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眸光凉凉的看了玉华一眼,眼中的警告不加掩饰。
玉华唇角微微一勾,眸内隐了一丝笑意。
“武小王爷和平小王爷来了,乐小郡主和云小姐随我一起去客厅吧。”安心的目光依次从两人身上扫过,淡淡道。
话落,不等二人回话,径自拉着玉华的手往客厅走去。
云梦萱视线定在安心和玉华十指相扣的双手上,恨意深埋眼底,一言不发的跟上。
乐芷菡情绪有微微的波动,同样没说话,迈着小碎步,跟在三人身后。
“你真是一株桃花树。”安心小声嘀咕道,“蜜蜂蝴蝶都来采蜜来了。”
“只让你采。”玉华偏头将唇瓣凑在安心耳侧,丝毫不顾及还有人在场,声音软绵绵的道。
滚烫的呼吸洒在她肌肤上,带起一阵麻痒的热潮,安心红了脸,抬眸嗔了他一眼。
这一眼,包含着无尽的羞怒,波光流转,万种风情。
“真想将你藏起来。”玉华眼神顷刻间变得炙热起来,呼吸有半响的紊乱,苦笑道。
“金屋藏娇吗?”安心看着他郁闷的脸色心情立时神采飞扬,笑嘻嘻的道。
玉华含笑点点头。
乐芷菡和云梦萱看着两人公然的你侬我侬,眉眼黯然,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客厅,刚进门就见凌染墨和一陌生男子,两人皆是金冠玉带,锦袍皂靴,面容俊美,神情闲适,正垂着头细细的品着茶。
凌染墨和凌雨泽听到脚步声,抬眼朝门口看来,见玉华和安心携手而进,两道白衣的身影如天边的云彩,那般的清华随意,两人眉宇间皆是流露出浅浅的爱意。
“玉世子,郡主。”凌染墨和凌雨泽起身,招呼道。
安心的视线定格在凌雨泽脸上,皇室的基因自然是出类拔萃的,个个优秀出色,凌亦痕是张扬的俊朗,凌染墨是平静的淡然,凌雨泽较之两人多了一丝死水般的沉寂,那双眸子没有一丁点的荡漾,声音亦是刻板沉闷。
凌雨泽察觉到安心明目张胆的打量,面不改色的站立,任由她的目光穿梭滑过。
玉华不满的捏了捏安心的小手,凌雨泽有他长得好看吗?
安心收回了目光,转眸看向玉华,真有他的,吃醋都不分场合地点。
玉华脸上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拖着安心的小手,迈开脚步,坐在客厅的上座。
这次两人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毕竟人多,尤其是还有两个爱慕玉华的女子,闲言碎语的不太好听。
玉华眸光稍带幽怨的瞅了她好一会。
“都坐吧。”安心对玉华哀戚的目光视而不见,扫了一眼跟进来的乐芷菡和云梦萱。
两名男子坐在右座的椅上,女子则坐在他们的对面。
“昨日我就想来看心儿姐姐,但想着心儿姐姐连夜赶路,估计疲劳,便今日才登门拜访。”凌染墨笑着开口,声音平和,没有一丝的盛气凌人。
“无碍。”安心轻笑的点头,“有心即可。”她娘亲虽然是东凌的长公主,但娘亲出嫁的晚,其他三位皇子又是早早的就大婚,因此除了凌染墨,凌亦痕与凌雨泽皆是比她年纪大些。
“心儿姐姐不怪我们唐突了就好。”凌染墨道,顿了顿,他看向凌雨泽,“这是五皇兄,心儿姐姐以前没见过他的。”
“平小王爷。”安心只是点头示意,她自然不会向他行礼。
“心儿妹妹。”凌雨泽淡淡道。
安心咂咂嘴,一个比一个难以捉摸啊,皇室的人天生都带着一层伪装,凌亦痕惯常以狂妄糊弄世人,凌染墨则是沉默以对,凌雨泽就更令人看不懂了,跟她哥哥有的一比,都是少言寡语的性子。
没人说话,一时间,厅内中陷入低迷的氛围。
“心儿姐姐,你去拜祭过锦绣公主吗?”乐芷菡怯怯的率先开口。
她此话一出,厅内每个人面色或多或少都有点表情的变化。
“人死如灯灭,魂魄不再,拜祭又什么意思,等娘亲忌日时,再去不晚。”安心嗓音清凉,不带一丝的温度。
