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现身行凶

闻言,瞌睡虫顿时赶跑了一大半,安心腾地坐直身体,皱眉看着面容冷峻的心宿,“你说什么?”

“楚梦如被人不知不觉杀死在如梦阁,那个孩子不知去向!”心宿又重复了一遍道。

“哥哥知道了吗?”安心顾不得多想是谁下的黑手,心绪飞快的运转,一时间心坎掠过无数个念头,边抓着罗裙往身上套边问道。

“安郡王和千公子都知道了,如今封锁了如梦阁,正在找寻蛛丝马迹。”心宿尽量说的简洁一点。

“楚梦如是谁送进将军府的?”安心忽然想起她来京城这么久,都没去探究楚梦如的身份,刚开始以为她是西楚的探子,后来撞破她和唐潇暗通款曲的时候才明悟是南云培养在西楚的细作,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阴差阳错被送进了将军府。

“是楚太子!”心宿眸光微闪,如实道。

“楚逸绝?”安心轻浅的蹙了蹙眉,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以一个细作的身份将楚梦如安插在将军府吗?”

心宿点点头。

“那楚梦如被送进将军府的时候挂着什么名义?”安心想了想,问道,“就是以舞女的形式还是联姻的形式?”她必须要确认楚梦如的身死到底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是楚逸绝第一次去将军府做客的时候,楚梦如是歌姬,表演了一曲,正是锦绣公主最喜欢弹的曲调,安将军称赞了两句,楚逸绝就将楚梦如送给他,安将军也并未多做推辞。”心宿沉思了半响,肯定的道。

安心双眼微眯,哪有那么恰好的事儿,那时候娘亲以养伤的借口离京出走,爹爹思念之情泛滥成灾,而楚梦如刚好弹的曲子是娘亲最喜欢的,此举是妄图勾起爹爹的睹物思人,但爹爹也明白当中有诈,索性留下了楚梦如,暗中监视。

思考的这会儿,安心穿好了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立即吩咐人准备马车。

“小姐,您不吃点饭吗?”思锦掀开帘幕,见安心正在绾发,自从玉世子给小姐开始梳头后,小姐便不再让别人碰她的鬓发。

“有急事,你先给我放着,我马上就回来。”安心眼睛直视着镜内的自己,手指灵巧的挽了一个发髻,从梳妆台上拿起白玉簪,斜斜的插上。

思锦轻轻阖首,退了出去。

雨过天晴,雨后的空气带着特有的清新之气,院子内的一草一木都格外的亮丽,即使经受了风吹雨打的摧残,依旧傲骨的展现出逼人的色彩。

安心深吸一口气,清凉的感觉涌入心扉,顿时心旷神怡,耳目一新,加快步伐,往郡主府门口走去。

马车在门口等候,安心身形一闪,整个人已经坐在了车内,吩咐了一句,“赶车。”

充当马夫的是二十八星宿的其中一人,自然知道安心要去将军府,扬起马鞭,催动着马儿调转方向往将军府而去。

左右无事,安心从怀里掏出玉华的信笺,昨日睡的匆忙,没来得及看。

展开信纸,第一行就是‘安心,爷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安心一怔,昨日她得知被欺骗的时候好像是在玉华传信之后吧?他是怎么猜到的?疑惑刚浮上心头,她就明悟了,京城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云轻为难,必定会来郡主府来询问自己的意见,依她的性子,也定会问出南云如今的现状是否和东凌一致。

这时间…安心额头上挂满黑线,看着手中轻飘飘的信只觉得无语,掐的真他妈准,算了,她也明白玉华是为她着想,京城本就内忧外患,她这种脾性,很容易被外界的事物干扰,听的多了,会不自觉的被牵引。

他是不想自己太过忧心,安心笑了笑,继续往下看,接连信中的内容大多数都是安抚她情绪之类的,还为她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让她守好京城这一席之地就可。

