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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真是险,我们将前来联络的人留宿下来,好生款待,不想半夜便听到无数的惨叫声。属下算是幸运,夜间守在门口的小武拦住了敌人,取得了宝贵的时间。属下趁机从窗口跳出去一看,满楼内外都是黑幽幽的人,那些屠刀,见人就砍,那鲜血……”瓦灰色短褐的老人心有余悸,断断续续地说着。
他旁边一人听到这里就激动插话了:“可不是?人家来得有急又凶猛,一个个功夫了得,一刀下去便是一人,在楼下还放起了火。我和大哥想着,反正眼看是没活路了,还不如跟他们拼了,杀一个是一个,有垫背也好啊。”他瞪大铜眼,比划着粗长的手臂,形容当时险情,“幸好当时楼里就百来个人,全死了也不碍事,哼,其他人都在别处,知道我们遇险必然有所防范,他们还能将我们全灭了?!”
他的大哥听了他这话摇摇头,想说话,不禁却咳起来。
“何大伯喝口茶。”苍苍忙道,这个大伯本来不能乱叫的,但她敬三人多年来在南方尽职尽劳,此次又千里奔波而来,便不顾尊卑了。
何清感激地看她一眼,端起茶盏。
他弟弟何明也跟着说:“想不到小小姐这么和善,早知道京里是这个情况,我们就自己早早过来好了,还差点给人骗了。”
“什么差点?就是给骗了。”第三人道,声音跟他的面容一样,普通,干冷,少见阳光般的苍白,“当时虽然只有百来个人在,但那联络人说有要事相商。方圆但凡担些职务的都聚齐了,要是被全灭……”
那剩下来的全国各地的几万人将会成为一团散沙,要杀要刮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干冷的人说着,也不由叹了口气:“幸好有高人及时出手相救。”
何清此时缓过气来,接着话道:“是啊,那两位少侠也真是了得,甫一现身便大展神威,控制住了场面。小小姐,那便是您的助力?”
苍苍一笑,笑容里有骄傲。也有一丝不可觉的黯然:“是一个朋友的人,是由他出面指派的,否则我也请不动。”
“原来是这样。”何清点点头。
何明是急性子。立马问:“那您那位朋友一定十分了得,不知他现在在哪里,我们也好当面谢过救命大恩。”
“他呀,现在有事脱不开身,以后吧。”
就是说人走了。但是还会回来。
何家兄弟对视一眼,干冷的男子赵越也敛下思量之色。
苍苍倒没注意这些,她坐在主座上道:“据三位说的情形,那要杀你们的人十有**是朝廷派出的,否则组织性不可能那么强。不论是殷央还是殷据,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皆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与其坐以待毙。我们要想个方法反击回去。”她看着三人各有所思的样子,“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如今你们在南边也不安全,不如慢慢迁回来,在这里重新组成势力。几万人啊,一个个大多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可是极大的一股力量……”
“咳咳咳……”话还没说完,何清就咳嗽起来,越咳越见厉害,最后不得不弯下身去,似乎十分的痛苦。
何明忙拍抚他的背:“哎呀大哥你怎么样,定是这些天累坏了。”憨实汉莽得好像一个武士的人不会掩饰,满脸的着急,对苍苍道:“这些年大哥日夜操劳,又要管理好下面的人,又要忙于生意,都累得不成人形了,大夫说……”
“咳咳……说、说这些做什么?”何清阻止弟弟,抬头歉意地看看苍苍,“让小小姐看笑话了。只是,咳咳,只是上万人不是说迁就能迁的,不少部分的人在南边都是拖家带口,乍然要北迁……还是要章个万全之策……咳咳……”
苍苍本来眼中已经透出些怀疑之色,听了这话那疑色霎时消失,受教地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当年的南迁是权宜之计,本是要等慕容雅将局势稳定下来一点,便再回来,左右觉得不过几年的事。谁能料到一个难产夺去了她的命,所以南迁就变成了在南边定居,十几年过去,成家立子也是人之常情。苍苍之前只想着那些人还是当初的那样,一个命令下去就是凛然遵从,一呼百应的,却是少考虑了这一层。
这和她的想象不大相同……
她心中心思一掠而过,复又笑道:“何大伯还做生意?”