“对不起,心儿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提你的伤心事。”乐芷菡看着安心冰寒的小脸,手指使劲的搅着手中的绢帕,小声道。
安心看了她一眼,神色稍暖,乐芷菡不谙世事,单纯没有心机,就是个被乐正夕保护的滴水不漏的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
“既成事实,总要看开的。”安心笑着宽慰她,“你不必觉得抱歉。”
乐芷菡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紧张兮兮的精神松弛了些许,略带羞涩的瞥了一眼紧挨着安心而坐的玉华,眼中划过一道酸涩。
“心儿妹妹和玉世子两情相悦,不知何时向皇爷爷请旨赐婚?”凌雨泽面色平淡的道。
终于说到正事上了,安心心思一动,面上却不漏半分想法,苦恼的想了想,道,“我还未及笄,现在大婚太早了些,等过段时日吧。”
她现在还没弄清楚这两人到底知不知道凌亦痕就是未来的储君,自然不能吐露半分想法。
老皇帝在十年前就预备将她嫁给凌亦痕,可见老皇帝早就心有所属他为太子,只是平王府和武王府不是好欺负的,早早的立为太子,也就是早早的成为众矢之的。
老皇帝只是静待时日,等着凌亦痕成长,有能力独当一面的时候,才会下令公开。
如今,是时机到了吗?
“二皇兄好像对心儿妹妹有些心思。”凌染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皇爷爷一向喜欢二哥,难保不会为了二哥而婉拒你和玉世子的情投意合。”
“我和玉华这几日吃住一直都在一起,与夫妻无异,皇上外公若是能做出棒打鸳鸯的事儿,就不会担心会沦落到玄族主的后尘么?”安心心神一凛,凌染墨这是拐弯抹角的刺探消息呢,看来他已经怀疑老皇帝的立储之心了,现在来找她,只是想确认这个疑虑是否是如他所猜测的一般。
“郡主云英未嫁,世子大婚未娶,怎能同住一起,岂不是有伤风化?传出去流言蜚语如虎,怕是会对郡主不利。”凌染墨和凌亦痕还未说话,云梦萱倒是语速急促的开口了。
安心挑了挑眉,看向云梦萱,只见她脸上还犹存在未来得及收回的恼恨,眼中满满的都是嫉妒,感觉到安心似笑非笑的目光,立时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收回了外泄的情绪。
乐芷菡心地纯良,以前从没想过云梦萱对玉世子有想法,但看见她如此神色,再愚笨的都明白了,再说她本来就不蠢,只是凡事都喜欢往好的一方面想,惊讶的看了她好几眼。
“情深所至,有什么伤风化的?我和玉华早晚都会成亲,他不会娶别的女子,我不会嫁另外的男子,迟早的事儿,现在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议论的。”安心大大咧咧的道。话落,她向玉华,言笑晏晏的道,“对不对?”
玉华肯定的点点头,“对,只会娶你。”
玉华话音落地,凌染墨和凌亦痕脸上都闪烁着惊讶,只会娶你?他的话意就是不再娶别的女子了?独独安心一人?
乐芷菡脸色一黯,垂下头去,克制住心底漫上的酸意,云梦萱则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玉华。
玉世子这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么?除了安心,天底下别的女子她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安心她何德何能,能让玉世子如此相待?
