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老道士见人已消失,颤巍巍转过身子,一阵猛烈咳嗽,喉咙一热,忍不住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道袍瞬间染红。
他大病未愈,方才接连斗法,耗尽真气,本想速战速决,不料还是教人就走了牛头怪,好在强敌并不想露面,早已离去。
此时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闪,自知大限已至,旋即一声苦笑。
李青阳连忙扶住老道士,泪眼婆娑,跪拜在地:“师父,你怎么了?”
老道士强自镇定心神,微微一笑:“贫道可不敢妄称师父!咳咳……”
话一开口,又是不停咳嗽。
“都怪我,若不是我将牛头怪救活,老神仙你也不会……对了,我记得《道门总纲》里有调息养伤的功法记载,你快试试!”
李青阳唯恐老道士又要责怪,这一次并没有喊‘师父’。
老道士惨然一笑,盘膝而坐:“贫道这身寒疾落下数百年了,心脾早空,能撑到你来,已是天命,无须强求咯!”
说话间,取出两本秘法,交到李青阳手中。
“待你将《九阳炼筋诀》修到第二重,在修这两本,我能教你的也只有这些,将来的事,全凭你自己掌握了!”
李青阳眼见老道士面色越来越白,声音越来越低,这番话说的又像是生离死别,禁不住嚎啕大哭。
他于老道士相处虽然只有七日,但老道士给自己的感觉犹如父亲一般,和蔼可亲,倾囊相授。
此时见他这般模样,怎能不伤心。
老道士看着李青阳哭泣,颇有些气恼:“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心怀鸿鹄之志,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李青阳,你记住,大劫将至,你是这场大劫中唯一的变数。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不过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以后你自会明了。行了,我刚才在后山留了样东西,你帮我取回!”
李青阳本性木讷,并没有猜度出老道士话中含义,只听到请他取某件东西,估摸着老道士需要一些调息养伤的仙丹、药材之类,‘哦’了一声,起身往后山跑去。
老道士盯着李青阳的背影,竟潸潸落泪。
“师尊,您交代的事,弟子所幸未能辜负。”
“大劫将至,我这一身气运还于这方天地,只盼能拖多久拖多久吧!”
“此生求道道无心,醒也朦胧,醉也朦胧,不若化风临九重。”
老道士轻叱一声,抬指点在眉心之间。
猝然,
雷云滚滚,天威汹涌呼啸而来,一瞬之间遮住了山巅最后一束光芒。
‘轰’——
无数雷电划破云雾,如同一条条巨龙蜿蜒。
绚烂之极,炸响整个天宇。
天道的威压横扫寰宇,压倒了整个天地!
一束金光猛然炸裂,老道士的身躯融入金色的光柱当中。
巨大的光柱连接着浓云密布的天空,扶摇直上。
金光冲开雷云,一株金莲在空中绽开。
山河变色,天地金灿灿。
比落日余晖更甚一筹。
随着一声吟唱,金莲片片花瓣散落人间,如同坠落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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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阳一路狂奔,到了老道士所指方向,见是一块空地,停着一艘崭新木筏。
木筏是用上好的松木制作,并有兽皮做了一个简单的帆。
岛上并无多少工具,能在数日之内造出这么一个木筏,实属不易。
“原来老道士这几天忙着制作木筏。”
“不过这么大一个筏子,想要搬动,着实费力!”
李青阳一阵为难,不知如何才能将木筏抬下山坡。
便在此时,天地猛然变色,雷声隆隆,
接着山林又蒙上一层金光,金光在山巅荡出九层光圈,更有三道金光,悄无声息的融入到李青阳身体。
山川河流,草木土石在那一刹那被染成黄金。
李青阳惊异不已,回头张望,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山顶扑面袭来。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被掀翻在地,滚了数圈,幸亏他连忙纵起步法,稳住身形,方才没有跌伤。
金光久久不散,霞光肆意。
随之一束光晕飘落,将木筏裹住,悬浮于高空之上,继而平稳的送向大海,落在金滩边缘。
李青阳暗暗称奇,想着应是老道士施法,《道门总纲》记载御物之术若是练到极致,搬山填海,无所不能。
“不对,老神仙既能御物,又为何偏教我到这里来?”
李青阳这回倒反应挺快,心脏一颤,暗觉不妙,连忙往山顶折返。
脚步刚台,耳边传来老道士空明的声音。
“旧时昏昏宁勿忆,前路茫茫未可知。回去吧,莫要再来!”
李青阳哪里肯听,双腿快如奔雷,疾奔至道观前,放眼望去,却不见老道士身影。
“奇怪,老神仙哪里去了?”
找了半晌,山林空空,莫说老道士,就是连鸟雀,也早已惊飞到不知何处去了!
“难道老神仙躲到别处养伤了么?”
李青阳性格木讷,想到这点,便打定主意等老道士归来。
于是心安理得,不在去管那木筏,跳进海中抓了条鱼,用《九阳炼筋诀》的功法生火烤鱼。
鱼是烤好了,但味道比老道士的差之甚远,着实难以下咽。
如此一边练习功法,一边等待老道士,不知不觉又过了半月有余。
半个月来,《离火断魂枪》中的招数已是滚瓜烂熟,但于那金色小人耍枪时的威力,依旧相差甚远。
至于《九阳炼筋诀》,只觉得越练越没了感觉,更不知到了什么境界。
每天练功完毕,便拿林中树木测试威力,初时双掌齐出,只能震得那树晃得枝叶直响,树干却只摆了一摆,丝毫未断。
半个月后,就可以震落许多枝叶。
若是用长枪横扫,臂膀粗细的树木可以拦腰折断,在粗些就会感到胸口酸麻,乃是劲力反激的缘故。
老道士曾说修行乃是循序渐进,若是勉力而行,非但不能速成,甚至反受内伤。
李青阳生性淡泊,更不会勉强自己,有此成就,已是惊喜不已了。
但越是修行,疑问愈多,老道士不在,李青阳又无法询问他人,只得自己翻着《道门总纲》查询。
眼见老道士归期无望,孤岛上的淡水也快用完。
李青阳无可奈何,寻了一块门板,用长枪在门板上刻了留言,准备了一些淡水、烤鱼、野果之物,守到日落时分,才恋恋不舍纵筏离去。
大海一望无际,满眼碧波涛涛,很难辨认方向。
幸亏连日晴朗,并未遇上大风巨浪,老道所制的木筏十分坚固,寻常浪潮无法将筏子摧毁。
加上李青阳自幼在海里摸爬滚带,精通水性,认准一个方向坚持航行,一路上多是有惊无险!
在海中漂流四日,到了第五天午时,望见远远有一条黑线,隐隐似是陆地。
李青阳顿时大喜,摇撸继续航行片刻,看得清清楚楚,果是陆地。
此时风平浪静,近岸处只见舢板林立,却是一个渔村。
李青阳弃筏上岸,问了正在沙滩上织网的渔民此地何处。
那渔民见他身穿道袍,年纪轻轻,反问他从何而来。
李青阳遭了那牛头怪一事后,多了一副心眼,只说自己游历山河,途中迷了道路。
渔民不疑有假,说是宁州府荡远县。
李青阳闻言大喜,自己居住的李家村就在荡远县,没想到在大海了稀里糊涂的,竟选对了方向。
又问渔民李家村该怎么走。
渔民想了片刻,喊来旁边一个汉子。
那汉子听了,凑上前打量李青阳:“月前飓风过境,那李家村被海潮淹没,听说死了很多人,没剩几个都逃到其他地方去了。小道长去哪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