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白玉堂离开官舍后直奔州衙而去,到州衙后找不到程元的踪影,从衙役的闲话中打听出人去哪儿了便出来找,没想到刚在房梁上找好位置蹲下就差点被底下俩人的话给惊的掉下去。

什么情况?他们清清白白的苏大人怎么就变成贪官了?

他们苏大人才多大点儿,第一次当地方官就成了贪官还能得了?

仔细一听才知道不是他们苏大人已经成了贪官,而是底下的程大人坚定的认为他们苏大人将来会成为贪官。

白五爷:……

他谁啊?有他这么说话的吗?

还他是贪官他清楚,他清楚个球他清楚?

也就是他们苏大人不在跟前,要是那小子听到这家伙说他是个贪官非得气炸不可。

程元还在试图说服李坤新来的通判是个贪官预备役不足为惧,完全没有察觉到房梁上多了个人。

李坤拿出帕子擦干净手,瞥了一眼还在夸夸其谈的程元,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算了,通判能拉拢便拉拢,不能拉拢就让他去见阎王爷,有程元这个知州在,大不了就是再给朝廷上报说通判水土不服急病暴亡。

这蠢货也就只能干这些事情了。

“庄主,下官已经安排明晚设宴为通判接风洗尘。”程元眯了眯眼,“那小子究竟是好是坏,明晚庄主一看便知。”

他为官多年阅人无数,总不能栽在个毛头小子身上。

李坤语气深沉,“包黑子还在登州,程大人还是得小心为上,不能掉以轻心。”

通判与知州同掌一州之权,且可以监督知州的所作所为,看到什么不满意能直接像皇帝汇报,目的无非在于监督州政防止地方官渎职。

登州已经有一个暴病而亡的通判,能没有第二个就尽量别有第二个,不然京城那边肯定起疑心。

如今包拯就在登州,万一朝廷觉得登州连死两个通判事有蹊跷直接让包拯来查,他可不敢保证他们之前做的手脚能瞒过包黑子的眼睛。

新来的通判是新科状元,还是被满朝文武都看好的小辈,皇帝能让包拯和他同行就说明也很看好这个状元郎。

狗屁的贪官预备役,这蠢货连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的深浅都试探不出来,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连最基本的警惕都忘的一干二净。

也罢,明天晚上的接风宴上他亲自会会那状元郎。

“庄主放心,不管那苏景殊是何方神圣,只要到了登州那就包在我身上。”程元依旧不怎么上心,“庄主,就算那小子有包拯庇佑又能如何?包拯还能在登州待三年?”

新官初入官场年轻气盛还没有经验,这就是那小子最大的缺点,他怎么说也当了二三十年的官,不至于连个毛头小子都拿捏不住。

“希望如此,不然你这登州知州怕是白当了。”李坤扯扯嘴角,“行了,你回去吧。”

程元乐呵呵拱手,

“下官告退。”

李坤看着他走远,然后喃喃自语,先让这蠢货去试试深浅,实在不行还是杀了吧。?[(”

程元看人的眼光怎么样他不做评价,但是他觉得包黑子看人更准。

白五爷托着脸听底下俩人说话,不明白程元为什么对这商户出身的李坤如此恭敬。

程元是登州知州,还有个太师舅舅,按理说应该是地方官绅巴结他,怎么到他这儿却反过来了?

不明白,再看看。

他们今天刚到登州,对登州地界儿的情况不太了解,现在看来,这儿的水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深。

另一边,苏景殊和沈仲元定下合适的宅院,这会儿正安排人将他们带来的行李从官舍挪到租好的房子里。

快点好,只要他没住那金碧辉煌的官舍,那些被欺压的冤魂就找不上他。

小诸葛江湖经验丰富,对外可以探听消息对内可以打理房宅,这本事当幕僚实在屈才,他真是天降狗屎运才捡到这么个金牌大管家。

苏大人看着井井有条的新住处,越发庆幸带对了人。

白五爷武功高强,小诸葛八面玲珑,有这么两个人跟在身边,他想被算计也有点难度。

宅子时没有空闲多久的新宅,主家去乡下庄子里养老不打算回来,州城的宅子便空了下来,苏景殊一下子租三年给钱也干脆,牙人难得遇见这么爽快的大主顾,不光将价钱压到最低,知道他们是第一次来登州时还将外乡人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告知。