安心满意一笑,视线掠过下方神色各异的几人,兴高采烈的炫耀道,“听见了没,玉华就喜欢我,我也就喜欢他,别说什么矜持,不合礼法之类的话,那一套早就落伍了,在我的认知里,自由才是王道。”
“心儿姐姐和玉世子的情意很让人羡慕。”半响后,凌染墨悠悠的道,语气有一丝钦羡。
“那就继续羡慕吧。”安心嘿嘿一笑,“羡慕我们的请继续,嫉妒的呢…”顿了顿,目光落在云梦萱身上,意有所指的道,“也可以继续嫉妒,反正有的东西对于有的人来说,总归是镜中月,水中花,可望不可得。”
云梦萱身子一颤,贝齿咬着红唇,现出轻微的白痕。
“心儿妹妹和玄少主的婚约可解除了?”凌雨泽看着安心得意洋洋的脸色,轻声提醒。
闻言,安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最膈应的就是玄族,他偏偏给她找不痛快。
“没有。”安心好不拖泥带水的道。
听她一说,云梦萱暗沉的眸光猛地一亮,这么说,她还有机会了?
乐芷菡心神也飞扬起来,抬眼看向玉华,眸内闪过一道期冀的光芒。
“我如今与玄族都划清界限了,婚约当然不作数了,下次见面就是刀剑相向,难道我还能再嫁入玄族吗?”安心看着两人泛着希望的脸色,冷哼一声,毫不怜惜的戳破她们幻想的泡泡,“皇上外公死活都不会同意我嫁入玄族的。”
那封诏书还不能够代表问题吗?别说老皇帝,就是其他两国都不会看着东凌和玄族联姻,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破坏。
再者,还有国师的预言,种种迹象都能证明,老皇帝是断断不会让她入玄族的,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殚精竭虑的不顾父女情意也要杀了娘亲。
他的目的就是不想她和玄璃大婚,然后预言实现,会颠覆东凌江山。
现在好不容易她活下来了,与玄族分道扬镳,老皇帝也放下了心中大石,又怎么可能再次陷东凌于被国破的危险中?
“为何?”凌雨泽一怔,玄族势力庞大,从玄璃与皇爷爷相处交谈中,他看的出来,玄族与东凌早有联系,而安心却反悔婚事,皇爷爷不是该大怒指责的吗?
“哦?你们不知道啊?”安心装模作样的道,心中跟明镜似的,他们自然不知道老皇帝在十年前就想让她飞入皇家,做笼中的金丝雀,而且还有那国师从星象所得的预言。
事关重大,老皇帝不会告知两人,也在预料之中。
凌亦痕是未来的东凌之主,已经是板上钉钉,不会更改了。
安心看着二人听了她的话后变幻不断的脸色,细细挑眉,两人都不是心思简单的人,从她的三言两语中,猜到些什么也无可厚非,凌亦痕现在已经羽翼渐丰,且对她誓不罢休,她是不是应该给他弄点麻烦,省的他没事找事?