最后写着,‘唐家堡已投靠玄族,小心楚梦如被人暗害’。

看完,安心颓废的靠在车壁上,后悔昨日为何不拆开信件,要是昨晚上就看到了这封信,是还赶得上营救楚梦如的。

就不会造成如今被动的局面。

楚梦如再怎么身份低下,也是将军府的侍妾,京城上下都以为安连城十分宠爱她,才会让她生下了庶子。

现在人突然没了,爹爹又不在京城,此事老皇帝追究下来,一层层的抽丝剥茧,万一查到爹爹不在京城,那就大事不妙了。

将信纸叠好,揣入怀中,安心闭目养神,半柱香的功夫,马车不再前进,到了将军府。

安心下了车,疾步走进府内,直接朝如梦阁而去,三三两两的婢女路过,见安心走的衣袂飘飞,不由惊异。

走到如梦阁,院子里里外外都站着清一色的将士,是将军府的府兵,见到安心过来,拱了拱手,让开了挡在门口的脚步。

安心见院内的气息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轻吁一口气,放慢步履,缓步走进了内室。

刚掀开帘幕,就看到千羽顶着安连城的面容仔细检查着房间内有可能被遗漏的线索,安沐尘目光沉沉的注视着躺在床上无半点气息的楚梦如,光一个背影,就如此的压抑。

放下珠帘,圆润的珠子互相碰撞,发出阵阵清脆灵动的声响,也惊醒了屋内正凝神思索的两人。

“哥哥,千公子。”见两人齐齐朝他看来,安心点头示意。

“郡主,楚梦如死因可疑,没有一丝的破绽可循。”千羽搜查了一番,没有半点的收获,不由泄气,神色稍带萎靡的对着安心苦笑道。

安心走到床前,楚梦如容貌如旧,神态安详,内衣罗裙完整,发髻不见半丝凌乱,若不是感觉不到呼吸,真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有没有易容过的痕迹?”安心看了一会楚梦如的脸,偏头问千羽,难保有人想趁机救走楚梦如,暗度陈仓。

“没有。”千羽笃定的摇摇头,单论易容,江湖上能胜过他的屈指可数。

千面公子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的。

安心伸手扯开楚梦如身上的衣襟,将她整个人调转过来,检查尸斑的形成来确认她的死亡时间。

“丑时三刻死亡。”安心草草的扫了几眼,就下了决断,“不是中毒。”

“江湖中有很多能让人无声无息死亡的方法,但不论如何,却任何线索都找不到,这就令人奇怪了。”千羽也赞同安心的说法,皱眉苦思道,“如千家有一门秘术,能在二十丈外杀人于无形,亦或者幻影门的幻术,能布置幻象,让自己杀死自己,但不管哪种法子,总会有疏漏的地方,而如梦阁,一直有暗卫看守,能在不惊动暗卫的情况下,让楚梦如不发出一点声音,且面色不见痛苦之色,我还是头一遭见到。”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唐家堡有一绝顶暗器,叫冰魄银针,早就失传了,因此并未排在唐家暗器榜上,那针不过毫毛粗细,取自雪山最底下的千年寒冰,锻造成针的形状,以暗器手法发出,能瞬间进入人体内,人体的温度远远高于冰的温度,随即冰魄银针会在身体里融化,不留一丝痕迹。”安心缓缓道,“有没有可能就是那种暗器杀了楚梦如?”

“不会。”千羽摇头,否决了安心的这个猜想。

“嗯?”安心挑了挑眉,不解的道,“那种暗器失传多年,江湖的人连名字都甚少听过,你是如何肯定不是冰魄银针?”

