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叮——
“青阳林,把闹钟关了。”声音还在持续,唐糯托起昏沉的脑袋,在一片昏暗的办公室里张望了一圈,发出噪音的手机散发着微弱的光在办公桌上嗡响,“青阳林?”人却不见了踪影。
唐糯莫名一阵心慌,却从黑暗的角落听到卫亓的声音,“青阳林出事了。”
“他怎么了…”
“现在人在警局。”
“怎么可能?”唐糯想要挪动脚步,可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急红了眼,鼻音也愈发浓重,“他怎么了?卫亓,刚才他还在我身边!”
唐糯…
唐糯。
“唐糯,醒醒。”唐糯瞪着双眼,眼角还残余湿意,恍惚了片刻支起身搂着青阳林的脖子,“做噩梦了?”青阳林轻拍唐糯的肩头,不住的颤抖已经传达到自己身上。
“不是说了呆在我身边?为什么要挪开?”唐糯责备的语气很重,那不是真的,警局什么的,怎么可能会和青阳林有关?
青阳林让唐糯的重心靠在自己身上,“我去接了电话,是卫亓打来的。”唐糯猛地一抖,卫亓会说什么,总不会真和梦里一样?“说找到了海桑和徐煜之间的关系。”轻缓地安抚着,现在的唐糯让青阳林想到曾经在别墅如困兽一般嘶吼的状态。
拉拽衣领的手劲很大,在唐糯眼里更像溺水者手里唯一的浮木,紧张和松懈无缝衔接着,让他的恐惧无处安放。
“快逃…”
“不是快逃,是不要走。”青阳林感受到唐糯后背的布料被冷汗浸湿,他也不想询问做的是怎样的噩梦,任由唐糯像个树袋熊挂在自己身上,“卫亓要来了,你还要趴着吗?会被看到…”青阳林没忍住轻笑,被梦吓到了,有点憨态但莫名的讨人怜爱。
唐糯不说话,埋着头,睡乱的头发拱耸了几下青阳林的肩头。
“唷!好大的鸵鸟!”杨禹的声音从卫亓身后挤了出来,这么大个人挂在青阳林身上很难叫人忽视。
唐糯耳根倏然烧热,羞得一股闷气,气急败坏下拽下手腕上的皮筋朝着杨禹砸去,人没砸到反而多了点幼稚气。
“叫他闭嘴。”唐糯咬牙切齿地在青阳林耳边命令。
“把头绳捡回来。”青阳林指了指地上那根无辜的头绳,“有话就说,唐糯人不舒服。”
卫亓朝着杨禹扬了扬下巴,确实…哪有上司弯腰的道理,杨禹把自己狗腿子的位置摆的很清晰,杨禹本想把文件递给青阳林,看他也腾不出手去拿又转了个弯回到自己面前,“徐煜置办的研究所叫克代尔研所,是F国目前最大的研所,你们或许没有注意——境内医院近三年时间都是克代尔研所作为供应商提供的医药品。”
“我之前还在省立时,有在海外购入医疗设备,当时的设备私立和省立是同一供应商。”青阳林觉得奇怪,“我没有听闻克代尔研所。”
“克代尔研所的药品购入二级仓库管理人是直属于忠和的。”
直属于忠和的管理人,再联系徐煜手里的试剂配方和自己母亲的研究报告一致,很多事都能说通,“这事我居然没注意到。”
“我也是,当时的目光放在贿赂上,这方面在视线盲区。”卫亓觉得自责无用便及时打断,“说到贿赂其实其中也有关系,如果于忠和当时把钱流到上层,徐煜也是其中的受益人,那批资金和启动海桑研所有很大关联。”
“能证明?”
卫亓摇摇头,“这还只是猜测,但只要有能够证实的条件这就不是猜测。”
“问题出在哪?”青阳林感觉到怀里空了一下,接着唐糯调整了姿势侧头靠在自己手臂上。
“如果于忠和真是挪动公款用来启动研所,数额是对不上的。”卫亓所说的青阳林认可,研所的研究到器材消耗这十几年真要维持,小几百万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还有资金来源,要查到这笔资金和于韦洪有直接关系。”
唐糯还带着鼻音,嘟囔了一句,“于韦洪的资金来源只能是鲁尔。”话是这么说,只是卫亓和杨禹二人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看得人发毛,“看着我做什么?”
“现在能和鲁尔顺理成章联系的可只有你了。”杨禹算着唐糯的性格肯定会有几句埋怨,来的路上还在和卫亓打赌,这可是押上了他这个月的加班费。
“我做。”
——完了,亏大了!
卫亓交代过事情之后就要走,唐糯及时叫住他,“负责于忠和这件事的部门和你们熟吗?”