她看了玉华一眼,玉华轻轻点头,示意可以为之,的确该给凌亦痕找点事做,不然他老是惦记着他的女人,厌烦至极。
“至于是什么原因,有人知道。”安心想着还有乐芷菡和云梦萱在场,因此只是点到即可,以两人的聪慧程度,定能知晓她的话意。
她说的模棱两可,不清不楚,但‘有人’指的是凌亦痕,凌亦痕知道,他们却不知道,如此隐秘,老皇帝对待的态度天差地别,储君会是谁已经昭然若揭。
凌雨泽和凌染墨眸光暴闪,眼内一瞬间掀起了无数风浪,须臾,两人同时平静下来,齐齐看着安心,同样暗藏玄机,“多谢心儿妹妹(姐姐)指点迷津。”
安心忍不住失笑,摇摇头,“不算什么,各取所需罢了。”
凌染墨与凌雨泽对视一眼,不再说话,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心百无聊赖的看向乐芷菡和云梦萱,乐芷菡眼带迷糊,明显不知道其意,云梦萱似有所悟,一知半解。
其实就算这两人知道也没什么,老皇帝不是庸君,从父亲对他几乎死心塌地的追随就看的出来,朝堂的大部分党派他都控制在手中。
武将是安连城,文臣以云丞相为首,想必也定是老皇帝一手培养只忠于他一人的。
安心暗暗叹气,眸中带着怜悯看了不语的凌染墨和凌雨泽一眼,若他们不甘心,就算联手对抗老皇帝和宁王府,怕也是以卵击石,不会成功。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安心终究不忍,拐着弯子劝慰道,“就如我先前所说,命中注定不是你的,强求也是求而不得。”
凌雨泽和凌染墨眼中漫上一抹苦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余光瞥见还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将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感激的道,“命不由己,身不由己。”
安心叹息,他们并不需要自己开解,她没生长在皇室,不能设身处地的站在他们的立场去看待问题,处理症结,只能希望他们能知晓其中利害,凡事三思而后行。
凌雨泽和凌染墨已经达到了今天所来郡主府的初衷,便告辞回府了。
乐芷菡和云梦萱坐着不动,打的什么主意安心一目了然。
“心儿姐姐,哥哥他…”乐芷菡抿了抿嘴,试探的开口。
“别提你哥哥。”安心还没说话,玉华倒是不悦的叱道。
安心好笑的瞟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隐隐带着不耐,就知这人肯定心情糟透了。
也是,好事被两人打扰,又霸占了她这么多时间,他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乐芷菡面色一白,嘴唇嗫嚅半响,不敢在说话,一双美眸几乎要掉下泪来。
玉华连看都未看她一眼,目光锁定着安心笑意盈盈的小脸,乱七八糟的想着,下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在哪里,他有些等不及了。
安心感受到他内涵丰富的视线,小脸微红,但她毕竟脸皮厚,很快就恢复正常,坦然自若的任由玉华凝视着她。
“乐小郡主和云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儿,就改日再来吧。”安心受不住大眼瞪小眼的环境,尴尬的紧,皱了皱眉,下了逐客令。
乐芷菡呐呐的道,“好。”说着就起身福礼,准备离去。
“郡主明日会参加宴会吗?”云梦萱换上了早先的温婉如水,大方有礼的福了福身,清声问道。
安心点点头,明日的宴会估计会很精彩,她焉能错过?
“那梦萱明日再与郡主叙话。”云梦萱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看了乐芷菡一眼,出门离开。
“云丞相倒是肯对一个女子知无不言。”安心看着两人袅袅婷婷离去的背影,斥道。
看云梦萱的神色,很显然她明白云轻和八公主来访东凌的原因,一则是道歉,二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将八公主塞给玉华,促进两国友好的关系。
外交政策,联姻是最简单的一种手段。
“云青书上不得台面,云梦萱见识,能力比云青书强了太多,云丞相会着重培养她也在情理之中。”玉华缓缓起身,坐在安心面前,坐在她旁边,抱住她,轻声道。
“老皇帝倒是会用人,爹爹谋略,兵法俱是顶尖的,云丞相虽然满口酸话,但他却能抛开女子不如男的封建理念,专心的培养云梦萱,可见也是一个手段能力俱佳的人,文臣武将之首都被他握在手里,若是不出意外,东凌在他的手中,想再安稳百年,荣华一世也是轻而易举。”安心即使再不愿意承认老皇帝有些本事,也得实话实说。
东凌上下井井有条,百姓日子过的也甚好,老皇帝也没有古代那些帝王的毛病,他年纪大了,不爱美色,且皇后早就人老珠黄,但帝后相处融洽,琴瑟和鸣,极为不易。
