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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魔界土地荒芜,因岩层中晶石密布,植被在这里很难生长。魔峰夜阑峰更是怪石嶙峋,魔尊寝殿余生殿就建在这乱石当中,修得恢宏大气,倒也自成景致。
何醉带着闻人酌赶到偏殿议事厅时,右护法已等候多时了。
两人刚一进去,没立刻看到她的人,率先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阴影,这片阴影仿佛遮天蔽日,将整个议事厅都撑满了,阴影顺着厅中立柱游走下来,化作几根灵活的腕足,往何醉脚边爬。
何醉后退一步,没让那腕足缠到自己,面无表情道:“把你的原身收起来,本尊不是很喜欢克味儿的东西。”
腕足一顿,立刻终止了不礼貌的行为,化作一团黑雾散于虚无。
散布在厅内的阴影聚集起来,渐渐凝现成一位身量高挑的美人,她冲何醉眨眨眼:“克味儿是什么意思?总是能从尊上嘴里听到些从没听过的新词。”
右护法的本体是一只“魇”,魇并没有明确的形态,她幻化成什么样子,什么就是“魇”,或许是一只猫,一条蛇,一匹马,或者像现在这般,是一团抓不到的阴影。
“楚厌,”何醉没搭理她的话,径直走到尊位上坐下,椅子上铺着柔软的兽皮,温暖舒适,不用想也知道是闻人酌布置的,“交给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自然已办妥,”楚厌手腕一翻,从储物空间摸出一个法宝锦袋来,“此番共剿灭魔兽三十七头,只有一头愿意归降,已带回夜阑峰了,另有两头自爆魔丹而亡,其余皆被属下斩杀,共获魔丹三十四颗,请尊上过目。”
何醉摆摆手,示意不必了,他倚在座位中,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兽皮里,显出几分温和与慵懒。
“本尊要去一趟晴霄派,”他开门见山地说,“会会我昔日的‘好师尊’。”
楚厌一顿。
裴千鹤这个名字,在魔界是被禁止提及的。
溯玄仙尊和离惑魔尊的关系,修真界人尽皆知——在一千年前,他们曾经是师徒。
后来何醉被逐出师门,晴霄派给出的理由是他欺师叛道,修习魔功不说,甚至妄图弑师,溯玄仙尊念及师徒之情并未取他性命,只是逐出门派,让他好自为之。
修真界都说溯玄仙尊过于仁慈,对待魔修就应该斩尽杀绝,若当年他肯狠心一些,将何醉这个祸害扼杀于摇篮之中,也不会有今日这为祸一方的离惑魔尊。
楚厌却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魇”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可以通过一个人的梦境窥探他的过往,在困扰了何醉近千年的噩梦当中,楚厌看到了当年“弑师”的真相。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何醉,轻声问:“尊上您……已经决定好了?”
“嗯?”何醉抬起眼帘,“本尊做的决定,什么时候不是想好才说的?”
“那请务必带上属下,”楚厌并不问缘由,眼中却焕发出某种狂热的色彩,“尊上是想屠灭晴霄派,还是想让清风明月般的溯玄仙尊跌落神坛,或者……干脆绑回魔界,废了他一身修为,囚禁在夜阑峰,玷污他的仙体,玩弄他的神魂,让他日日夜夜经受魔族精元的浇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越说越离谱,何醉听罢,竟笑起来,笑到极致,又发出一串抑制不住的咳嗽。
他抬手掩唇,将那一抹不知是何含义的笑意从唇边拭去,自座位上起了身:“不愧是魔界右护法,这番话也只有你能说得出来——本尊有些乏了,你们两个准备一下,三日之后,我们启程。”
何醉说完,独自离开了议事厅,楚厌一直目送到他背影远去,这才敛去表情,压低声音:“尊上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要去晴霄派?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夜阑峰发生了什么事?”
闻人酌稍作犹豫,还是选择把昨晚的事和盘托出。
楚厌听得直皱眉,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了,责备道:“你到底是怎么保护尊上的,居然能在你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
“我并未亲眼所见,”闻人酌道,“当时鬼王来访,尊上要我守在门口,一整夜我都没有进去。”
“让你守在门口你就守在门口,你是木头吗?他让你去死你也去死?”
闻人酌不假思索:“我会的,我这条命是尊上给的,他随时可以收走。”
楚厌被他一噎:“你……”
“当时我没听到房间里有任何动静,”闻人酌拧起眉头,“整夜都很安静,鬼王离去时尊上已经醉了,他释放的信号非常强烈,即便立刻服药也不可能压制得住。我不敢离得太近,怕自己也克制不了,尊上没喊我,我就没有进去。”
“后来我隐约感觉到了溯玄仙尊的气息,气息一闪即逝,我觉得事出蹊跷,加上夜间我视野受限,感知力又被尊上释放的信号干扰,不敢贸然擅离职守,就继续在门外守着。天将亮时,朔月从偏殿偷偷溜了进去,但很快又出来了。”
“溯玄仙尊……他来夜阑峰干什么?”楚厌自言自语,用牙齿咬了一下指节,“深夜造访,居心不明,如果当真是他的话,施一道仙术完全屏蔽你对他的感知,确乎轻而易举。”
“是我无能,”闻人酌眸色一片晦暗,他默默地攥紧了拳,脊线紧绷,眉宇间浮现出痛苦之色,“我竟不知他是何时进去的,又是何时离开的。我若能再强一些,也许……”
楚厌冷笑道:“裴千鹤……能孤身一人深入魔界,在夜阑峰畅行无阻,真是好一个‘仙道至尊’,千年前他做出那种事,颠倒黑白,让尊上背负千载骂名,千年之后,他居然还敢来。”
闻人酌没再接话,他牙关紧咬,额头渐渐凸起青筋,隐在面具后的那只眼眸光闪烁,似浮现出一缕极淡的金芒。
魔气从他五指间逸散出来,这魔气又与何醉的全然不同,竟带着几分逼人的热度,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黑火,可以世间万物烧成灰烬。
楚厌察觉到这涌动的魔气,发现他神色异常,不禁诧异:“闻人酌?”
