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翻案?”唐糯心下一颤,他脑袋也跟着左右晃起来,“不要,这种事情多余。”
“现在有人看不起你,为什么?”青阳林蹲下身,如此高高在上的人就仰视着唐糯,不论眼神往哪里闪躲都能够落在对方眼里,“因为你的出身,你的地位同你获得的机遇,并不匹配。”
“老子乐意!”唐糯努起嘴,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你在葵因那里哭的时候,是因为你乐意背着骂名被误会一辈子?”青阳林坐在唐糯身边,把他歪到一边的领带摆正,“你是在逃避,因为你觉得这件事永远无法解决。”
被说中心事的唐糯有些心虚,但是嘴硬,“用不着你管,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逞一时口快确实舒服,但青阳林半晌没有回应,唐糯心里不免酸楚,身边的床垫往上松弹,青阳林走到一边,“你做什么?”唐糯不解青阳林要做什么。
青阳林手里多了一沓文件,把文件举出窗外,唐糯从床上跳起来,三两步把文件拽回来,另一只手还抱着青阳林的腰,青阳林说道:“既然你对这案子无所谓,为什么制止我撒出去?”
唐糯当时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别扔它’这一指令,如果被人看到…这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唐糯抬眼看着青阳林,他又是这样,逆光看着自己,看不清青阳林的神情,“脑子里叫我阻止你。”
“翻不翻案,全凭你一句话。”青阳林不多废话,他只要唐糯为选择做出一个结果。
“青阳林,我上辈子一定是挖了你的祖坟,我们简直是孽缘。”唐糯一边抱怨,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很详细,详细到当初于韦洪的刀伤验伤报告都有,“你说当初我第一次见的人是你,又说我给了你一张糖纸,有没证据我都信你。”
话音落地的同时,扬撒的纸,冰冷冷且带着棱角往下冲,阳台下都是那些富商名流,他们被这些文件吸引了注意力,一如白色的蝶翼被多彩的光晕包裹着,上面的黑色文字因透光格外显目。
“所以现在,还是选择信我。”青阳林双手盖住唐糯的耳朵。
“对。”唐糯笑着回答。
楼下安静了不足一分钟,惊呼声此起彼伏,穿透青阳林的双手。
青阳林下巴抵在唐糯头顶,“为了还你糖纸的恩情,所以我现在要为你做点什么。”
楼下的嘲笑讥讽,唐糯充耳不闻,从指缝里过滤后只剩下青阳林的低声细语。
于韦洪接过别人递来的文件,自己是受害者的地位公之于众,他没什么好担心,可唐糯大张旗鼓地做出这样的事…是为了什么?破罐子破摔?还是在炫耀自己捅了人?尽管这些文件不过是一些报道上的剪报而已,又是从什么途径找到这些?
一个个疑惑跳进于韦洪的脑子里,最后答案只有一个指向。
——只有青阳林会做到这种程度。
唐糯担忧地说道:“你不怕把自己毁了?”唐糯知道自己和青阳林是有肉眼可见的亲密关系,自己的举动…
“因为我也在赌。”青阳林下巴压在唐糯肩颈,往下的视线与于韦洪碰撞,“如果赢了,你也会翻案顺利,而我则是为你翻案的人,对我的声誉很有利;赌输了…你和我一起身败名裂。”
“打算和我一样当混混讨债?”唐糯推开青阳林,“我还以为你有十足把握,我才把这玩意撒下去,要不我还是捡回来好了?”
“一起讨债?那你可得多照顾我。”青阳林打趣道。
覃老把望远镜交给身边的人。
“您看,少爷他…会不会太冒险了?”那人接过望远镜,有些忧虑地问道。
“不,他做得很好。”
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唐糯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刘川楠却脚底带风就把青阳林架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一个人值得吗?”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青阳林把刘川楠拽着衣领的手挥开。
“唐糯不懂事就算了,你也跟着一起疯。”刘川楠嘴抽动了下,眉头压低,“现在连抓贪污,公正廉洁,你也要掺一脚?”
青阳林面露嫌弃顺带撇了一嘴,“你看我是在胡闹?”
“你就是在胡闹!别谈个恋爱脑子谈没了!”刘川楠盯着面前的痴情男人,突然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最后两人沉默小半会儿,“有事一定要说。”
“嗯。”
唐糯在房间里和唐飒通了电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想听听唐飒的声音,寒暄了几句,大致就问了吃过了吗?再告诉他天气很好可以出去走走,最后说这里风景不错,以后能带他来玩。
青阳林等着唐糯挂了电话,唐糯侧头苦笑着,说道:“青阳林,我感觉像上刑场,虽然是故意把文件丢下去…但还是我捅的人。”
“不用怕。”青阳林压着唐糯低垂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等翻案了,你就会摆脱以前的生活…”
青阳林在唐糯耳边细语,勾画了一幕幕未来蓝图,都是唐糯曾追求的安定生活,唐糯抿着唇,眼里的波光流转,青阳林所说的很诱人…那种他渴望已久的生活,就像浪潮一般助推着双腿。
“有这口才不去搞传|销…”唐糯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抱怨了一句。
唐糯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最后一天在岛屿上的生活竟然是如此惊心动魄,精神和心理交叠的压力,如果身边没有青阳林自己可能前几天已经泡海里了。
大厅里,所有人都藏着话不说,把唐糯当瘟疫,起码一米开外是不会有人和他走近。
“也挺好,起码没人和我抢吃的。”唐糯嘟囔着,说着手里的夹子就凑向一块蛋糕。
“我说于总怎么会消失了这么多年,是被你这小子戳了一刀啊。”唐糯的余光里出现了一道人影。
侧目一看,是昨天被揍了半死的傅少,唐糯眉梢轻挑,心中暗叹:‘小强吗?生命力这么顽强。’
“牙都打崩了,就少吃点甜。”唐糯把面前仅剩一块的蛋糕取走,“以后没了牙,打算给别人口的更方便?”