若他没有对娘亲做出赶尽杀绝的事儿,她真的会很尊敬他,将他当成一个爱国爱民的好帝王来敬爱。
就是太迷信了啊,安心一叹,可是古代帝王谁又不迷信?尤其是国师说出的话从无虚言,他为了江山霸业牺牲掉娘亲也能理解。
老皇帝戎马一生,将大好河山看的太重,别说一个亲生女儿,就是整个后宫的子嗣都拿来牺牲,他都会毫不犹豫。
“意外?”玉华倏地面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青霜,声音很轻,“或许很快就出现了。”
安心一怔,看向他,不明所以。
“玄族早就做好了出世争夺天下的准备,你的出现,是个契机,但也不是非要你不可,战争,本就只是一个理由,至于如何杜撰了这个理由,并不难。”玉华端起茶盏,指尖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淡淡道。
安心抿了抿唇,没错,她虽在玄族生活了一个月,但她那时被仇恨充斥,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报仇,并没有费太多的心力却了解玄族,而她所知的对玄族不过是冰山一角。
数千年的准备,只待时机,从玄族主胸有成竹的神态中就可知,玄族分食天下,指日可待。
且玄族并不满足与让天下四分,而是预备逐一吞食三国,各个击破,一统八荒六合,独占鳌头,王者天下。
只是她的反间计,让东凌暂时逃过了一劫,那份诏书的公布,更是三国明白了玄族的狼子野心。
玄族若想出世,自立为王,首先得过了三国的首肯,端看他找什么样的理由了。
以一敌三,不太现实,只能分而化之,或许联合其中一国,将矛头对准较弱的一方,慢慢收复。
南云派来云轻与东凌联姻,说不定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云轻足智多谋,他既不想与玄族合作,免得兔死狗烹,又不想成为玄族与别国联手后的盘中餐。
便借着道歉的名义,实则是与东凌结成同盟,抵抗玄族有朝一日的进攻。
毕竟,她是东凌的郡主,玉华更是东凌的肱骨之臣,她和玉华折损了玄族尽皆四万人,与玄族已是势不两立。云轻会选择与东凌结盟,也是经过权衡利弊后才慎重下的决定。
“明日宴会怕是腥风血雨啊。”安心想通了当中的关窍,苦笑的道,“这次联姻势在必行,老皇帝和云轻都明白,单靠一国,阻挡不了玄族,南云抓了玄族的少主,结下了梁子,东凌就更不用说了,与玄族没有缓解的余地,双方都有共同的敌人,且敌人虎视眈眈,联姻是唯一可行的法子。”
“还有凌亦痕。”玉华轻声提醒,“皇上想拆散我们,也可以借着联姻的由头,逼迫我娶了八公主,而你就会嫁入天家,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皇上一定会同意联姻。”
安心本就下沉的心闻言又坠落了几分,南云和东凌一结亲,两国同气连枝,自然不惧玄族,且老皇帝想她嫁给凌亦痕,此来一举两得,他怎会不为之?
“不回来就好了。”安心头痛,一出接着一出的麻烦连续上演,目不暇接,连个松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玉华眸光温凉,放下茶盏,没说话。
“玉华,不然你要了我吧,凌亦痕总不会娶一个残花败柳,他说要我做他的皇后,如果他的皇后不干净,我看他会不会娶。”片刻,安心咬了咬唇,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低声呢喃道。
“你说什么蠢话。”闻言,玉华脸色一沉,警告道,“不许你再有这种想法,爷要你,是情不自禁,不是为了解决问题。”
“可是…”安心也不想用这样的法子来解开眼下的难题。
“没有可是!”玉华打断她的话,声音浅淡凉气弥漫,“交给爷就好,爷没你想的那么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安心眸光漫上暖意,靠在玉华怀里,不再多言。
接下来郡主府又陆陆续续的有人拜访,安心不想理会,遂命管家打发了。
着人在花园里搬来两张躺椅,安心和玉华懒洋洋的躺着沐浴着阳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闲聊着天。
明日就会风雨欲来,今日的闲暇时光她不想错过。
“你会不会弹琴?”安心想起了什么,偏头看着玉华,“我会吹箫的。”
“女子会吹箫很少见。”玉华笑了笑。
“乐器我就会钢琴,吉他和箫了。”安心苦下脸,“吉他我倒是会制作,但是钢琴就选材有限了,音色也会有差距,吹箫是因为师父会,天天吹啊吹的,我耳根得不到清静,就抗议,他就说等我哪日吹的比他好了,他就不吹了。”停顿了一下,一改苦兮兮的脸色,得意的道,“后来我练了两个月,就将他比下去了,他再不敢在我面前献丑。”
玉华命人取来古琴和白玉箫。
两人起身,安心从思锦手中接过白玉箫,箫身通体用上好的白玉雕琢,她试探吹响,音色清灵轻越。
“你还是别弹了,我吹你唱吧。”安心突然很想听玉华唱歌,他声音好听,唱起来肯定悦耳。
玉华玉颜一黑,磨牙道,“你让爷唱歌?你是不是想死?”
