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见到自己的女儿是和鲁尔一起回来时,藏不住的笑意,深刻在她眼角难以掩盖的皱褶里。
“妈。”葵因亲昵地搂上容华的肩头,鲁尔是一个善于掩盖的人,只需要左右开弓,在半小时内,就能把憔悴的葵因恢复到面色红润的状态。
容华进了厨房吩咐人把冷的菜好好加温,鲁尔和葵因站在一起,鲁尔视线在她身上逗留许久,“今天好像很不一样?”
葵因把鬓边的发丝拢到耳后,“或许是为你的坦诚而感到开心呢?”
“坦诚?”鲁尔故作不懂。
葵因的手指扫过耳垂上的吊坠,斜过眸子上下游离后又是羞赧地垂下,对着鲁尔浅笑,也不回答他的话…只留给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鲁尔是个邪佞者,自然是被葵因若有若无地撩拨牵动了神绪,但也用质疑迅速捻去那点慌乱。
“你…”鲁尔探出的手顿在半空,他想拉住的人早就上了楼,鲁尔对着自己空荡的手心不自觉扯了扯嘴角,随后又缓缓收拢五指,带着别有深意的眼神张望了一眼在厨房里的容华。
葵因双手合十,在葵祁扬的照片前阖眸悼念,“我回来了。”照片里的男人,是她的父亲,有着刚毅笔直的轮廓,即使在静态的照片里也难以掩饰他深邃的双眼,黑白照的衬托下岁月积淀的睿智依旧带着锋芒。
父亲给自己带来了许多优渥,不论是现在富饶的家庭环境还是塔星里群英荟萃的成员。塔星曾经的荣光是葵祁扬一手创造的,现在的老成员无非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上辅佐自己,而自己如果成长不到他们所期望的程度…塔星倒不如交给覃老来经营更好。
葵因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个青涩的领导者,以自己的能力与鲁尔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倒不如借力打力来得妥当。
‘唐飒究竟是什么人?’葵因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究竟是想从葵祁扬身上找到答案还是自己没想通,但是被供放在花瓶里的花束掉落了一朵早就枯萎糜烂的花朵,葵因心里没由来地抽动了一下,‘这花掉的真不是时候,怪吓人的。’
九爷没多久就来了住所,他看见鲁尔的时候还是客套地打了招呼,他和鲁尔之间没有过多的来往,唯一有接触的机会就只有在外观改造的时候来询问他有什么添补的需求。
鲁尔是把葵因当做塔星的关键人物,这点九爷很清楚,因为自己只有同意为鲁尔开拓假货销售道路的份,他的身后拥有的只有那些见钱眼开的塔星新成员,他们的胃口是无法喂饱的,就像是贪婪的饕餮,时间一长,九爷逐渐觉得力不从心。
餐厅里传出笑声,其中夹杂着鲁尔的声音,葵因坐在鲁尔身侧陪笑着,鲁尔无非就是在分享一些自己在谈生意时遇到的形形色色,本身没有多大的意思,但是侧面让容华对鲁尔更加满意,鲁尔拥有的市场之大,也被他恰到好处的透露了一点信息。
“鲁尔啊…”容华笑得脸色泛红,胸口也在起起伏伏之间,她鲜红的指尖挡着唇,动作优雅,鲁尔听到她的叫唤,抬眸与她对视,“你喜不喜欢我们家葵因啊?”
葵因听到这句话,嘴角的笑差点挂不住,“妈,你说什么呢?”
鲁尔倒是很自然地接过话,葵因没来得及躲开他的手反而被牵住,明晃晃地展示在九爷和容华面前,“是一个端庄率直的女性,真不敢相信没人看到这些优点。”
葵因熟悉鲁尔的眼神,他即使带着笑,眼里却没什么感情,正如现在…他可以伪装成情人,也可以转身把人当做工具抛弃。
“这不是被你发掘了?”葵因勾唇,与他直视,与以往相比收敛了眼底的锐气,像个羞涩的少女一般。
鲁尔没想到葵因会有这样的反应,以往躲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想从她脸上找到一点破绽,很可惜,他的不专业无法从一个专业者身上吹毛求疵。
“我说…”用过餐之后,鲁尔和葵因两人站在后花园的位置,鲁尔双手揣兜,稍稍欠身把葵因逼在凉亭那里,“你在耍什么花招?”
“你指的是什么?”葵因不解,贝齿蹭过自己的红唇,留下浅浅的齿痕。
鲁尔呼吸一凝,“你不是很讨厌我?说我要捣毁你的塔星?说我是个假货只会卖假货?”
“既然你都说,我是因为假货讨厌你…”葵因直视鲁尔,她没有过多的动作,反而让鲁尔有了稍纵即逝的慌乱,“可是你没有在卖假货,我又为什么要和你置气?”
“没有?”
