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管像是被胶水糊住一般,带着烧灼的刺痛。
“工具。”唐糯晃神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那于韦洪的事也是…你必须经历的吗?”
唐飒对于这个问题面露难色,关于于韦洪的事并不只是唐糯的原因…和塔星有很大的原因,造成的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
斟酌半晌,“是。”
唐飒被一记猛捶震得愕然,唐糯一下下地把情绪发泄在唐飒耳侧的沙发软垫上。
“有什么是非要伤害自己才行…”唐飒的视线内突然被一层阴霾覆盖,唐糯双臂一软压在自己耳侧,“为了钱?没必要,于韦洪对你做那样的事,这有什么值得…”唐糯的话已经没了逻辑,一片胡乱。
“唐糯。”
“有没有想过,对我很不公平?”唐糯喃喃自语地控诉着,他自己的遭遇,就像是在为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而活着。
一滴热泪砸在唐飒脸上,又是一滴,穿透皮肤,一直烧穿唐飒的心口。
唐飒感受到了鲜少拥有的无措,这种感觉在上一次体会,还是在听闻林淮岑的死讯时。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去拥抱面前泣不成声的孩子,唐飒眉头紧蹙,他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他需要解释吗?解释了,就会回到过去了?
唐糯没有接受唐飒的安抚,哪怕这个举动曾经伴随着自己数个年月,从自己开始依赖着唐飒生活,从自己开始为了唐飒而活开始,唐飒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现在似乎都成了泡影。
那种失望的眼神从泪光里透出。像是一把利剑刺进唐飒心口,他讪讪收回双手,“用不着这么看着我,我们都有各自的难处。”
唐糯开不了口,他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逼问唐飒究竟在背后做了些什么手脚,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他做了吗?很明显他做了。唐糯只是想借此清楚…自己最后会留在谁的身边,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个孤儿,如浮萍飘零,也不在乎最后的归宿会是哪里。
门锁被轻轻扣上,唐糯离开的很安静,像是一缕残魂游走。
唐飒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敞开、收拢,如此反复着动作,最后什么都没有抓牢,连着心里微妙的感情都一并从指缝间隙溜走。
青阳林接住从楼梯上踏空的唐糯,从他的行为就已经能猜到…很多话不用明说就已经知道答案。
“相比我难受。”唐糯咬着青阳林领口的布料,“我更难过他经历了那些。”
“是的。”
唐糯捂着自己的腰腹,“好像刺于韦洪的那刀,现在扎在我这里。”接着手又游走到胸口,“现在唐飒硬生生刺进了心里,我很不舒服,青阳林。”叫出这个名字,青阳林清晰地听出了藏在当中的依赖。
青阳林捧着唐糯压在胸前的手,上面的伤痕如此扎眼,一次次的伤害都真切地反映在唐糯身上,“还记得我说的,呼吸不顺,心口绞痛吗?”把唐糯搂紧在怀,“是综合征,是你不得不依赖我的重症。”
唐糯埋在青阳林的怀里。
唐飒从楼上的阳台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这个画面在上次出现,还是唐糯第一次接纳了青阳林,全身心地去信任对方的时候,唐飒承认那个时候他由衷地位唐糯感到高兴。
——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
拉上窗帘,把他们和自己隔开了两个世界。
“真不知道唐糯有什么值得你依赖。”猫一边替尤兰达拉上窗帘,随后他就坐在尤兰达的床头,“鲁尔他不够好吗?”
尤兰达笑嘻嘻地看着猫,她的良药似乎就是唐糯,或者是从唐糯身上那一点残存着鲁尔曾经的影子。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喜欢唐糯但也不讨厌鲁尔吗?猫如此猜测着。
葵因就在用餐之后在猫的房间和他谈心,其中的内容不乏就是为了能够撬开尤兰达的嘴,看看有没有和密码相关的信息。
“你要过生日,你哥哥要过吗?”