“郡主常年没在江湖中行走,自然不清楚。”千羽看着床上的楚梦如,解释道,“冰魄银针就算能瞬间夺人性命,但人活着到死亡的那瞬间,过程极为痛苦,人的面色会下意识的扭曲,可是楚梦如,脸色如常,仿若沉睡,就像是睡着睡着就死去的样子。”

“你这样一说,倒让我想起还有一种东西所造成的情况跟楚梦如的情形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安心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的道。

“是什么?”安沐尘朝安心看过来,语气有些许的急促。

“千日醉。”安心在前世有幸目睹过服用了千日醉过后人的死状,淡淡道,“有百日醉,千日醉,死亡的样子都跟楚梦如差不多,只是百日醉有解药,千日醉服用即刻身死,永远保持着跟睡着的时候一致。”

“从未听说过。”千羽眸内闪烁着惊奇的光芒,看着安心赞叹道,“郡主真是博学多才。”

安心汗颜,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苦笑道,“既然连你都没听说过,那估计就不是了。”不在同一个时代,文化差异大相径庭,千羽见多识广,连他都闻所未闻,那就不是千日醉。

“楚梦如死不死不要紧,查不出来也不要紧,她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侍妾,在富贵人家,这样的侍妾无缘无故的死亡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并不引人注目,但难的就是该不该禀报皇上。”千羽见安心眉心笼罩着一团愁云,灵动的小脸带着微微的黯然之色,叹息道,“在别的府里,死个小妾,稀松平常,但将军府不一样,皇上视将军府为东凌的栋梁,肱骨之臣,这事,说大也不大,说也不小,就是这样,才更难以抉择。”

安心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将军府有一群花红柳绿的小妾通房,那死一两个也没什么关系,没人会注意到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因何死去,但将军府树大招风,加上娘亲也才三个女子,正是因为人数稀少,才格外的招人眼球。

“禀告吧。”安沐尘突然道,“反正西楚和东凌现在是对立的局面,楚梦如影响不了大局,据实相告会妥当一点。”

安心想想哥哥说的也对,本就是无关轻重的小人物,死了就死了,只要爹爹不暴漏,人又不是将军府杀的,但是,她最关心的是。

到底是谁杀的?自己给了她三天的时间,楚梦如刚好就是在第三天的晚上被杀,时机把握的不早不晚,很明显凶手就是不想她从楚梦如那得到什么消息。

这也间接的证明,楚梦如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被人灭口,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事儿,背后的凶手怕她抖露出来,逼的他闯进守卫森严的将军府,不理会有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不顾一切杀了楚梦如,将秘密深埋。

三人坐在软榻上,目光同样清凉的看着床上的楚梦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心将窗子打开,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冲淡了内室沉重,如胶凝住的气氛。

楚梦如的死无关大局,但千羽和安沐尘之所以紧张的缘故无非就是凶手居然在星幽阁,将军府,醉情阁,三重势力的保护下,没惊动任何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杀了楚梦如,这才是重点。

忽然,一团肉球闪电似的往她这边扑过来,安心双眼一亮,顺手抱住,正是阔别几月的小松鼠。

“小松,你去哪里了?”安心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柔软的毛皮,轻笑道,“我回来在将军府也没看到你,问锦妞儿说你失踪了,你跑哪儿去玩了?”

小松吱吱的叫了两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安心眨了眨眼睛,人和动物有交流障碍,她真的听不懂。

小松见安心睁着一双迷茫的眸子看着她,不由有些着急,抬起爪子比划了好久,安心却越发迷糊了,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松突然挣脱开安心的怀抱,小小软软的身子往前一纵,几个起落,就跳到了床上,抬起一只爪子指着楚梦如叫了几声。

安心心思一动,迈开脚步来到床前,轻言轻语的道,“你知道她是被谁杀死的?”

小松使劲的点头,又是一阵比划叫唤。

“是谁?”安心立即问道,坐在榻上的千羽和安沐尘对视一眼,齐齐起身走到床前,眼中荡漾着期盼的神色,希望它能说出幕后行凶之人。

小松迫不及待的展示它的发现,身子立起,一只爪子指着楚梦如,另一只指着安心。

安心小脸一黑,怒道,“你不会想说是老娘杀了楚梦如吧?你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就别说了,气的我胃疼。”

千羽温雅一笑,安沐尘常年冰封的脸色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忍俊不禁的勾住唇角,显然是被安心的话给逗乐了。

