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浑厚洪亮,还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表的威严——
当狐狸精们听到这声音的一刹,纷纷面色大变,吱吱乱叫着一哄而散。
沈琮抬头,对上一阵凌厉的寒风——寒风所过之处,狐狸精皆被斩成两截。
再看上面,那立在屋顶的男子已经收起了绣春刀——绣春刀上锈迹斑斑,一看便知是多年未曾用过的。
注意到这把绣春刀的时候,沈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听说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会儿宋怀才刚刚拜进锦衣卫,在江湖中靠着一手刀法扬名四方。
有一年的华山论剑中,他结识了一位姑娘,并在诸位大能见证下喜结连理——他们被羡慕的人们称之为天定良缘。
后来宋怀离家寻觅晋阶元婴的契机,回来时所见到的只有姑娘残缺的尸首还有触目惊心的斗法痕迹。
那是震惊整片天朝的一桩灭门案,而整件案子唯一的生还者便是游离在外,晋阶元婴归来的宋怀。
一夕之间失去至亲,又找不到元凶的绝望让宋怀痛苦不堪,大醉一场后决意封刀,此后再没有在他人面前展示过自己堪称一绝的刀法。
若是刚才没有看错的话,他好像……为救他们让绣春刀出鞘了?
“云遮,你有没有感受到一种来自头儿的强大压迫感?我刚刚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疼得抽搐了。”秦放拉了拉沈琮的衣袖。
沈琮抬头,看向踏着虚空一步一步朝这边走下来的宋怀,目光微微一深。
“那是元婴之境的灵魂威压。”
秦放眼中露出一抹名曰羡慕的神色。
元婴啊,他师傅穷尽一生都没有迈过去的领域。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不负师傅的希望……
“没挨打?”宋怀落地,上下打量两人。
“差一点。”沈琮作揖。
差一点就死了。
挨打么……倒是没挨打,老秦艳福还吃了不少。
他这活了三辈子的人,吃到的豆腐都没他这一晚上吃得多。
那手都按上两朵云峰了……
好吧,沈琮承认自己有点酸。
“将尸体搬回都尉府,明日派人来查封勾栏。”宋怀淡淡开口。
“啊?”秦放一愣,“头儿……这不好吧?那么多达官贵族……都往来于此呢……”
一个是那些贵族子弟都是铁钉子,这要查封了肯定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他可不想因为弹劾而吃牢饭。
二来么……他打心眼里不想查封勾栏小院儿啊。
勾栏逍遥应如是,一月能得几回闻啊。
好吧,一月间也就三两日不得闻。
“若不查封,再出命案你来担待?”宋怀哂笑,
“在锦衣卫了便给本官收敛一点。平日里你们光勾栏本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算了,眼下出了命案,还有狐狸精藏匿于此,你要还想着光勾栏,便将这一身锦衣卫行头卸了再去,省的丢了我门人面子。”
秦放唯唯诺诺地目送宋怀远去,在他背影消失的一刹顿时松了口气。
“云遮,头儿怎么知道我的心思的?”
沈琮:“……”
你满脸横上竖下都写着逛勾栏三字儿,头儿能看不出来就有鬼了。
“老秦,你真的出自清心寡欲的古墓派?”
“……小爷我正儿八经的,要不要我带你去一趟?”
“去深山老林,把我毁尸灭迹么。”
“……我在你眼里就是下三滥吗张鹤年?!”
沈琮不再搭理他,纵身跳下去收了尸首扭头往外走去。
“再不走等会狐狸精跑回来嘎你腰子吸你精气了。”
本来撸起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和沈琮打一架的秦放闻言立刻蔫巴了下去,规规矩矩地跳下阁楼,紧跟着沈琮回了都尉府。
时至深夜,灯火通明的长安城终于渐渐黯淡了光火。
熟睡的人们浑然不知,夜深人静的城南徐府,一群眼中闪着赤色暗光的狐狸翻过高墙,朝着某个角落蜂拥而去。
翌日清早,一声惨叫蔓延天际,叨扰了这宁静的长安城。
沈琮换上正装,才戴上乌帽呢,外头便传来一阵咣当的巨响,紧随其后的是鸡飞狗跳和隔壁家卖菜大婶的叫骂——
“侬十三点啊,大清早地不会小声点的啦!”
“云遮,快走!出案子去了!”
沈琮开门,看到秦放身后那直接裂开的大门,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昨天才花二两银子安上的门……
“老秦,下次可以翻墙。”
“有门不走我翻墙干嘛?”秦放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沈琮:“……”
你还知道是门啊,是门你每次都一脚给它踹裂开。
这门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走吧,什么案子?”沈琮系上帽子,同他一面往外走去一面询问案情。
“这次是上面的人接到的报案,听说是六扇门转过来的。六扇门的衙役去了现场就知道事儿大了,给转到了我们暗部。”
原来,昨夜城南徐府大公子莫名横死屋中,一身肥膘子肉被吸了个一干二净,翌日被婢女发现时已经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和支撑起皮囊的骨架了。
六扇门的衙役过来看了看现场,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便转接锦衣卫,让锦衣卫来处理这案子。
无论是前朝大明还是现在的天朝,锦衣卫都是看似听命皇族,实则独立于江湖和庙堂之中的一个势力。
本来他们也是听命于皇帝的,后来前朝皇帝渐渐中庸,便脱离了皇帝的掌控,开始自己发展。
也是因此,锦衣卫的官儿们素来都是自己内部招揽考核的,升官写的奏折也只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一下——有时候锦衣卫头儿和皇帝刚起来,皇帝都还得打哈哈呢。
听说前朝有个皇帝擅自换了锦衣卫的人,结果翌日锦衣卫直接换了个新皇帝上去——那位被换下来的皇帝直接给送上战场去了。
沈琮二人来的时候,锦衣卫暗部已经来了一批人,见到二人,作揖行礼后,便继续各司其职。
“报案的是谁?”沈琮看向一个正在向婢女问话的锦衣卫。
“回大人,就是这位姑娘。”锦衣卫指了指面前瑟瑟缩缩,面色苍白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