“也是迫不得已。”仿佛担心苍苍不高兴,何清小心翼翼地道,“前任把担子交给属下,属下虽不济,既然担了这个职务,就得负起责任。眼看着一日日坐吃山空,不得不想个办法……南边富庶,商业发达,我们又多的是人,也只有这条路。”
他说到这里眼睛微亮,有一种淡淡的自豪:“而且走上这条路之后,属下发现经商和打探收集消息是相得益彰的。”忽然又一黯,悔不当初,“却谁知道多年辛苦都是喂了殷据那么个白眼狼。”
“哼,早知道,直接拿假消息敷衍他算了,让他们诳我们!”何明气呼呼地附和道。
苍苍看看何清,又看看何明。据说这对兄弟一个是执掌大局,形同首领,另一个职位倒低,是管械器物资九品文学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学”即可速进入本站,本站永久无弹窗免费提供精品阅读和txt格式下载服务!。至于赵越,她看向脸色干冷似病,默不作声的人,据说这个有些内向的人反倒是负责南北联络的。
三个人,几乎可以撑起一个组织。
苍苍沉吟道:“殷据他,都要些什么消息?”
这点倒是赵越最清楚,他想了想回道:“各种各样的消息,上到官吏,下到农佣,民间谣言,灾困物资,还有江湖的高手杀手,风尘里的娼女贩夫,无所不至。”
苍苍睫毛一颤,殷据的手居然伸这么广,官吏平民,杀手贩夫……
她对赵越道:“关于这个,稍后麻烦给我拟一份详实的单子。”
赵越愣了一下,答应下来。
然后苍苍才对何清道:“何大伯说得对,迁移这件事还需从长商量,不过我对我们的人和势力知之不详,不知何大伯是否也能提供一些资料。”
何清自然连连应是。
苍苍看着三人恭敬中带点惶恐的神情,一对凌厉迫人的眼睛忽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对了,刚才那位老人是……”
那人躺在榻上,病得很重很重,几乎不能自由活动,连说话都成了问题,所以一进府就去休息了,实则他自己也根本没有与苍苍说话的意思。
既然对她仿佛从头到尾的不满意不关心,何必千里迢迢赶过来?苍苍前世也是久病之人,看得出那人积疾日久,根本经不起舟车劳顿。更何况路上还遇过杀手,一个不慎就要丢了命的。
问起那个人,屋里三人脸上都有些不自然,面面相觑之后还是何清笑道:“那位前辈是正儿八经的老人了,也因为这个,脾气有点……如今已经不再管事,这次非要跟过来,怎么劝都不听。”
苍苍发现了,何清说话总要有点似尽非尽的意味,这让一向喜欢爽的她有些不大能适应,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更多的却是没有再问。
三人走了,苍苍一人坐在书房里,手上拿着一叠写着字的纸,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在发呆。
连姨走进来,看到她神态似乎不对,脸上的笑容吵敛了起来:“苍苍你这是……”
过去一看,那叠纸却还是这些天一直放在这的那些。
这个书房虽不是贵重机密之地,但能在里面写字的还只有苍苍和未名两人,苍苍的字她认得,那那些纸上的字迹便未名的了:“你怎么又在看这个?”
连姨小心地觑着苍苍脸色。
现在但凡提及未名,她总不禁地轻声细语,其实就是提心吊胆,她能看得出来,苍苍为他的事不开心,很不开心,却什么都不说。
苍苍轻叹一声,漆黑剔透的眼珠稍稍转动,看着纸上一个个俊拔孤洒,又悠淡疏朗的字,轻声说:“看着这个总能静下心来。嗯,你知道,未名就是有这个能力,在他身边就算境况再糟糕,我也能迅速冷静。”她幽幽地道,“我知道我很没用,论智论谋都比不得他,如果他在……”
连姨听得一片心惊,失声问道:“你怎么有这种想法,现在情形不是越来越好了吗?老部下的领头人到了你跟前,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有自己的人。往后你再不用事事假手于人,请这求那,要真正独立了。”
她知道,苍苍虽然不说,可是没有自己真正的嫡系,她一直放不开手安不下心,心里也不大痛,没有人愿意总是依附他人求助他人的,况且苍苍骨子里是极骄傲的。
苍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越和他们说话越觉得……”
到底是哪里不妥呢?她心里怪异,总有种人来了,却没有令她能大松一口气,安稳下来的感觉。如果未名在这里,一定能一语点出症结所在吧?
她摇摇头,伸手唤连姨过来:“连姨你认识那个躺在榻上的老人吗,跟我说说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