“郡主,它应该是想说凶手是与你有关的人,或者你认识的人。”千羽看着小松,温声提醒道。

小松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安心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脸色好看了几分,悻悻的道,“那你不早说,我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你再给点提示。”

小松一听,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急的在床上打转,跳来跳去,把安心的眼睛都给绕晕了,一把抱住它,警告道,“别跳了,眼花了。”

千羽和安沐尘见小松明显想表达什么,偏偏又不能说话的样子也跟着着急。

他们很想知道,到底是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能穿过三重势力的警戒,不着痕迹的杀了楚梦如。

小松忽然张来爪子,尖锐的指甲在安心手上一划,安心顿时龇牙咧嘴,把小松往床上一扔,盯着手背上正泊泊涌出的鲜血骂道,“你得狂鼠病了吗?没事咬人做什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救了你,你还咬我!”

安沐尘见安心受伤,面色微变,动作利落的扯下锦袍衣摆的一角,快速的给她包扎止血。

千羽大手一抓,小松被他抓在了手中,掐着它的脖子,语气不好的道,“你找死啊,要是那个黑心的回来看到她受伤了,还不得找我算账?老子要杀了你!”

安心温婉一笑,那个黑心的当然说的就是玉华,她言笑晏晏的拦住千羽的手,将小松抱过来,看着它乌溜溜转动的眼睛道,“你划破我的手,定有用意,你老实交代,要不然姑奶奶就把你丢在河里喂鱼。”

小送怕怕的看了她一眼,伸出爪子在安心的伤口处指了指,见安心还是不明白,干脆两只爪子齐齐上阵,揎开了安沐尘刚刚包扎好的布条,沾了一些血液,递给她看。

安心恍然大悟,一双眸子内泛着清影如水的光芒,顿悟的点点头,将小松放在榻上,自己随之坐下,低头看着手背上的爪印,沉思不语。

“妹妹?”安沐尘见安心垂着眼帘,看不见她眸内的情绪,心里顿时没底,试探的叫了一声。

“嗯。”安心应了一句,目光从手背上移开,偏头看向窗外,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半点的感情,淡淡道,“是玄璃。”

话音刚落,安沐尘和千羽的脸上同时掠过复杂的神色,有惊奇,有了然,有心中疑惑得到开解的放松,更有点点滴滴的疑问。

玄璃少主,杳无踪迹近一个月,如今现出身影,却是以如此的形式。

“郡主为何肯定?”千羽看着安心,从他站着的角度上来看,只看到她轮廓柔美的侧颜,但纵使只是冰山一角,还是能清晰的发现她唇瓣微抿,一抹冷凝的弧度若隐若现。

“玄族一脉传承,血液不同于常人,跟我有关系的,又有血脉牵扯的,无非就是玄族,族主如今在西楚谈论联姻的事宜,玄凌失去记忆,不再跟我有任何瓜葛,而玄璃,神秘莫测,来无影去无踪,除了他,别有旁人。”安心看着窗外的景色,碧空如洗,浮云悠悠,再清新的气息都洗刷不掉她内心的阴霾。

小松吱吱叫了几声,同意了安心的猜测。

“那他是用什么法子杀的楚梦如。”安沐尘忍不住的问道。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让小松给我提示了。”安心摇头,唇畔噙了一丝苦涩,“玄族秘术甚多,我对玄族的了解不过是九牛一毛,玄璃有胆识,有谋略,玄力更在我之上,能不被我发觉也在情理之中。”

是了,天下有几个人能在不惊扰那么多暗卫高手的前提下,不留一丝漏洞,悄无声息的杀了楚梦如?

