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真的要让那个半妖来指点岩胜少爷的剑道吗?”
夜深人静,
在继国宅的一处隐秘和室中,
短烛的火光微渺,十数个家臣的火气很大。继国家主坐在主位,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他听着家臣们压低声音的吵嚷,心情愈发郁闷烦躁。
“给枫之城去信是出于对继国城的考量。”一位老家臣说,“上野和下野已经打起来了,相模与信浓的兵祸也波及到了黑川,我们要是没有一位强大的盟友,很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别的武家联合攻击并瓜分的对象。”
另一位老家臣点头:“去信是为了要一个口头或书面的承诺,只要两座城有了来往,在别的武家看来,等同于继国城有了妖怪的庇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没想到枫之城的城主会亲自上门拜访……”
还直接提出愿意给继国氏的长子做剑术上的指导,这让人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答应了,等同于让外人来教养继国家的继承人。岩胜少爷还小,外人又是师长,若是继承者与外人走得太近,继国在未来还姓不姓“继国”可真不一定。
可不答应吧,等同于继国家拒绝了枫之城的示好。要是把这位半妖城主气走了,或许不用别的武家出手,光是应对妖怪的报复,继国都会焦头烂额。
所以能咋?
还能咋?
只能遂了那位半妖城主的愿,好吃好喝招待她,再把岩胜少爷交给她。
可以说,犬夜叉这波直来直往的操作直接打乱了继国城的计划。他压根不接人类画的饼,他只接当下能拿住的粮。
“但这样太窝囊了!”有人道,“只是个半妖,还是个女人,却要干涉继国一族未来继承人的教养,这像话吗?”
“是啊,家主,我们继国是武家,剑道是我们仰赖的生存之本,冒然交给一个女人真的好吗?”族老说道,“况且她生得美貌,而岩胜少爷总有长大的一天。万一继承者对她掏心掏肺,对继国家很不利。”
“那你们要大人怎么做,拒绝对方吗?”有人当场反驳,“拒绝对方的后果我们承受得起吗?”
“往好处想,那位城主与岩胜少爷走得近,不就是我们得到了妖怪保护的最好证明吗?”有人脑子活络,“为什么不趁机走商,攒足过冬的粮食,非要聚起来吵个不停?”
这倒是个实干派,既然现实无法改变,那他就躺平接受,顺便要点好处。然而,他的态度却被守旧者当作了叛徒,认为他没有骨气,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有损男儿姿态。
“够了!”
终是继国家主开了口,平息了吵嚷:“你们要是真不怕她,为何要挑在半夜开族会?”
能当家主的到底有几分能耐,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看问题几乎是一针见血:“一群男人三更半夜窝在密室中,点一根短烛编排一个女人,这就不损男儿姿态了?就连编排,你们也不敢大声,唯恐她听见。”
臣纷纷垂下头,
不敢再言。
继国家主失了兴趣,
径自起身:“光凭这点,把岩胜的剑道交给她,我便放了心。至于她会不会蛊惑岩胜,别忘了我还有另一个儿子。”
这会儿,他倒是想起了缘一。
“双生子长得一样,就让次子成为长子的替身。岩胜必须留在继国家,至于另一个,便拿去安抚那位城主吧。”
如此,长子既在剑道上得到了指点,又能留在继国家。而看在继国给出了一个孩子的份上,枫之城也会与继国交好,为他们提供庇护。
“不愧是大人!”
“大人明智!”
推出一个弃子就能解决一堆问题,真是太英明了!
……
是夜,篝火边,绒尾中。
缘一安静地躺着,手指卷着犬夜叉的白发,小声问道:“我可以和哥哥一起学剑术吗?”
犬夜叉躺平看星星:“当然可以。再等几天,你那个爹就会把你洗干净送到我身边来了。”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你们人类就是这种德性。”犬夜叉处理了三座城的破事几十年,阅历那是相当丰富,“我嫌弃长狭城的城墙不够牢靠,想一刀劈了重建,所有人都反对。”
“于是我说,要不我把城毁掉,重新建一座吧!他们立刻同意了我拆掉城墙的主意,谁也不敢反对了。”
犬夜叉直言不讳:“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你和岩胜,只要我对岩胜的企图够大,你那个爹一定会把你带到我身边。但他不会知道,我想带走的只有你而已。”
缘一依然疑惑:“为什么要带我走?”
犬夜叉:“比起人类,你更适合跟妖怪呆在一起。”
“是因为眼睛吗?”
“才不只是因为你的眼睛。”犬夜叉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跟人类是同类,却也不同。你为守护他们而生,但你更适合跟强者一起生活。”
缘一:“为什么不带走哥哥?”纯疑惑,“哥哥很厉害,我可以和哥哥呆在一起。”
“啊!你一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犬夜叉终于被弄烦了,他从不知道三岁的孩子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快睡觉!算我求你,闭上眼快睡!”
要他狗命,小孩子是这么难哄睡的存在吗?啊!
从他第二次捞缘一出来后,这孩子就变“活泼”了,一张嘴叭叭叭问个不听。从“杀生丸哥哥头上为什么会长月亮”开始,到现在“为什么不带哥”结束,犬夜叉被问得一个头有八个大,几乎快进化成新一代的“八岐大蛇”了。
关键是,缘一的不少问题他根本答不上来。
见鬼的“人类为什么不是蛋生的”、“为什么你们的眼睛是金色的”、“为什么铁碎牙会变大”、“为什么杀生丸哥哥一直走直线”……来个人救救他吧!
缘一很诚恳:“可是我睡不着。”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犬夜叉姐姐,为什么天上的星星会闪烁啊?”
“啊!”犬夜叉仰卧起坐,抱头抓狂,他受不了了!