别看他们登州现在穷,早些年也是户户吃肉穿绸的富贵大州,虽说现在没落了,但是也没没落到低,乡里坊间的富家大户不在少数。

他们登州百姓热情好客,外乡人过来也不用担心被排挤,只有一点,不要轻易招惹和城里四海钱庄有关的铺子和人。

招惹知州不可怕,顶多就是挨顿打或者丢了小命儿,招惹四海钱庄就不一样了,四海钱庄能让他们从此没法在登州地界儿立足。

苏景殊耐着性子听牙人说完,等人走了才慢吞吞说道,“四海钱庄?很好,又一个目标。”

沈仲元主动请缨,“大人,稍后我去坊间打听打听。”

“不着急,今天先歇歇,明天再去打听也来得及。”苏景殊说道,“明晚的接风宴上能见着大部分地方官和乡绅,四海钱庄那么厉害,他们的主家应该也会到场。”

程元说接风宴上正好见见州中官员和地方父老,一来是让底下人认认他免得将来出门被冲撞,二来就是认识认识扩展人脉。

人脉不人脉的不重要,不过地方官和乡绅富户的确得见见。

宴席上肯定有酒,都说酒后吐真言,喝多了总能暴露些本性,正是试探是敌是友的好机会,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不能错过。

小诸葛和市舶司的海商相处时游刃有余,不知道面对那些官场老油子会怎样。

仆从将房间清扫干净,空置的院落很快有了人气儿,

白玉堂跟着留

在官舍的仆从找到新住处,新住处不如官舍奢华,好在住着安心,院子房间也足够多,他们三个一人一个小院儿,剩下的空房间还够再请些仆从来打理宅院。

回头请几个厨娘,再招十来个护院就差不多了。

不错不错,通判住的地方用不着那么豪华,但是该有的都得有,他们苏大人第一次到地方为官,就算不当贪官也不能受委屈。

苏景殊:???

“我就是租个大点儿的房子,应该不至于被当成贪官吧?”

白玉堂耸耸肩,那可不一定。?_[(”

有人铁了心的认为他们苏大人是个贪官,事情传到那人耳朵里,鬼知道他会怎么想。

白五爷招呼不明所以的俩人进屋,将他刚出门探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不出所料看到他们苏大人暴跳如雷。

苏景殊要气死了,他好好一状元郎,比小葱拌豆腐都清白,程元凭什么觉得他是贪官?

他和庞昱玩得好怎么了?和庞昱玩得好就必须是贪官吗?

有本事到庞昱跟前说去,庞衙内不打死他都算他命大。

他清清白白出门当官,怎么就成贪官预备役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

白玉堂笑的不行,等火冒三丈的苏通判冷静下来才安慰道,“大人,程元觉得你和他都是贪官是好事儿啊。”

贪官和贪官之间没有那么多防备,只要他们清白的苏大人小小的牺牲一下,程元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苏景殊气哼哼,“这么个人当父母官,登州百姓这几年真是遭大罪了。”

他是贪官?啊?想想包大人的黑脸再回答,他像是贪官?

脑子有坑也不能这么迷瞪吧?几个菜啊晕乎成这样?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正骂着程元眼盲心瞎,那边眼盲心瞎的程元就找来了。

程知州刚回州衙就听衙役说新来的通判大人将行李搬出官舍,匆匆忙忙找过来后看着远不如官舍的宅邸很是摸不着头脑。

换宅邸不应该往好了换吗?这是什么情况?

苏·预备役贪官·景殊出来迎客,看程·现役贪官·元面露不解,哥儿俩好的解释道,“程大人,包青天巡视完登州海防后要来州城,是不是?”

他这是掩人耳目,不让包青天看出端倪。

真正的贪官都是大贪似廉,他既然要当贪官肯定要奔着当大贪官而去,不能刚进官场就被逮住。

程大人不用多心,等包大人离开登州他立马换好地方住,到时候还要麻烦程大人帮忙参谋。

相信他,贪官不骗贪官。

程元了然的奸笑两声,“行啊苏老弟,状元郎的脑袋瓜就是活络,有前途。”

他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将来肯定比他还贪。

苏景殊:……

真信啊?

