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拉娜对那嬷嬷笑了笑,转头看章佳氏,用眼神问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位是裕亲王府的嬷嬷,王妃身边的。”章佳氏笑着说道,佛拉娜就更是一头雾水了,裕亲王啊,那可是皇上的亲兄弟,裕亲王王妃身边的嬷嬷,就是四福晋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不说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了吧,也不该是这么的……谄媚讨好的吧?
这是搞错双方的身份地位了吧?
“嬷嬷见谅,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又念在她年纪小,所以这规矩方面就不曾严格要求。”章佳氏笑着说道,伸手请了那嬷嬷落座:“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嬷嬷见谅。”
“无妨无妨,不过是小孩子家家,老奴我多少岁数的人了,还能和个小孩子家过不去?再者,我瞧着姑娘的规矩是极好的,行走之间,裙摆连动都不动,脚步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站着也是挺胸抬头,这规矩很是不错了。”
章佳氏忙摆手:“哪里哪里,当不得嬷嬷夸奖,她也就是这几样能看。”
“倒是夫人谦虚了,我听说府上姑娘和雍亲王府的二格格是至交好友,她们两个能一起来往,可见是差不多脾性的,那姑娘的规矩也定然是很不错才对。”
否则,就是四福晋都不会愿意让她们两个来往做朋友了。
佛拉娜只觉得今儿这嬷嬷,实在是太奇怪了点儿,夸人就夸人,何必提起来二格格呢?
而且,这个夸赞,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儿?
是裕亲王府有什么事情求到自家头上?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佛拉娜正想着,就见章佳氏对她摆摆手:“你小孩子家家,也不用留在这儿听我们说话,你且去梳洗,等会儿陪着我用斋饭。”
她冲身边的嬷嬷摆摆手,那嬷嬷赶紧来拉佛拉娜:“好姑娘,老奴服侍您梳洗?”
佛拉娜心领神会,忙点头,带着嬷嬷出门。这嬷嬷是章佳氏身边的,自是十分了解章佳氏的意思的,现在跟着出来,指不定就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果不其然,到了门外,嬷嬷就赶紧压低了声音:“听说裕亲王府的小孙子,得了重病,裕亲王妃得了高人指点,想要找人冲喜。”
佛拉娜都忍不住皱眉了:“冲喜?看上了我?”
要不然这话里话外的,也不会都是夸赞了。
但是,佛拉娜有点儿想不明白——富察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马齐现在可还是朝中重臣呢,反倒是裕亲王,之前因为支持八阿哥的事儿,还得了皇上一阵冷落,也就是最近裕亲王病重,皇上大约是想起来同龄人的共同悲痛了,这才稍微的和裕亲王缓和了些关系,还派了雍亲王前往探望裕亲王。
说这么多,意思就是在康熙心里,虽然裕亲王是亲兄弟,但是,份量不一定是能比得上马齐的。
两家就算不是门当户对,富察家也不是裕亲王想拿捏就拿捏的。
这样的形势,裕亲王府怎么会上门求娶佛拉娜呢?哦,若是正常的求娶倒还是可以的,毕竟两家门第差的不多,求个赐婚的圣旨,康熙也肯定会答应。
但是,冲喜啊,谁知道佛拉娜过门之后那男人会不会立马死呢?
若是死了,佛拉娜岂不是就要守寡了?
十来岁的小姑娘,进门就守寡,富察家养个闺女就是为了送去给裕亲王府作践的吗?
像是这种冲喜的事情,一般上,大家都是很有默契的——类似于买。聘礼就等于是买人的钱,心善些的,这边买回去,等自家儿子真没了,再给一笔嫁妆将人给嫁出去。没那么狠心的,就将人留在自家,守一辈子的寡,若是能赚个贞节牌坊就更好了,毕竟钱不能白花,得惠及子孙才行。
有些呢,心狠手辣,既然这媳妇儿是买回去的,那将来儿子没了,这媳妇儿也没活着的必要了,也省得儿子在地底下孤单了,连阴婚都不用找了,直接就那么陪葬了算了。
当然,这事儿得私底下干,不能放在明面上,毕竟是一条人命呢。
早些年,也就是康熙二三十年之前吧,这种陪葬阴婚还是很流行的,人照不宣的秘密。后来,皇上下命令很整治过一次,处死了好几个人,然后这事儿就慢慢的变少了。
到现在吧,因为四福晋明确的表示过,她是很鼓励女人再嫁的。再加上雍亲王在朝堂上影响力很大,他这边不赞同贞节牌坊,那就是有上书的,也很少有得到朝廷给颁发的牌坊的。
所以到现在,大多是将人留在自家。不过分呢,就养着个闲人。过分点儿的,就当买了个仆人,得像是丫鬟婆子一样伺候公婆才成。
说这么多,就是一个道理——冲喜进门的媳妇儿,就不能算是正常的媳妇儿,指不定那日子就是奔着伺候人去的。正经疼爱孩子的人家,谁家愿意自家姑娘去冲喜?