有楚梦如有牵连的,又有如此本事的,除了玄璃,还有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一直在往唐家堡的那方面去想,却忽略了玄族,既然唐堡主选择向玄族投诚,那楚梦如和她儿子自然是一大软肋,且她掌握了那么多的秘闻,一旦吐露事情,就会引起连锁效应,就如连环扣,解开最关键的一个,剩下的也就不足为题了。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大抵就是这样的,她高估了如梦阁的防御力量,也错信了玄凌说的‘一个月之内,玄璃不会出现’。

才过几天,他就现身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打破她的部署,扰乱了她的整盘计划,输的一败涂地。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佛怒唐莲,一张破纸,还不值得她拿唐潇,楚梦如加孩子当筹码,在机括暗器方面,她不觉得她脑内的存货比唐家堡差多少,她由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楚梦如所知的秘密。

爹爹为什么会收留她?她为什么会以南云细作的身份进入西楚多年却得到楚逸绝如此的信任?没错,楚梦如是个小角色,但她却跟三国的当权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南云太子培养的细作,楚逸绝深信不疑的耳目,还有她来东凌的目的。

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天下的时局就像一团迷雾,她隐隐能窥其一角,却不能摸透全部。

本以为楚梦如是个契机,却被人捷足先登,提前一步将无数的秘密都埋于黑暗。

安心抚了抚额,神色晦暗不明,良久不发一语,安沐尘看着她面色沉暗,红唇抿的几乎现出白色,不由担忧。

“不过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郡主何必如此伤怀?”千羽不明白安心难看的脸色因何而来,在他看来,楚梦如只是虾兵蟹将,即使跟三国都有牵扯,但人微言轻,能得知的讯息也很有限。

安心叹气,当断则断,反受其乱,她骨子里就是个习惯将天下动静都掌控在手中的人,究其根本,她和玉华是一类人,玉华惯常未雨绸缪,运筹帷幄,她的处事方法则将一切未知的危险都了然于胸,做到时时立于不败之地。

她有些了解玉华为何要将三国的格局瞒着她了,因为一旦深入,就如泥潭深陷,无法自拔,她就会慢慢的步上玉华的道路,变得步步筹谋,处处算计。

朝夕相对的日子,她何尝不清楚玉华其实很厌倦靠谋算生活,但时不与我,命不由我。

“我回府了,哥哥进宫去禀报皇上吧。”安心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自暴自弃,起身抱起松鼠,往门外走去。

“可要说出是玄璃所为?”安沐尘眉眼忧心尽显,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询问安心的决定。

“就说唐家堡已投入玄族麾下,玄璃避过将军府的守卫,杀了楚梦如,掳走了安皓枫。”安心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道。

走出院子,安心提高声音,“心宿。”

心宿从天而降,跪在安心面前,“世子妃,有何差遣。”

“将楚梦如身死的消息传给云轻太子。”安心抬头望天,负手而立,嗓音凉意蔓延。

“是,世子妃。”心宿恭敬道。

“大婚那日,我决定去参加凌雨泽和八公主的婚宴。”安心顿了顿,又道。

“世子妃…”心宿一怔,不明所以。

“不必多说,暗中随扈就好。”安心打断了心宿,淡而冷的

声音不容拒绝。

“是!”心宿凛然,郑重道,话落,身影一闪,消失于这片天地中。

安心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去参加婚宴,也许是无聊所致,也许是想见识一番当天的腥风血雨。

玉华,你还不回来,安心又控制不住的去想他,有他在身边,虽然话不多,但偶尔的一句总能让她有拨开云雾见青天,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好像又在胡思乱想呢,安心使劲掐了掐眉心,借由疼痛来转移自己乱糟糟的心绪。

头脑恢复清明,安心缓步走出了将军府,坐上了马车,往郡主府而去。

车厢内的安心听着行人交头接耳的讨论声,大部分都是关于云相府,云相夫人被休弃的事儿,朝事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不懂,也不感兴趣,唯一津津乐道的便是那些争斗的戏码。

一国公主沦落到庵堂一生陪伴佛祖,何其令人不胜唏嘘?

