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覃老,不能吵架。”唐糯站在大门,把伞上的雨滴甩在地上,这个雨真就下着玩的,傍晚雨势渐大,“你们一吵架,什么事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知道。”
“不,他不知道。”阿秋补了一句。
“那你就拦着,劝着,拉着。”唐糯把劝架的活丢给阿秋,“你也是儿子之一。”
阿秋恨自己不多说那句话就什么事都没有,“那你不也算半个?”
“我头给你打飞掉,信不信?”唐糯恐吓阿秋,“说一句顶十句,是我没揍你了还是你皮实了?”
青阳林扶额叹息,这两个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吵吵闹闹地就进了屋。
没有外宾的覃老家中显得格外清冷,本来就没人气,还要建在偏远处,活像一栋鬼屋,怕是鬼都不想进来。
覃老看着自己的儿子,青阳林见到他的时候神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一堆问题在嘴边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唐糯看着他们上楼,自己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去的意思。
“很少会有你主动见我的时候。”覃老一时不知道该有怎样的情绪,或许欣喜或许无奈,青阳林愿意来见自己肯定是有事…绝对不会是以父子的关系。
青阳林在心中按捺不悦,唐糯才说的劝自己冷静不能吵架,所以话题也相对开门见山,“你让罗臣去见了慕缇查兄弟,究竟是想做什么?”
“只是一些正常的生意来往而已。”
“是什么生意来往会和我母亲的案子牵扯到一起。”青阳林正要起身,被阿秋压住,看着弟弟冲着自己摇头,“唐糯在我眼中地位不次于母亲,这次被于韦洪和鲁尔使绊,要是唐糯真的遇害,你还能拿什么补偿?”
“遇害?”覃老不理解青阳林的意思,“这是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说过?”
青阳林看着覃老的反应,样子也不像是佯装的…“你真的不知道?那为什么慕缇查会在唐糯出事的时候,来得如此及时?”
覃老确实不懂,青阳林口中的唐糯出事指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事?”
阿秋看两人之间有些僵持,要是让青阳林亲口说出那件事,怕是怒气一发不可收拾,他只能调停两人的情绪,把唐糯可能被人用淫|秽影片毁坏声誉的事情说清楚。
“这件事,我倒觉得覃老不像是会做的事。”阿秋趁着覃老转过身的时候与青阳林耳语,“这时候把唐糯抛出去受敌,对覃老也没好处,他也不可能亲自出面主持国际烟酒的市场,何况对外唐糯还是他的孩子。”
“我知道。”青阳林点头,他看到覃老的反应大概是能猜出来这事和他没有关系,看样子会临时调转回头是慕缇查自己的主意。
“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覃老看着户外,“但我与这件事没有关系,起码我对唐糯不至于做到这份上。”
青阳林一看覃老摇头,刻意避开了覃老有些受伤的眼神,“罗臣为你做了什么?”覃老没有说话,似乎是刻意无视青阳林的责问,“我知道你对塔星也有收纳的意思,现在不把慕缇查的事说清楚,你是想我失去掌握主动权的机会吗?”
“塔星确实有烟酒生意,这是我让罗臣去联络的,慕缇查不仅在乎维斯的面子,像我们老一辈的塔星成员自然在黑线生意上也是有一定份量。”覃老叹了口气。
早在一切都还停留在唐糯还在上游的时候,覃老已经把手伸向塔星,当时没有葵因阻挡,要想洗白塔星只要手腕足够强硬,一鼓作气捣毁塔星内部所有成员,换上覃老自己的人手,塔星就是覃老的囊中之物。
如果不是罗臣自己打算让唐糯去下游处理假酒,现在估计事情的朝向会大为不同,到现在罗臣都不曾说明为什么自己要做出那样的决定。
现在的局面也不会是围绕青阳林和唐糯两个人,更不会在塔星势力减弱,内部纰漏的时候被鲁尔盯上。
“鲁尔想要收纳塔星和入境内已经是你知道的事了。”青阳林的语气甚至不是质问,而是肯定,“你以为你在掌握大局,可是鲁尔的走向你又怎么可能拿捏得准?鲁尔是绝对不可能被清除干净的势力。”
覃老作为长辈,怎么会忍受青阳林这样无理的质问,顿时有了些怒意,“如果我没意识到这点,为什么会同意和鲁尔合作?”
