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了。
这场文斗从酉时开始,已持续了两个时辰。
樊楼里的双方本就情绪高亢,又有酒精的刺激,年轻气盛,几乎是在顾廷烨等人做出反应的同时,曾巩那边也同样虎视眈眈。
他们当然不允许这帮权贵子弟对王安石大呼小叫。
说到底。
王安石对他们是真怒假骂也好,假怒真骂也罢,那都是他们的内部矛盾。
他们今日可以吵的面红耳赤,来日也可以相逢一笑。
可对这帮权贵,性质就不一样了。
那是原则问题。
所以一瞬间,双方气氛陡然紧张,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这时候只消齐衡一句话,顾廷烨他们绝对会一拥而上。
但他没有。
没必要。
打一架又能如何?
打赢了就能让这帮官宦子弟对他们不带偏见?
打赢了就能让他们对他心悦诚服?
不可能的。
他按着酒案缓缓站了起来。
顾廷烨、袁文绍这些人保持戒备之余,也密切注视着他的一切举动。
然而。
齐衡只是很无趣的笑了笑。
他仰望着三楼那里的王安石。
本以为,这位既然将来能做到宰执天下的地步,格局、心胸,都应当远超常人。
可现在看,他还年轻,他的人生阅历还远不到他的巅峰时期。
他轻轻笑道——
“我是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优越感?”
“凭什么以为大宋天下就只能仰仗你们这些人?”
“可为什么你们就不肯想想?”
“没有我们这些将门勋爵的祖辈,你们哪来的机会施展抱负?”
“没有无数将士的悍不畏死,你们又何以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这话,瞬间便引来反击。
曾巩右边一太学院学子,当即冷笑。
“又是这番陈词滥调。”
“坐在祖辈的余荫上异想天开。”
“你既然认为你将门勋贵国之重器,又为何读书?为何与我等一起科考?”
齐衡骤然扭头,看向那人。
他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他只是认真的看着他。
“说的好。”
“为什么呢?”
“老实说,你这个问题,我昨夜在想,前夜在想,我夜夜在想。”
“我是世袭罔替的齐国公,我一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我为什么还要卯时读书,子时熄灯,如你们一样,千军万马挤木桥?”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找到答案。”
没有人打断他。
顾廷烨他们都很想知道齐衡究竟想说什么。
曾巩那些人……同样好奇他能够说出什么。
……
齐衡长长吐了口胸中浊气。
“当年,太祖皇帝说,天下承平了,刀枪也该入库了,马上打天下,总不能马上治天下。”
“所以我们的祖辈,听官家的话,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将江山交给了你们。”
“后来,太宗皇帝奋发图强,立志夺回燕云十六州,他又用上了我们。”
“所以我们的祖辈,还是听官家话,拿起了刀枪,走上战场。”
“败是败了。”
“但那一场千里出征,也同样打的契丹抱头鼠窜,打出了大宋威风,扑灭了契丹数十年不敢窥伺中原的狼子野心。”
“再后来。”
“真宗皇帝感念承平,又把天下托付给了你们。”
“可你们呐?”
“短短数十年——”
“先是契丹南下,澶渊之盟!”
“再是李元昊裂土称王,不可一世!”
“及至后来,辽朝仅仅遣使数十人,便逼得你们不得不重熙增币!”
“你们啊你们……”
齐衡豁然抬头。
他紧紧盯着那王安石,一字一句,坚决有力。
“我之所以读书,之所以科考,无意与你们相争,无意与你们纠缠。”
“我告诉你们。”
“我读书,我科考,便是要这天下人都知道!”
“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们能做。”
“你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也能!”
“东华门既能唱你们名讳,便也能留下我等名讳!”
“这盛世天下,交给你们?”
“呵。”
……
一瞬间。
曾巩那些人勃然变色。
“好大的口气!”
“凭你也能……”
他们怒发冲冠,似乎根本不敢相信,一个权贵子弟居然也敢如此大放厥词。
然而与此同时。
三楼上的王安石猛然高喊。
“闭嘴!”
“莫要争执!”
……
……
ps:嗯,樊楼这个桥段写的过了,原计划是曾巩小高潮,苏仙才是大高潮,可写着写着没收住。
樊楼立志,上元立威,状元之名……这才是正常节奏嘛。
不过,这个桥段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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