“货仓里的酒我都检查过了,明明没有问题。”
鲁尔了然,货仓里的酒是为了在开拓市场时顺势给自己洗白用的,自然不能假,至于那些珠宝和烟草,暂且放置一边不去赚那笔钱也来得及。
葵因终于从鲁尔直起身后感受到了新鲜的氧气,这个男人压迫感太强,除了嘴,自己哪里都感觉得到僵硬。
鲁尔瞟了一眼葵因耳垂上的吊坠,伸手轻拨,引来葵因地震颤,他轻笑一声,“你不会撩拨人。”葵因被说中了心事,她羞恼地抬眼瞪着鲁尔,“流苏式很适合你,给你蹩脚的小动作加分。”从鲁尔指缝间淌出的流苏就像被缩小数倍的银河洒落在葵因颈侧。
今晚,鲁尔对葵因的语气柔和了许多。鲁尔把自己当做驯兽师一样的存在,而葵因只不过是他在征服过程中的某一猎物一般…葵因的乖顺大大满足了他的自尊心。
一人唱白脸,一人□□脸。红脸的角色已经让葵因拿捏在手,至于白脸可以多难驯服?目前唐糯只听青阳林和唐飒的话。
葵因还是没有通讯联络的途径,所以唐糯不知道她现在进行的程度如何…
“这件事是唐飒说的?”青阳林倒是没想到最后给他们出主意的人会是唐飒。
唐糯瘪嘴,“我都说了是罗臣让唐飒来转达。”
“罗臣会让唐飒只身来货仓?”青阳林不想再估量唐糯有时候智商不在线,脾气还有点犟的时候是有多绕不过弯,“以前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的罗臣不会做这种事。”
“懒得和你辩这些,但是很确切地就是我们得瞒过鲁尔。”唐糯掐了青阳林腰上的皮肉,“葵因示弱,看看能不能尽量让鲁尔松懈防备,然后我还得唱唱反调。”
“你不仅是要唱反调,你还得让鲁尔不得不让你留在身边。”青阳林把唐糯作怪的手抽走,这臭小孩每次都是说不过就喜欢动手,“比如…尤兰达对你的依赖性就很高。”
“尤兰达?”
青阳林指腹蹭着唐糯的眉尾,“按葵因之前所说的,鲁尔是希望知道尤兰达想要什么样的哥哥,虽然也可能是鲁尔哄骗葵因的借口,但是不能揣测尤兰达确实心理暗示上有这样的需求。”
“那又怎样?”唐糯翻了个白眼,“那是鲁尔自己的妹妹,他自己哄去,他们俩年纪怎么会差挺多?”
“毕竟是那样的出生,怕是出生都是意外。”青阳林只能如此猜测。“我猜测尤兰达可能是把你当成她心里希望的哥哥形象。”
唐糯想到尤兰达,又想到猫,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有托儿所阿姨的气质,以至于年纪尚小的孩子都喜欢黏着自己。
“如果你想要接近鲁尔又想要疏远他,可以借着葵因正在给尤兰达进行心理疏导的时候,暗示鲁尔尤兰达喜欢的哥哥形象是和你相似。”青阳林眯起双眼,就像一头正在斟酌鬼点子的狐狸一样,“正好…试试能不能从尤兰达嘴里撬出集装箱密码锁的密码。”
“我靠!”青阳林被唐糯突然放大的音量刺得耳根发麻,闪到一边,唐糯抱着青阳林的脸啵了两下,“你可真是聪明!”
青阳林用手背蹭了蹭糊在脸颊上的口水,“你是火罐吗?”那一声清脆地真空破开的声音,着实把青阳林吓了一跳,像是在脸上吸了个火罐筒。
“我只是嘴巴大的可以吃小孩。”唐糯上下开合着自己的牙关,咔咔作响。
青阳林反手剥了根香蕉,往唐糯嘴里送,像是切割机一样,三两下几截全到唐糯的肚子里,“嗯,以后不要用到牙齿,看着都嫌疼。”
唐糯突然觉得自己视线里的颜色全变成了香蕉皮一样的色,吸取了以往自己嘴炮不过青阳林的惨痛经验,唐糯选择转移话题,“我听说你的烟酒行也改建出成品了。”
“想去看看吗?”青阳林点头,“那里不过是个空架子,我们一般是不会用到那家店。”
“一般不会用?那存在意义是什么?”唐糯疑惑道,“店租不贵吗,放在那供着,也得交水电杂费。”
“只不过是我们输送货物的货仓而已。”青阳林漫不经心地答道,“那点租金和盈利额相比所占的比例不过是…一袋米中的一粒而已。”甚至拧起眉头思索如何把抽象具象化好让唐糯理解。
“这么一看维斯好像出手更阔绰。”
“其实和维斯也没什么关系,出资人是我,如果没有让我得到相应的盈利,我也不愿意入这个股。”
唐糯似懂非懂地点头,被青阳林的话绕得头晕,也不知道是自己听不懂还是青阳林故意说的含糊,反正只要能赚到钱不就完了。
‘我也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唐糯为自己的念想感到疑惑,这不是他以前会有的惯性思维。
“如果你是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变得物欲,我觉得这只是人之常情。”青阳林一如既往地能看穿唐糯的心思一样,“毕竟没有贪婪也就不会有那些人在背后蠢蠢欲动。”
青阳林把自己埋进浴缸里,连贯地气泡从他唇缝里徐徐吐出,‘唐飒…自己和佘耀文见面的地方,好像是看到他了,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吐出残余的氧气,青阳林抹了把脸上的水滴,‘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青阳林!我的小裤裤在浴室里?”青阳林瞥了眼挂在门口的短裤,一张海绵宝宝灿烂的笑容与自己面面相觑。
‘不是很想回答,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