“并不,怎么了?”卫亓表示各部门有自己职责,“警局那里会查验尸检报告,但是我们这里管的就是走|私贪|腐,好在我们可以帮你们拦一道卡多争取点时间。”
“于韦洪在塔星卖过不少假酒,而且在招待所的那段时间他也有伪造慕缇查的烟酒,这几件事可以再详查。”
卫亓看了眼青阳林,后者点头认可了,卫亓才离开。
“我梦到你坐牢了。”
青阳林把玩唐糯头发的手微顿,他本不想问,但是唐糯自己说出口了,“梦都是反的。”唐糯抬眼直视自己的时候,却不自觉地撇开眼,“所以你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从鲁尔那里查清资金吗?”
“嗯。”
“这种小事,于韦洪没能耐动得了我。”青阳林轻柔地吻在唐糯指尖,“不会有事的。”
……
脚步声在偌大的仓库显得格外明显,一声声带着回音摇荡。
人影穿梭,最后顿步,在听到燃烧烟草的声音后确定了自己将寻找的方位。
“找到了。”
“哪有秘书天天往仓库跑。”许凡脚边躺了许多烟屁股,对于房谨言的出现已经习惯,甚至听脚步都能认出他,“你交代的事我可办了。”
“我说了得帮他自然得做到位,做人得讲信用。”
“这话说给佘耀文听,他会有什么反应?”许凡嗤笑道,“佘耀文脸上那道疤可是你害的。”指尖顺着自己的眉骨往下滑,停顿在颧骨上。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是给了佘耀文一个途径,谁知道他真的就顺着覃老的藤往上爬?”房谨言两手一摊,颇有把责任从肩头卸下的架势,“覃老和葵祁扬起争执是必然,双方利益不一致的时候是不可能长久发展,佘耀文想要表忠诚,自己主动接下葵祁扬甩来的酒瓶也不是我计划的。”
“不说覃老…鲁尔也是你牵的线。”
房谨言脸上笑意全无,异常认真地盯着许凡,“我才是一手培养鲁尔的人。”许凡不止一次觉得虽然自己总是坐在车厢里远高出房谨言一截,却还是能感受到睥睨的气场,“你真觉得我会让佘耀文如他所愿?”
许凡垂眸,又熄灭了一根烟,“不,我没这意思。”但他毫无惧意,“只是觉得你争不过唐飒,要是再争不过佘耀文,那可就…”
“那你可要后悔跟着我了。”房谨言又拾起笑容,“于伟洪的事你可得上心,许警官。”
“听说你最近接了一个朋友入境。”
既然话里不是疑惑,又不是责问。房谨言便没有回答的意思,冲着许凡摆手道别。
房谨言卸下正装,在陈列一个柜子的沐浴产品前纠结,
“您好。”
“明天吗?当然有时间。”
“为你,我都能腾出时间。”
放下手机,提起浴巾,“还是泡澡舒服啊~”
唐糯倒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差点没把手机丢进锅里,“好恶心的语气…”
“是要给哥送去吗?”阿秋擦拭着湿漉的头发探出脑袋。
“还有青阳语,他们俩个都没有好好休息。”唐糯看了眼饭盒,“你一会儿送我过去。”
“那我有份吗?”
“木糖都有饭吃,还能忘了你?”
“有道理,但听起来很奇怪。”阿秋手指挠了挠脸颊,一边的木糖舔舐着饮用水的声音呱啦作响。
唐糯有时候觉得只有家里还有木糖两只的时候,回家才有归属感。说不好听,就像以前家里有个废物唐飒一样,只有这样他才会想着要回家给他准备饭。
“笑什么?”阿秋被唐糯低笑声吸引了注意力。
“你哥好像狗。”
“我尽量不告诉他。”
唐糯把菜装在饭盒里,青阳林对吃很挑剔,不仅是口味包括摆盘都影响他的食欲,“我很好奇一件事,覃老并不知道我和青阳林的关系,但是一开始还是找了我来假扮他的孩子是什么原因?”
这么问并不是没有由来,唐糯从来都觉得覃老对他们有所隐瞒,是不是对他们而不是只对自己…那也不好说。
“青阳林对我很好,好到不可思议,我会有错觉自己曾经的痛苦都是假象。”唐糯拿着手里的筷子摆弄着餐食,“他今天捧起手的时候,这道伤疤又在提醒我,无声地提醒着我。”
“会找到你…或许和你与青阳林什么关系没有关联。”阿秋蹲下身拨弄着糖糖的尾巴,被摸的小东西迷糊地往后瞄一眼又别过头和木木依偎着,“你是唐飒的养子,唐飒和佘耀文的对立面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真的如此吗?”唐糯盖上盒饭,“我没有对青阳林说过,但是我对你们的母亲似乎,有莫名的熟悉感。”
“可能是青阳林长得和她相似。”
阿秋的反应很快,但是迅速的不正常,反而像是在掩藏着什么…
“走吧,送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