预备役贪官苏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还是想不明白,想他苏景殊要学问有

学问要人品有人品,庞昱虽说娇生惯养了些但也没干过欺男霸女的事情,他们两个谁都和贪官扯不上边好吧。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呸。

白玉堂和沈仲元忍笑忍的艰难,他们家大人这会儿憋着火和程元寒暄,等程元一走肯定还得气到蹦起来。

他们苏大人的确有前途,程大人将来还能不能有前途就说不准了。

你说你惹谁不好非得惹个面子比命重要的炮仗?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白五爷幸灾乐祸,等程元离开才又说道,“这家伙和四海钱庄的庄主狼狈为奸,虽然不知道俩人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但是应该不是小事儿。”

程元看着傻不愣登,谁来都能忽悠他,四海钱庄的庄主李坤看上去却不像个好忽悠的。

如果没有猜错,上任通判并非暴病而亡,而是被那李坤所害。

一介商贾杀害朝廷命官还如此轻描淡写,手上沾的人命必定不在少数。

沈仲元笑道,“巧了,刚才牙人也说四海钱庄的人不能招惹。”

白玉堂搓搓下巴,“今晚你去打探消息,我留下保护大人?”

沈仲元摇头,“明晚的接风宴地方官员和州中父老都会到场,大人说明日再打听也来得及。”

“那这样,今晚你留下保护大人,我去包大人那儿看看。”白五爷调整安排,今天遇到的事情太有意思,睡觉肯定是睡不着的,他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才行。

苏景殊迈着沉重的步伐回来,看他们俩已经安排好晚上谁留守,语气幽幽,“五爷,要不连我一起带走得了。”

程元太可怕,他想去包大人那里感受一下清官的浩然正气。

白五爷咧嘴笑的开心,“大人,通判到任后不能擅离职守,您在这儿好好待着,我明儿晚上之前肯定回来和大人一起赴宴。”

他已经能猜到明天的接风宴有多热闹了,那么热闹的场面肯定不能错过。

还好水师营就在城外不远处,要是离得远他就只能放弃去找包大人了。

苏景殊又是一声长叹,“去吧去吧,我去书房写信。”

他们的住处已经定下,要赶紧给京城回个信儿让他们知道以后写信往哪儿寄。

等包大人离开就换住处是忽悠程元的,他直接付了三年的租金,为了租金也不能说走就走。

他不准备挪窝,倒是程元可以考虑挪一下。

现在是包大人不在州城,等过两天包大人回来程大人就瞧好吧,他这个预备役贪官的杀伤力绝对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敢骂他是贪官就要付出代价,多大仇啊骂那么脏?

清清白白小小苏来到空空荡荡的书房,从行李里找出文房四宝,一边磨墨一边骂骂咧咧。

沈仲元默默上前帮忙,大人没带书童,他偶尔也可以兼任一下大龄书童。

苏景殊抱拳谢过万能的小诸葛,然后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拿笔愣是拿出了拿刀的气势。

写信!他要把今天的糟心经历全写出来!

先给家里写一封,家书报喜不报忧,先问候一下家里的情况,然后把登州私盐横行以及市舶司中遇到的铜钱外流的情况说一说看看老爹和俩哥哥有什么想法,他被当成贪官这段可以省略不写。

铜钱外流需要朝廷下令才能制止,老爹和哥哥们有想法也没法实施。

登州境内私盐横行的现状倒是可以扭转一下,只要有更合适的榷盐政策,他就能想办法在登州实施。

俩哥哥现在都在家里,家书不用写三份,直接写一份送回家就行。

然后给官家写一封,写给官家的叫述职报告,虽然该汇报的包大人已经汇报的差不多了,但是他的所见所闻也得汇报一下。

接下来是给小金大腿的,说真的,他感觉买下日本这个想法非常不错。

反正隔壁岛国就那么大一点儿,大宋的富户田连阡陌,可能几个富户的田产加起来就是日本国的面积。

朝廷不立田制,那他们去隔壁买田也没问题,没准儿买着买着整个日本岛就都成他们的了。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日本现在的发展情况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岛国在唐朝之前落后的很,因为和大唐有交往学了很多大唐的东西回去才慢慢显得有那么点儿文化。

