”襄大夫背过身,开始在怀里掏起来。
待他回身时,御士队长分明见到一抹狠厉的眼神和明晃晃的周刀。
……
襄大夫从拐角处折返回宫门,族人纷纷拥了上去。
“族长,你怎么了?”
面对关切的声音,襄大夫也不好动摇军心:“这御士队长手里有些东西,死前划伤了我的左手。”
大家纷纷把眼睛聚焦在襄大夫的左腕,哪里用白布里里外外裹成了粽子——他们哪里知道,白布里面空空如也,襄大夫的一只手已经没了。
……
“怎么回事?消息走漏了吗?”
华御事站在左师的军营一箭开外的地方,面色铁青。左师的营垒位于城西,现在正严阵以待地与华御事的联军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