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时的古丝修行路毁又身受重伤,但灵虚好歹有个元君的尊位,又把守着富裕到流油的昆吾山。
虽说这毁了的修行路是修补不好了,但只要他有足够的诚意,用灵药生堆也能将姑娘身上的伤全数堆好。
再加上他这样原本就比姑娘尊贵许多的身份,想将姑娘追回来,那还不容易吗?
可将离没想到,就这样容易的一件事,灵虚也能将之搞砸的彻底。
凭着身份,灵虚自然是古族的座上宾,也如愿见到了古丝,可屏退了旁人,这傻了十多万年的老光棍是如何对姑娘说的?
灵虚说:“孩子都生了,要不然还是一起养吧。”
没错,这就是他对于凡间相恋十余载,受尽了磨难,被世人火焚,后来又独自产女,且损坏了修行根本的姑娘,说的第一句话。
将离几乎是将眼睛瞪成了铜铃大的问子玉:“那古丝如何说?”
子玉道:“言简意赅。”
她挑眉:“不要?”
他颔首:“嗯。”
真是活了个大该。
而后子玉又叹息道:“后来师尊到底独自回了昆吾,那一次是我此生第二回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悲伤,上一回,还是在我跟他说有朝一日我要娶你为妻的时候。”
“……”
将离听完了故事,刚满足了八卦的心情舒畅了一会儿,听到他这一句话,便又立刻拉下了脸。
她怒了:“就你师父这样的,一辈子与情爱无缘,好不容易老天赏媳妇的叫他碰上一个,都还能搞砸成如今这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他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旁人的感情?”
子玉张了张嘴,却到底无话可说。
将离白了他一眼:“总之你别信他的,咱们两个就是真爱。”
目光微凝,他唇边溢笑,笑意不那么明显,却微妙,且动人。
子玉轻声答她:“嗯,我知道。”
将离心中暗叹,美人就是美人,顶级的,孤品的美人,她不过随口一句,他便能笑的这样春风拂面楚楚动人。
她难以想象,若她真是遂了他的愿,嫁给他为妻,那这洞房花烛之夜,他这样一张如了意的美人面,得撩人成什么样子?
真可惜她还算有点良知,看不到那定然无边春色的画面。
将离摇了摇头:“所以那小丫头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娘亲?”
提起这桩,子玉又叹:“思丝不仅从未见过她的母亲,更因在母体时便历经磨难,从小便体质脆弱。”
“又因那时师尊和古丝上神结合时都是转世为人的肉体凡胎,不论修为还是元神都是封印状态,神胎难以获得足够的滋养,使得她天生资质较差,悟性也十分一般。”
“这些年,师尊和我都曾多次为她洗精伐髓,可惜这样天生缺憾的东西总是难以弥补。”
这话不假。将离皱着眉点了点头。
子玉又道:“那时候师尊正是伤情,也不知如何面对,便命我来照顾思丝。后来直到她成年,她也都是住在我宫中的。”
将离啧啧一叹,拍了拍他手背,将头往他肩上一靠:“那你也挺不容易。不过为何上次我见她,她却只肯称灵虚为师尊?她娘亲不肯认她,难道灵虚也不肯认可她的身份?”
子玉偏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是师尊不肯认她,是思丝不肯认师尊。”
将离一下子抬起头:“因为灵虚从小把她扔在你这里?”
“可能吧。”
嗯,同款木头师徒。
将离撇了撇嘴:“不过说起来,这小丫头是你亲手带大的,又是灵虚那个老顽固的种,怎么性子跟你们俩一点都不像呢?”
对此,子玉也是同样的迷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不论如何管教,她都是这样顽劣又惫懒。禁闭不知道关过多少次,可每次都老实不过几年便又要惹事。”
将离挑了挑眉:“你们昆吾山管教弟子的手段,是不是只有关禁闭这一样?”
子玉怔了怔:“怎么?”
将离耸了耸肩,咧嘴一笑:“没怎么…就是等你闭完关,想带你去地府西域观光一趟,那里有个地方叫阴无极,挺有意思。”
子玉没太明白她的话,微微皱眉:“其实也并非只有关禁闭这一样,师尊也常罚她抄经,至于再其他的,就不好用在女孩子身上了。”
将离微笑:“所以你们管不住她呀。”
子玉挑了挑眉:“不然你有什么建议么?”
建议?
将离只随意想了想:“无非奖惩有度,恩威并施。她都喜欢什么东西?”
子玉答道:“喜欢衣裳首饰。”
将离笑道:“那你就拿这个奖励她或者威胁她呗。”
却没想,子玉立刻便是摇头:“奖励还可以,威胁不行,她会报复我。”
将离没忍住,哈哈大笑:“怎么,你还怕她报复你?就她这点本事能报复你什么?”
子玉没说话,轻咳一声,一双眼望着别处,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你看看昆吾山是这个方向吧?”
……
这位哥哥,昆吾山不是你的地盘吗?你问我方向?
将离一把转过他的脸:“少来这些,快说快说。”
子玉拿下她的手,似有些挂不住面子般微微垂眸:“是你的那幅画。有一回,大概我将她逼得太严了些,将她在修炼室关了两千年,她说等她出来第一件事就要撕了它。”
不就是存了几幅她的画么,至于不好意思成那个样子?害她以为他这是收藏了什么羞耻的小东西。
将离摇头一笑:“那后来呢?你怎么打消她这个念头的?”
子玉抿唇:“我将她的闭关时间又延长了两千年。”
“……”
将离有点可怜小丫头。但俗话说的好,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她连清官都不是。
任长风吹过耳际,白云飘向远方,她只噙着笑,百无聊赖的回忆。
回忆她和灵虚虽从来聊不投机,但当初赢美之这个名字,也算在那场血腥之下给她带来了为数不多的几丝欢愉。
她仿佛记得还曾问过聊的比较投机的东武一句:“你说他最终长成这样,算不算辜负了他爹娘给他起这个名字寄予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