先前在密州市舶司遇到的那几个日本海商说如今日本国内掌权的不是天皇而是摄政,藤原氏掌控朝廷架空天皇,他们国内也没安稳到哪儿去。

小金大腿努努力,看看能不能从襄阳王口中问出点什么,白手起家有点难,他们可以从接手襄阳王或者幕后黑手的势力开始。

辛辛苦苦造个反,最后全部为他们做了嫁衣,气也要把幕后黑手给气死。

还有就是,小金大腿可以在官家面前吹吹耳旁风,大宋的面子很重要,但是里子更重要,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就赏赐番邦铜钱,再赏下去他们就真的没钱花了。

交趾都知道铜钱只许进不许出,他们大宋对贵金属的需求量本身就大,这么只出不进民间肯定要钱荒。

具体情况他在给官家的述职报告中都写了,小金大腿想看的话可以去官家那里看,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还有就是,他已经在登州找到住处,以后有信件可以直接寄到这个地址,不要往州衙送,他不放心州衙那些贪官手底下的污吏。

给官家的述职报告要正经着写,给小金大腿的信可以放飞一点,但是也不能让官家觉得他和小金大腿在偷偷摸摸干坏事。

毕竟是天家父子,小心点没坏处。

给小金大腿的信写完,接下来就是庞衙内的信。

小小苏磨了磨牙,周身杀气更盛。

庞衙内,咱表哥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表哥,登州的官舍那叫一个金碧辉煌,表哥的热情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多谢衙内提前和表哥打招呼,不然表哥也不会待他和亲表弟一样。

新官初来乍到要见州中父

老和地方官员,程表哥已经安排好接风宴,听说是在州城内最豪华的迎宾楼摆宴,具体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等参加完宴席他再给衙内写信介绍。

离京之前觉得登州贫苦偏远不是个好地方,到地方之后才发现提前打听的消息都是错的,登州很是富庶热闹,地方乡绅和程表哥一样,都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官员热情的很。

衙内最近多注意点信件来往,他这几天会经常写信给衙内报喜,程表哥对他的每一份好都有衙内的功劳,他一定将这份好铭记于心。

贪官预备役苏某咬牙切齿力透纸背,写完之后放下笔从头看一遍,很好,庞衙内看不出来他的阴阳怪气,但是庞太师要是看到的话肯定能看出来。

他还不清楚程元和四海钱庄究竟干了什么,但是不管四海钱庄干了什么,程元这个知州都脱不了干系。

白五爷说前任登州通判之死可能和四海钱庄的庄主有关,而通判急病暴亡的消息是程元上报给朝廷的,就算他没杀人也没法脱罪。

能让他们直接下手将一州通判除掉的肯定不是小事,他有预感,十有八九这次开封府的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都得派上用场。

苏景殊将信件一一装好封起来,让人将这些信件全部送去京城,然后再给遍布大宋各州的同年写信,重点还是同在边州的几个倒霉蛋。

他路上耽搁的时间长,这时候同年们应该都已经抵达任职之地,第一次寄信先送去州衙,有了来往后才知道接下来要把信寄到什么地方。

苏大人在书房奋笔疾书,大有把带来的纸全部写光的架势。

白玉堂骑马出城,将马书栓在水师营外,远远的看了眼里面的营帐排布,猜测包大人可能在最中间的营帐里,这才避开来往巡逻的官兵悄悄进去。

没办法,他们苏大人在程知州眼里是未来的大贪官,他身为苏大人的亲信不好大张旗鼓的来找包大人,只能委屈委屈偷偷摸摸的来。

白五爷的眼力很不错,偷偷摸摸的也能一找一个准儿。

展猫猫悄无声息从后面冒出来,拍拍鬼鬼祟祟的白吱吱,“五爷怎么不走正门?”

再说一遍,他们是正经护卫,不用掩人耳目也不用躲躲藏藏。

白五爷朝他嘘[(”了一声,看营帐里没有外人才说道,“不行,五爷现在是未来的大贪官的手下,不能光明正大的见包大人。”

展昭:???

什么乱七八糟的?

“包大人,登州的官员有大问题。”白玉堂走上前将他们今天进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汇报一遍,说完之后还不忘为他们家可怜的苏大人辩解一句,“景哥儿被凭空污蔑都快气死了。”

旁边所有人:……

是该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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