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她身上业火的秘密,亦是天道的秘密,甚至三界的秘密。
将离就这么告诉了颜渊,而颜渊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并且还超出了她的意料。
他没有因此将身怀此种逆天之物的将离,当成个怪物,而是问她:“你也是这样由善与恶交织而成的生命,这业火可也会给你带来这样的痛苦?”
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上一个会关心这个问题的人,尸骨都已经化成灰了。
而片刻的感动之后,她的回答安慰了他。
将离说:“过去未曾完全掌控的时候,的确有过这方面的困扰,如今已经完全炼化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不好了。”
后来当将离立刻地牢之后。
那狭窄阴暗的地方,便只剩下了消化着这个秘密的颜渊,和仍旧被心火缠绕着,却好似完全不在乎这点焚烧的疼痛般,一直冷笑着望着他的简公舞。
所谓神者,渡劫飞升,一颗道心坚定无比,心境修行亦是臻至化境。
所以颜渊没有被简公舞的不屑态度和嚣张气焰影响,也没有丝毫的在意。
颜渊对简公舞感兴趣,是他同将离一般,不能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智慧生命存在。
所以他那时问简公舞的第一个问题:“魔道修行,乃是吞噬其他修士,甚至神仙的修为和道果,增强自身的实力。”
“并用窃取他人生机和神仙寿元的方法,延续自身的寿命,我说的没错吧?”
简公舞冷笑了一声,他破碎的宝蓝战甲之上,燃着赤色的火焰,被捆绑着半跪在地牢里的姿势看着很可怜。
可他眼里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的狂热光芒,自始至终都叫人觉着可恨至极。
他冷笑着补充道:“不断的吞噬…不断的掠夺…直至永生…”
颜渊挑了一下眉:“可修炼魔功之人,永远无法永生,走上这条邪路,便是对天道的永恒背叛。”
“因此,你们魔界生灵,只要走出魔界,便会受到法则之力的压迫,在仙人两界,你们寸步难行。”
颜渊说完这句三界皆知的结论后,问了简公舞第二个问题。
他道:“连天道和法则都不认可,你们这样强行吞噬他人修为和生机的修行方式,你却不觉得这是恶?”
简公舞大笑一声:“尔等天道走狗懂得什么?这天地不容我等魔界生灵,我等便打破这天地!吞了这天地!又何须什么天道法则来认可?”
颜渊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所以你不认为,强行吞噬他人修为和生机的修行方式是错误的。”
简公舞狞笑一声,呸出一口血沫:“弱肉强食,理之自然!那些脆弱的低等生命,本就不配活着!他们只能是高等生命口中的养料,甚至无用到做养料都不配!”
颜渊又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问他第三个问题。
“那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日这天地间的神仙和凡人都被你们吞光了,你们想要继续活下去,便只剩互相吞噬这一条路。”
“届时,倘若你也成了别的魔头眼中,只配做养料的低等生命呢?”
简公舞朝他怒吼道:“我说过了,弱肉强食,理之自然!若有那日,也是我自己不够强大,而不是我们魔族做错了!”
“好。下一个问题,你整日这样借吞噬生命而活,心中可曾得到过快乐?你可有心悦之人?”
颜渊又道:“魔族之人亦是血肉生命,你大概也有父母双亲吧?将心比心,倘若被吞噬分食的是他们,你难道心中不会悲伤?”
简公舞大笑:“什么父母双亲,什么心悦之人,都是低等生命的腐臭俗念!得到至强的力量,才是心中快乐!除此之外,皆为幻影!”
好的,他明白了。
颜渊没有恼怒,这个战场之上的煞星,没有就这个问题与简公舞深入探讨下去,而是轻轻笑了一声。
他道:“最后一个问题,魔族与仙人两界对立,便好似这阴阳造化,其本质便是善与恶的对立。”
“如果你认为魔不是恶,你所作所为都不是恶,那么,你认为凡人通过自身努力的修行,是恶么?”
他轻笑着说完这句话,伸出手,拍了拍简公舞的脸,笑意柔缓怡人,而眼神,黑暗似深渊…
简公舞头一次没有立刻以自身坚定的信念,回答颜渊的问题,他愣了一下,而后暴怒着仰起头:“他们是蠢!是愚笨!是错误!”
颜渊不置可否,只耸了耸肩:“可我问的,是你认为他们这样是恶么?”
他说那话时不同之前,没有看着简公舞的眼睛,而是盯着自己的手指。
颜渊的手指,在拍过简公舞的脸之后,便也粘上了些许赤色的火焰。
他看着将离那一星点业火,在他指尖上燃烧过,又逐渐熄灭,眉头微微一挑。而后又大笑着,转身离开了地牢。
好似根本没有等待简公舞对他这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
颜渊离去之后,将离和云逸自然都来询问,问他是否撬开了那魔头的嘴,又或者,是否找到了撬开简公舞嘴巴的方法。
颜渊摇头,他说他只是跟这小魔头聊了聊天,并没有问他任何关于情报的问题,但既然都说死马当作活马医,或许聊着聊着,就有方法了。
那时候的云逸,差点没直接给他气死。
天知道当他发现连将离的业火都不管用时,对仍旧留在里面的颜渊抱了多大的期望。
可这平日里上阵杀敌从来不含糊的颜渊上神,出来之后,却只和他说他留在里面,是为了和他的犯人聊天。
若不是同一阵营,皆为神主麾下,云逸是真想直接砍死他。
所以当第二日颜渊又要下地牢和简公舞聊天的时候,看守地牢的云逸手下没有一个肯放行的。
但颜渊是谁,他是堪破武道之极的上神,他几时又会将云逸的命令放在眼里了?
两下放倒一众守卫,他掸了掸衣上落尘,堂而皇之的便走进了地牢里。
这一回,他们谈话的时间,比昨日整整延长了一倍,可颜渊还是没得到任何情报,他也没有为此有任何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