当下,他一把拎起缘一,掀开绒尾走向树下的杀生丸,毫不客气地把娃塞进亲哥的绒尾里,牢牢裹好。
末了,他气愤地转向自己的绒尾,躺下,蒙住头就睡。
另一头,杀生丸和缘一沉默地注视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心里很清楚,她想这么做一定是早有预谋。见她躺下,飞速入睡,大妖怪与小孩子大眼瞪大眼,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
缘一很勇地发问:“为什么姐姐能这么快睡着?”
杀生丸非常平静:“你再问‘为什么’我就杀了你。”补上一句,“学不会闭嘴,就会惹人生厌。”
缘一:……
最终,地主家的复读机还是窝进了绒尾,乖觉地闭上眼。只是在临睡前,小孩子还是坚定地反驳了一句:“我没有被讨厌。”
杀生丸:……
大妖注视着缘一的脑袋,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想,他该用多少力道敲人类幼崽的脑袋,才不会把他当场打死又让他长个记性?
不过,敲了不长记性反而变得更笨,也不是不可能。
两难。
……
翌日,缘一再次从三叠小屋中醒来。
与往常不同的是,母亲的侍女并未来给他送早食,小屋外静候着一位老奶奶和一位侍女,她们都是父亲身边的人。
有过犬夜叉的提醒,缘一对她们的到来并不惊讶。他如往常般打开小门,顺从又安静地跟着她们离开,被带进了另一个堆放草药的院子。
之后,她们为他洗漱,换上干净的衣衫,放他一个人呆在和室里。
没多久,一个长相凶恶的武士进来,近乎威胁地告诉他:“缘一少爷,近年来委屈你在偏僻的小院生活了。还请你不要怪家主,实在是因为你天生身体不好,才被养在那里的。”
“不管少爷能不能听懂,都要把话记住了。不然,家主还会将你送回原来的地方好好修养。”
缘一面无表情地听着,没给任何回应。
武士暗道一声“痴愚”,不屑地起身离开。缘一又等了好久,冷掉的早食才慢吞吞地送来,放在他面前。
他没有动。
他记得犬夜叉说过,小孩子不能吃冷食。作为一个听话又不被讨厌的娃,缘一表示自己不会让她失望。
于是,动手能力超强的他跑出了和室,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拔光了半个庭院的植被,然后生了一堆火,将早食放在火上烤。
嗯,今天也要吃上热腾腾的饭呢!
前后只一刻钟,之前敷衍着态度看管缘一的仆从就惊慌失措地跑出了院子,大声喊道:“不好了,着火了!快来人啊!缘一少爷的院子着火了!”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整个继国家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同一时刻,三岁的岩胜听闻“缘一”的名字,猛地回头看向黑烟弥漫处,表情称得上大惊失色。他再不管身边的剑道
老师,也不管会不会被惩罚,当即扔下竹剑要往着火处跑。
犬夜叉一眯眼,精准地逮住他的后领,道:“你去干什么啊?”
“放开我!放开!”
岩胜比缘一早熟,给出的回答带着大孩子的感情色彩,“我要去救缘一,那是我弟弟!你放开我!”
嚯,犬夜叉是真的乐了。
缘一的住处着火了,但他并不怕缘一出事,反而是岩胜的反应特别有趣。
讲真,在遇到黑死牟后,他一直以为黑死牟对缘一的情绪只有“嫉妒”和“恶意”,虽然存在愧疚和遗憾,但迟来的醒悟比草贱,那些都不足道。
他本以为这对兄弟从儿时起就是如此,却没想到岩胜待缘一也是真心的。小孩不会对自己的内心说谎,从岩胜扔下竹剑奔向偏院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该是黑死牟,也不等于黑死牟。
犬夜叉:“胡说,我可没听过你有一个弟弟。”
“我有!他只是被关在一个地方而已!”岩胜大力挣扎,“等我成为家主就可以把他放出来!”
口齿清晰、逻辑清楚,还一早做了计划,岩胜确实比缘一心智成熟。他不反抗父亲,而是想等成为家主再做安排,这居然是一个三岁小孩能想到的?
犬夜叉:“等你跑过去,屋子都烧光了。”
说罢,他将岩胜拎起,一蹬地面,如离弦之箭直冲天空,再急速往着火的院落坠下。
岩胜被吓了一跳,短促地尖叫出声,可在看到缘一的身影后,他强忍着害怕,呼唤道:“缘一!”
灰头土脸、烧烤失败的缘一循声仰头,锁定了岩胜。
岩胜又是一惊:“他能听见?”
嘴碎的仆人一直说他的弟弟是个又聋又哑的傻子,他信以为真。但事实证明,有些事不能只听传言,他的弟弟明明能听见!
犬夜叉落了地,下冲的力量非常大,还精准地冲进火堆里,一把盖灭了火。
将岩胜放下,犬夜叉抱着手看向缘一:“你放什么火?”
恰在这时,抬着水的武士没整明白情况,隔着墙往里头泼了一大桶水。犬夜叉反应极快地闪避,于是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兜头兜脑地浇在了两兄弟身上,从头到脚。
然后又来了一盆。
哗啦!
岩胜和缘一:……
“不好意思,把你们忘了。”有抱歉但不多,犬夜叉抓起俩小落汤鸡,一手一个拎出院落,“你们不会怪我吧?”
岩胜和缘一:……
也是这天,双生子在同个浴桶里洗了热水澡,开始对彼此熟悉起来。
当然,这浴桶要是没架在火上烧会更好。
岩胜扒着浴桶:“犬夜叉老师,你在做什么?”
犬夜叉:“炖小孩,然后吃掉。”
岩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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