就富察家这地位,也没人敢在这事儿上打佛拉娜的主意啊。
裕亲王妃这是昏了头不成吗?
“咱们家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佛拉娜问道,嬷嬷笑着摇头:“老爷向来小心谨慎,夫人也从不在外面做什么违法的事儿,咱们府上,哪儿有什么把柄?不过是痴心妄想,姑娘您别担心,这样离谱的事儿,咱们夫人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我不是担心我额娘答不答应,我额娘肯定不会答应,我是在想,裕亲王妃以前也有精明的名声,这事儿,怕不是有别的隐情?”佛拉娜沉吟着说道,只要裕亲王妃不是昏了头,这事儿她就不该找富察家提起来。
嬷嬷摇头:“不管什么是什么隐形,事关姑娘您名声,裕亲王妃这一步就走的很不对,您且放心,夫人自有分寸,定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说着推了佛拉娜往她自己的房间去,正好丫鬟去厨房取了点心来,嬷嬷就笑道:“您且先尝尝这边的点心,若是好吃,咱们就定一下,等回头带到府里去,若是不好吃,咱们就想法子换一换。”
说完给她行礼,就告辞走人了。
佛拉娜哪儿有心情吃点心啊,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连忙吩咐自己的丫鬟:“咱们出去走走,刚才,弘晖阿哥是往哪边走了?”
大丫鬟迟疑了一下:“奴婢瞧着是往下山的方向走了。”
“追不上了?”佛拉娜问道,大丫鬟点头,肯定是追不上了啊,刚才分开了人就下山了,这都好半天了。再加上男人腿长步子大,两步顶女人三步,这会儿估计人已经是在山脚下了。
“弘晖阿哥有没有说跑步的事儿是怎么弄的?”佛拉娜又问道,她皱了皱眉,是弘晖阿哥将那个太监给送过来,还是自己这边将丫鬟送过去?
大丫鬟都有些无语了:“姑娘,您是不是太着急了?这事儿,不是该老爷出面的吗?”
你们两个都说好了啊,弘晖阿哥还表示老爷的砚台是物有所值,您还说除了砚台之外该送点儿别的的。既然这事儿是老爷出面,那送人还是派人什么的,还用您自己操心吗?
佛拉娜伸手一拍自己脑袋,确实是急昏头了,就想着找弘晖阿哥问问裕亲王府的事儿,没想到这些借口都被堵住了,完全不能用。
那怎么才能联系到弘晖阿哥呢?
裕亲王府的事儿,除了弘晖阿哥,还能找谁打听呢?
佛拉娜皱眉想着,她那丫鬟就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嬷嬷都说了,夫人肯定不会委屈了姑娘的,姑娘何必发愁呢?裕亲王妃身边的嬷嬷来的蹊跷,想必夫人那边也是会有几分疑惑的,事关姑娘,那肯定是要差清楚才行的。”
她将点心盘子送到佛拉娜鼻子下面:“姑娘您就安安心心的,回头夫人查明白了还会瞒着您不成?”
佛拉娜就忍不住笑:“也是,我有点儿杞人忧天了,这事儿,我额娘应该是会和我说的。”
她这才有心情捏了点心吃,寺院的点心,都是用的素油——也就是菜油,花生油,芝麻油等等。
当然要说香肯定是猪油更香了,但素油做的好了,也不是不好吃的。就像是她现在吃的千层酥,一层酥皮一层芝麻,再是酥皮又加上花生碎,接着一层换了芝麻。
层层叠加,大约有七八层,吃起来真是满口酥香。
再换一块儿,这次是芝麻和核桃了,炒过的核桃仁,那叫一个好吃,佛拉娜吃完一个就立马拿了下一个。
“这点心好吃,咱们可以多定点儿,回头给雅尔丹她们也送一些过去。”佛拉娜说道,几天没找雅尔丹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有没有在抱怨她。
想到雅尔丹嘟着嘴不高兴的样子,佛拉娜就忍不住笑,像是全天下逗弄喜欢逗弄妹妹的姐姐一样:“不过,雅尔丹不喜欢吃甜的,给她多送点儿咸口的。”
大丫鬟一脸无语——雅尔丹姑娘最喜欢吃甜的了好吗?要知道您是故意的,怕不是会和您绝交三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