“鲁尔不能得到塔星。”青阳林下了决断,“慕缇查不会给我多少面子,慕缇查能不能压得住鲁尔就要看你老一辈的面子。”
青阳林甩手就把覃老的包袱丢回去,唐糯已经被鲁尔盯上肯定是因为慕缇查的事,他认为唐糯在背后捅刀,两面结好。首先,只能假设鲁尔还不能确认唐糯是不是覃老孩子的事,否则就不单是影片那点程度的威胁。再者,现在一切都还没有稳定,青阳林实在无暇顾及几方面的势力对他施压。
“这件事,我会安排。”覃老突然气势渐弱,他实在是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发生争执…但是他也不想多做解释。
青阳林置气,他秉着唐糯的意思不发生争执,所以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不满,自从覃老把自己送去黑线结交生意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定这个父亲是个冷血的动物,直面维斯也罢,被鲁尔威胁也好,自己可以承受着,但是现在唐糯在他身边,这些伤害不能再继续。
这也是青阳林愿意见自己不喜欢的人,覃老是很好的庇护层,不得不用他的势力来保护…保护唐糯。
唐糯从厨房探出头,注意着上面的动静,所幸没有以往那样的喧闹。
“知道我们母亲遇害的真实原因的有哪些人?”阿秋在接到自己哥哥的眼神时,了然其中的意思。
按照青阳林早些时候和阿秋叮嘱的进行询问:关于唐糯的事如果谈完,青阳林知道自己的情绪是无法控制再去询问母亲的事,所以阿秋可以从旁帮助。
“为什么会提到她的事?”
“有人重新投资母亲的试剂研究,派吞的档案也不是于韦洪给的,那么其中肯定还有懂的事情原委的人在操纵。”阿秋的语气平缓,他朝着覃老的位置走去,微微俯身,“不要总是让我的哥哥操办一切。”
覃老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两头野兽盯上了一般,身后的青阳林暗伏观察,而阿秋就像是在自己身边周旋的野狼,时不时咧开嘴,或许是想要吞食猎物,又或许是在玩弄猎物。
自己的孩子已经成长到这样的程度,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察觉…甚至还把他们当做需要不断打磨的利器,实际上已经有了削铁如泥的气势。覃老眯起双眼,他越过阿秋看着青阳林,这小子是自己猜不透的角色,今天他的情绪控制的稳当,但就和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藏漩涡一般。
“你想要问什么?”阿秋稍稍侧身,他知道覃老现在就是在和青阳林说话,“关于你母亲的事。”
青阳林的半张脸被灯照亮,还有一半藏着暗处,“我想知道所有。”嘴角微微上扬,又迅速压垮,“如果是你施舍给我的线索,我也会好好接纳。”
“档案是我给罗臣让交给慕缇查。”覃老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慕缇查想要除派吞这个祸端已经很久了,按照约定,派吞会由你来处理,你是我的孩子,慕缇查自然会相信。在法会上,派吞借由参与布置法会和慕缇查断绝来往,作为交换这个档案的芯片就会落到你手中,你自然不会包庇派吞,所以芯片你能够得到,派吞也能处理。”
“看样子所谓的烟草生意不过是给罗臣一个去见慕缇查的理由,而派吞就是借我的手处理。”青阳林冷哼一声,心里有些悲凉,自始至终覃老都把自己当做一个工具,打着提供线索的名头,借刀杀人,覃老坐收渔翁之利,“你可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如果不是我对你的手段如此熟悉,谁能发觉是你这种藏到深处的人所为?”
“如果不是我投资试剂的研发,这件事就是不了了之。”
青阳林仰面,他纵使没有叹息,也有了这般无力的感觉。人情冷暖本以为看淡,却没想到但唐糯这股暖流重新包裹他的心脏之后,对这样冷血的亲情竟是如此寒冷入骨的敏感。
肩膀被轻轻压住,阿秋就在青阳林身后。他的位置没有光线,如青阳林的影子,一直都跟随着他。
“唐糯我不会让他重蹈我母亲的覆辙。”青阳林放下话,便推门下楼,以往就算是大吵起码空气中还有硝烟的气息,这次离开时青阳林觉得身后只不过是一个冰窖而已。
“这次没有吵架。”
“比吵一架还要难受。”青阳林苦笑道,在楼梯口的位置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唐糯在煮吃的?”
唐糯把饭菜盛出来之后,就看到青阳林他们朝着厨房的方向而来,但是没有覃老的身影,他也不多问,能够不吵架就很好了,这两父子之间矛盾的沟壑怎么会是一时能填补上的?
“还没吃晚饭,所以我做了点。”唐糯搓了搓手,冲着两人笑的明媚。
青阳林看着唐糯的笑脸,背后的寒意竟瞬间消散,身边的阿秋从自己身边绕走,“我已经想糯哥的饭好久了!天知道医院食堂里的饭菜真的…无盐无碘。”
“手没洗!”唐糯拍了阿秋的手背。
“老妈子…”
“老子捶你啊!”唐糯笑骂道,驱赶着阿秋,就站定在青阳林身边,“今天挺安静。”
“听你的,没有吵架。”青阳林像是听话的犬科动物在讨要好处,“我忍住了,有什么奖励吗?”
“饭菜算不算?”
“还算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