“世子妃,云轻太子说楚梦如死的好。”心宿的声音传入安心耳内。

安心挑了挑眉,唇瓣溢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死的好?对云轻来说,当然死的好,他被逼迫推上太子之位,别无所求,求的只是南云的安稳。

楚梦如被云烈培养数年,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想理会,也没空理会。

但对于她来说,那些秘密可就石沉大海了,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去云相府。”安心忽然开口吩咐道。

没有半分异议,马车立即掉头,往相府的方向行驶。

到了相府,安心缓步下车,不急不慢的迈上台阶,对着看门的护卫道,“长安郡主来看皇姨母最后一面。”

她用的是皇姨母,而不是宰相夫人,两名护卫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才恭声道,“请郡主稍等。”说完,小跑着进了府内,去禀报。

不到一刻钟,云梦萱和云青书款款而来,云梦萱绝色的小脸绽出端庄柔婉的笑意,清灵的声音极为悦耳,“长安郡主。”说着,盈盈行礼。

云青书脸色有些不情愿的施了一礼,皇家的威严不容挑衅,安心的郡主身份是名正言顺的,由不得他不行礼。

“本郡主听闻皇姨母过两日就会离开京城,特此来拜访,我离开京城九年,一直未寻得机会来看望,今日便不请自来了。”安心眸光蓄着浅笑,客套的道。

“郡主说的哪里话,母亲是郡主的姨母,来相府看望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云梦萱笑的知书达理,十足十大家闺秀的做派。

安心点点头,“请云大小姐带路。”

云梦萱和云青书头前带路,边走边小声的为安心介绍相府内的环境,神色温柔贤淑,举手投足都带着大家之风,相比云梦萱,云青书就显得格外轻浮了,略带淫邪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安心清丽脱俗的小脸,纵欲过度的苍白脸色浮出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安心皱了皱眉,暗藏杀气的阴寒视线瞥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云青书只觉心中发虚,那一眼看的他通体冰寒,不敢再打量安心,垂着脑袋往前走,但心底仍有些不甘心,眼尾的余光依然停驻在安心脸上。

“你信不信,本郡主挖了你的眼睛!”安心再次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温凉的声音清透入骨。

云青书心神一凛,身体如被冬日的寒风席卷,刺骨冰寒,不寒而栗。

云梦萱用不争气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笑颜如花的道,“郡主莫要生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哥哥是喜欢郡主呢。”

喜欢她?安心小脸一寒,清华如月的面容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青霜,她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梦萱,“云大小姐,这话最好别被玉华听见,否则就算我求情,你和哥哥都会性命不保!”

云梦萱面色一变,身子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心。

云青书看着云梦萱恐惧惊吓的模样,顿时又怒又恨,大言不惭的道,“郡主,你少危言耸听,本公子就是喜欢你又如何?长的漂亮注定是给男人看的,多看几眼又…。啊…”

安心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了出去,她没控制力道,盛怒之下带了内力,云青书被踢飞了老远,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这一脚算是利息,等那个人回来了,那才是梦靥。”安心眸光凉寒,从云青书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惊怒的云梦萱,意味深长的道。

那个人…云梦萱小脸煞白,吓的说不出话来。

安心不屑的挑起了嘴角,这点本事,还敢来招惹她,想找死直接三尺白绫不是死的更快些?

“不用你带路了,屁大点的相府,本郡主能找的到。”安心扔下一句话,身子拔地而起,如一抹云烟,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在相府来去自如的找寻了一遍,最后在一处偏僻的住所找到凌半双,院子杂草丛生,还没进屋,阵阵飘散的霉味弥漫,安心捂住口鼻,偏头朝里面看了一眼,一个妇人穿着粗布麻衣,简单整齐的发髻没有一件首饰,神态安然,并不见任何苦痛。

她应该就是凌半双,安心咂咂嘴,走了进去。

“长安?”凌半双听到脚步声,扭头朝门口看来,见到安心时,怔了一瞬,随即恢复淡然。

“皇姨母叫我安心就可。”安心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只是第一眼,她就能确认凌半双绝不是那种争名夺利的小人,她眸子里的神色似曾相识,想了一会,在云轻的眼里看到过。