闻人酌瞬间惊醒,他垂下眼帘,将外泄的魔气全部收回,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赤雪草……拿回来了吗?”
楚厌审视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没能再发现什么异样,这才从袖中摸出另一个锦袋:“自然,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忘?你点一点,看这些药草够用几时?”
闻人酌接过锦袋,拉开袋口,里面是满满当当晶莹剔透的药草,他捏出一株,只见那草叶莹白宛如玉质,自根茎抽出一丝发丝般的血线,一直延伸到草叶尖端,像是人皮肤之下血管的脉络一般。
他粗略点了一下数目:“大概够用三个月。”
“只够用三个月了吗?”楚厌皱眉,“我记得最开始,这些药草足够用两年。”
赤雪草是用来抑制幽荧神鸟发情的,这种药草只生长在冰天雪地里,需挖开雪层才能寻见,此番楚厌离开夜阑峰,除了剿灭魔兽,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去魔界与修真界的交界处采集赤雪草。
闻人酌垂着眼,脸上的情绪看不分明:“我调制汤药时,赤雪草的用量已经越来越大了,可即便不断加大剂量,赤雪草对他的作用还是在逐渐衰减,区区两杯酒就能将药力冲淡,再这样下去……”
楚厌深深叹气:“你说,尊上的身体一直没有起色,是不是也和长期服用赤雪草有关?”
“我不知道。”闻人酌将锦袋收起,“晴霄派位于修真界至寒之地,越靠近那里,赤雪草就分布得越密集,之前听闻晴霄主峰上有一株赤雪草王,药效绝非普通赤雪草能比,对身体的伤害应该也更小,我们此去晴霄派,不如将它采来。”
“赤雪草王……”楚厌用指节蹭了蹭自己的唇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屠灭晴霄派,幽禁溯玄仙尊,还要当着他们的面抢走他们的资源,既然要闹,那就闹一场大的——闻人酌,我倒是小看你了。”
闻人酌没接她话茬:“我去找尊上。”
方才何醉走得匆忙,他着实不太放心。
何醉早已回到卧房,仿佛这寒冬之中,只有裹在柔软的貂裘里才能稍暖和一些。
不知是天生体质原因,还是受神鸟血脉影响,魔族强健的体魄他半分也没有,甚至自愈能力都远不及寻常魔,即便他境界已与溯玄仙尊不相上下,从外表看上去,竟是弱不禁风的。
他低低咳着,脸上因沐浴而泛出的几分红晕又随着时间推移消失了,掩住的唇苍白一片,仿佛随时能咳出血来。
“尊上,”闻人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为他递来一个手炉,“尊上身上的伤……需要上点药吗?”
手炉里填满了魔族修炼用的晶石,这些晶石经过处理,会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何醉接了手炉,漫不经心道:“你指哪里的伤?”
闻人酌忽然便抿住了唇。
他迅速垂下眼帘,不敢和对方对视,耳根染上一点点肉眼不易察觉的薄红:“自然是……后背肩颈的淤青。”
何醉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似乎心情很好似的,竟笑起来:“是吗,本尊还以为,你在温泉里没看够,要再看看呢。”
闻人酌扑通跪地:“属下不敢!”
“你有何不敢?”何醉声音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般,“我看你什么都敢——起来,本尊的护法就该站着说话,谁准你跪着?”
闻人酌立即起身:“尊上……”
“不是要上药吗,那便快点,”何醉已半褪了衣衫,露出大片白皙的脊背,“下手轻些。”
闻人酌打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地在那些青紫的淤伤上,透明的药膏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迅速渗入皮肤。
他盯着那伤势,眼底晦暗一片,试探道:“如果确定昨夜就是溯玄仙尊,尊上要如何处置?”
“杀了,”何醉闭着眼,他脸上一片平静,语调竟是轻描淡写的,“修真界皆传,离惑魔尊罪大恶极,妄图弑师,本尊虽不介意他们说尽我的坏话,却也不想背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他缓缓抬起眼帘,漆黑双眸中暗藏着锐利的锋芒,像是收入鞘中的剑,他唇角微微弯起,轻笑道:“既如此,不如干脆将这罪名坐实了吧,说本尊弑师,那本尊就堂堂正正地——弑给他们看。”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快月底了,我是不是可以来讨要一点那个……就是那个你懂得的液体(*/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