“你!”唐糯不要脸,他口粗,傅少如何在公众场合说不出这么直白的话,“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做鸭的儿子也学了半斤八两。”
唐糯把盘子里的食物装点的精致,丰盛,“像你这种控制不止下半身,就在户外打野的又算什么?走地鸡?”
“什么?”傅少脑子还没转过弯。
“举一反三。”唐糯对着傅少微笑,笑得好看极了,把人都给笑愣神,“你难道不是野鸡生的孩子?”
傅少意识到唐糯是在拐着弯子骂人,嘴一张酸言酸语还没出,一碟子食物全数黏在傅少脸上,“慢用。”
“唐糯!你这杂碎!给我提鞋都不配!”本来围观的人并不多,被一叫囔都吸引过来,对着唐糯就是指指点点,他们对傅少的为人也懂,可他爹没人惹得起。
“看什么看?傅巨婴不会吃饭,老子投食你们也好奇?”唐糯侧头,朝着那些窸窸窣窣的人吼道。
“很抱歉,打扰各位用餐。”手腕一热,唐糯震惊地看着身边的青阳林。
道过歉,唐糯就被拽走,回到青阳林所在的位置,刘川楠盯着唐糯的眼里有些愠怒,看得唐糯心里一慌。
“唐糯,这里不是你待的一街。”刘川楠按捺着怒气,看在老友的面子上不愿意发火,“别指望青阳林次次都能顾你,能参加宴会的人有权有势不在少数,你能在这完全靠着国际烟草撑腰,倘若不是覃老在你身后做靠山…就你刚才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
“换句话,你想害青阳林?”卫亓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唐糯就像被训的孩子,坐在三人前方,“我怎么会想害他…”余光打量着青阳林。
“动动脑子,别总像个莽夫。”
“刘川楠。”青阳林只是叫了声名字,后者就闭上嘴,“没关系,他只是不懂而已。”
刘川楠意识到自己或许语气太重,面前的唐糯已经快把头塞到桌子下,气氛尴尬着,最后等到刘川楠和卫亓见到合作伙伴过去打招呼,唐糯才把脑袋支起来,搬起椅子往青阳林身边挪,支支吾吾地才听他从鼻子里冒了句,“对不起。”
“这里的餐品,没你做的好。”青阳林放下食物,那种目光静若幽谷,像是给唐糯打了一针镇定剂,“做就做了,没什么。”没有责怪唐糯的意思,他选择了包容什么都不懂的唐糯。
唐糯享受着青阳林抚摸脸颊时的触感,合眼半藏喜悦。
“带一点锐气没什么不好。”青阳林指腹擦过唐糯的下唇,“刘川楠说得也没错,以后我会教你。”
青阳林毫不顾忌是公共场合,在唐糯唇上轻点…
唐糯坐在别墅外的凉亭,脚下已经丢了一堆烟屁股,正在懊悔自己为什么因为害羞逃离的时候,头却被按住,“于韦洪,给老子滚。”手的主人是唐糯渴望挫骨扬灰的人,没有比唐糯更熟悉敌人的气息,“松手!”头发被往后拉拽,唐糯吃痛地皱眉。
“为什么要这么做?”于韦洪迫使唐糯仰头看着他,唐糯盯着面前的男人挂着冷笑,“是因为想和我斗,所以爬了青阳林的床?”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他妈的都靠着下半|身过活?!”唐糯忍着头皮传递的刺痛感。
“看看现在的你,乖得像青阳林养的狗。”
“那特么也不是你的狗。”
“他对你知根知底,你又了解他多少?”于韦洪凑近唐糯,带着酒气的吐息让唐糯屏住呼吸,“嗯?早知道你这么容易被驯服,就应该我亲手养你。”
“这辈子都不可能!老子就是死,你也别想碰着!”脖子又被掐住,唐糯抬脚就要踹,“有种你就对老子尸体趁热来一发!”缺氧的缘故,唐糯觉得自己太阳穴一阵胀痛,这些挣扎更加耗费自己的体力。
“像你的父亲,该求饶就求饶,那种讨好人的模样,你却半分都没学会。”于韦洪抬起左脚就踩着唐糯的膝关节,往下压,“给你的一刀不长记性,我就是看你好玩,觉得你有趣。”
“你也就会张嘴叭叭,等老子送你进了监狱,就让你□□遍地开花!”
于韦洪松手,他看见有人往这里来,咧嘴笑得叫人发寒,张口的一句话让唐糯仿佛置身谷底——那是一个详细的地址。
——于韦洪知道唐飒在哪了。
唐糯觉得于韦洪像是一头巨鲨,朝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