一样的淡泊名利,与世无争。

“安心找我可是有事?”凌半双端坐在榻上,眉目柔和,不是云梦萱带着面具的假笑,而是真真切切的温和淡雅。

“姨母和娘亲长的有点像。”安心观察着她的五官和轮廓,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都是父皇的女儿,总是会有点像的。”凌半双轻笑道。

“姨母可后悔生在帝王之家?”安心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找到一把唯一还算完整的椅子,缓缓落座,沉声问道。

“后悔又如何?不后悔有如何?”凌半双语气清雅,神色淡淡,“一切自有天意,都是命。”

“青春年华耗在了一个薄情的男人身上,亲情从来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安心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姨母就当真没有半分不情愿?”

“我抗争过,哭诉过,恳求过,但始终挣脱不开命运的枷锁,最后我也就认命了。”凌半双双目平静无波,道。

“那武王府呢?”安心面无表情的问道,“姨母也不打算管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凌半双清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但转眼就沉静下来,不喜不忧的道,“我劝过哥哥,让他不要试图反抗,如果他一直表现得对东凌没半分心思的样子,可能,父皇会给他一条生路,让他能颐养天年。”

“可能?”安心嗤笑,“也只是可能,皇舅舅既然有争位之心,姨母为何不能助他一臂之力?不尝试又如何能妄下结论?”

凌半双身子一僵,唇瓣抖动了半响,才低声道,“父王从三位皇子中脱颖而出,不可小觑,你即使看轻天下人,也不能看轻父皇,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谋逆父皇的旨意。”

是啊,老皇帝怎么会是小人物?她也从未小看过他,即使他如今年老,毫无建树,但他依旧是一只猛虎,也许这老虎打着盹,看起来没有威慑力,但沉睡的老虎总会醒来的,昙花一现也好,持久以恒也好。

她又有何惧?她要谋划的只是她和玉华的栖身之所。

“既然姨母早就有论断,我便不叨扰了。”安心起身告辞,“皇室除了那一位继承人,其他的人,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下场凄惨,但有我在,娘亲绝对安然无恙,姨母珍重。”话落,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凌半双垂下眼帘,掩住眸内的幽幽光芒,沉默不语。

刚出了院子,云丞相板着一张老脸,背后跟着一百多人,杀气腾腾的朝她走过来。

安心笑了笑,顿下脚步,等着云丞相走近。

“郡主,您这是何意,犬子不过胡言乱语了几句,您就下如此狠手!是否太小题大做了?”云相摆了摆手,一群人在距离安心两丈外停下,冷声呵斥道。

“冒犯皇家威胁,调戏皇家郡主,没有半点规矩,公然出言不逊,这些罪名够不够?”安心冷冷一笑,笑声夹杂着说不出的阴冷,“云相若是不服,就上金銮殿与皇上外公论证一番可好?”

一口一个皇家,堵死了云丞相的兴师问罪,他官再大,也大不过天子。

安心见他哑口无言,额头青筋直跳,冷哼道,“皇姨母是何样的人,云相很清楚,这十年来,她无所出,没有一儿半女傍身,如今被扫地出门,凄凄惨惨,云丞相若还有点良心,就适当的施以援手吧,否则,死后是要下无间地狱,不得翻身的!”

安心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云丞相面色铁青的站着那。

接下来的几日,安心将所有的杂事都摒除在外,不再处理,除了给玉华写信外,就是专注的修炼玄力。

云轻和乐正夕,乐芷菡来过郡主府一次,被安心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府门外也挂上了闭门谢客的牌子。

时间在指缝中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凌雨泽与南云八公主大婚的那一日。

------题外话------

拿咖啡当水喝的人伤不起啊,神经衰弱,头痛欲裂,简直是想死的节奏,一遍遍的找我以前挖的坑,生怕不小心给露了~

玄璃粗线了,这娃子给我雪藏了这么久,作为最重要的男二,有点过分了,早点拎出来遛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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