尤兰达猛地摇头,猫自然是觉得鲁尔不过生日很正常,尤其是他这种把出生视之不幸的人,更不可能过生日,巴不得每天都把生日当忌日来过。
“那你还记得自己哥哥的生日吗?”猫绝对自己问的很漫不经心,但是尤兰达却像是警惕一般,直勾勾地看着猫,“不过也没关系,我本想你可以以哥哥生日作为某种惊喜。”
尤兰达奇怪地歪着脑袋,希望猫可以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比如…你的生日是4.16,就可以折出416个星星送给你哥哥,算是一种祝福。”
尤兰达豁然开朗,瞬间就明白了猫的意思,忙不迭地就写下了鲁尔的生日,在猫兴致勃勃地看到日期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和数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尤兰达似乎很喜欢这个打算,她起身就要去找鲁尔,却在快要踏入书房之前,被鲁尔在屋内的不满叱责给怔住。
“鲁尔先生正在办公…”
尤兰达又一次托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房间,自从她在之前有过不稳定的情绪之后,尤兰达的情绪起伏波动就相当拿捏不准。
猫只是出于责任或者义务安抚了她小半会儿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麻烦…”他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机,或许是因为最近照顾尤兰达的原因…又或者是葵因在鲁尔身边确实掩人耳目,塑造了值得信赖的角色,猫已经得到了通讯用具。
迟疑了片刻,猫输入了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猫眼底闪过了一道难以捕捉的雀跃,调整了接电话的姿势,坐得笔直,“佘,佘耀文。”
佘耀文难以想象猫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你怎么打来了。”
“你什么时候能来接我?”猫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已经好久了,什么时候能来见我…”
“最近还有事。”
言下之意…没有办法和猫见面,猫抿着嘴唇,良久才挤出了一个回应。
电话时间才28秒,对于猫而言却是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他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听到佘耀文的话,就算一肚子里都是想要质问为什么把他一个人丢弃在鲁尔这里不做理会,为什么…接到了电话还是不愿意和自己多说几句。
哪怕再多的不满,最后还是假装一副懂事体谅的模样。
只是一个简单的,毫无杂念的通讯,到了佘耀文耳里却有了其他的意思,鲁尔为了控制自己所以把猫留在身边,像是一个人质,可是鲁尔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他不信任自己…可现在,猫却能和自己通话,难道是意味着鲁尔信任自己了?
佘耀文的脑子里正在快速运转着,一面是青阳林的巨额福利,另一面是鲁尔的企业地位。究竟选择哪边才是正确的选择?
握紧手里的电话——猫的伤口如何了,有没有好好的吃饭。
佘耀文自嘲地摇摇头,既然自己选择了挂断电话,为什么又要在现在念念不舍。
关于选择哪边的问题,佘耀文还是在等待着,等待拍卖会的举办,一切尘埃落地时…就能得到结论。
……
唐糯在睡梦中牢牢握着青阳林的手指,一意识到自己睡深之后,就像是脑中有一个警铃一般,瞬间又握紧了手指。
青阳林睁着双眼,看着上空的天花板。唐飒为什么要那么做,唐飒之后又会做什么?那个许凡为什么会出现在货仓,一切似乎都还在暗中进行着什么一般。
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闪动着,伴随着震动声在原地稍稍有了偏移。
‘慕缇查?’接到的是一份邮件,里面夹杂的都是青阳林要求要查关于鲁尔的一切。
青阳林稍稍支起身子,拿着手机,这样的屏幕要想阅览文件相当不方便,可是他更照顾唐糯的睡眠。
“唔——”唐糯突然发出了低泣一般的哀鸣,抓着青阳林的手越发收紧。
拉上被子,把唐糯的肩头盖住。
文件里显示的还是一个年轻男人的面孔,青阳林眯起双眼,这个表情…的确和唐糯有一点神似。
是一种神态里可以看出的,对生活状态的一种隐忍和悲怆。
鲁尔是妓|女佩玲在14岁时生下的孩子,尤兰达是第二个孩子,当年的避孕措施并不是那么好,男孩可以做苦力,女孩就是下一个经济来源,也是因此,他们的母亲佩玲才把这两个孩子留在身边,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但是时间上和青阳林所听闻的又有些许不同,鲁尔第一次蓄意伤人是佩玲打算把尤兰达送去给客人享用的时候,但是在那时的尤兰达还没有患上失语症。
十六鲁尔因此坐了牢,可是坐牢的时间远高于蓄意伤人,以至于坐了十一年的牢。
尤兰达的失语症是在鲁尔入狱的期间,而鲁尔在出狱之后获得了一笔不菲的经济来源,同年,40岁的佩玲离世。
……
时间线有很多不同,鲁尔当时故意伤人,十一年的时间?和尤兰达的失语症又有什么关系?
青阳林滑到家属的那个位置,没有父亲的信息,家属那一栏上只有佩玲的信息,由于今天的事情和家属有点关系,青阳林特意留意了。
生日?死亡日期?
如果不出意外…青阳林把资料往下滑动,佩玲的死果然和鲁尔有关,当时花了一笔钱来处理他母亲的死。
“你在看什么?”唐糯揉着惺忪的双眼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