“不唱就不唱,生气做什么。”安心身子一抖,手中的白玉箫险些掉下地,嘟囔了一句。
玉华径自调试着琴弦,如玉的手来回拨动,古琴时不时发出几个灵动清脆的音符。
“我先唱,你记下来,然后我们在合奏,好不好?”安心想了想,询问玉华的意见。
玉华点点头。
安心清了清嗓子,清冷如水的声音吐出唇瓣。
“醉卧于沙场,听呐喊的沙哑。
笑看人世间,火树银花数风云叱咤,不过道道伤疤
成王败寇一念之差
生死一霎那豪气永放光华
江山如此大何处是家
过重重关卡看盛世的烟花
赢尽了天下输了她
颠覆了天下,贪一夜浮夸。
人生只不过,一场厮杀
赤血染黄沙,青春成白发
若是真英雄,怎会怕
快刀斩乱麻,金戈伴铁马
收拾旧山河,再出发
不死的战马,心不会崩塌
我是真英雄,怎会假。”
安心向往的是江湖儿女的豪情生活,唱不来幽怨缠绵的曲调,这首歌豪放大气,唱起来酣畅淋漓。
唱完后,安心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问道,“如何。”这首歌有感而发,适合这个战争突发的时代,时势造英雄,千秋万代的江山隐藏着许多用白骨堆积的无名英雄。
玉华深深的凝视着安心,心中百味纷杂。
“应时应景啊。”安心叹了一声,这歌描绘了一幅波澜壮阔的时代变迁、社会更迭的历史画卷,她唱着心绪很复杂,仿佛看到了白骨累累,铁骑铮铮,千军万马交战的画面,既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又夹杂着无辜百姓会被牵连受累的于心不忍。
也罢,她担忧这么多也无济于事,朝代变化顺应天意,不可避免,一个时期的辉煌终究会落幕,就如大厦轰然倒塌,新的建筑冉冉而起,非人念所更。
轻扬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安心放下白玉箫,躺在躺椅上,唉声叹气。
“不合奏了?”玉华看着眉宇间笼罩了一团愁云的安心,眸光轻闪,温声道。
安心摇摇头,“这歌蕴含了豪情壮志,但同样的里面联系的东西也太过沉重,千古基业,用鲜血铺就,不管是人为推动还是天意就是如此,总归会落到遍地疮痍的结果,然后翻新,一代接着一代,宿命轮回。”
“你何时也心念天下了?”玉华似乎笑了一下,不达眼底,声音清润。
安心又摇摇头,“天下将乱,谁能置身事外,月缺月圆,是一个时局的潮起又潮落。”
“你若不想理会,大可若无其事。”玉华见安心情绪低落,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腰,温声道。
“不说这个了。”安心收拾好心情,不能改变的想太多也是枉然,她抬手勾住玉华的脖颈,邪气一笑,“想好了明天的应付法子没有?你要是敢娶那个国色天香的八公主,我就敢废了你,把你送进宫当太监,看着我和凌亦痕日日欢好。”
话音刚落,玉华眸光一沉,薄唇吻住安心的唇瓣,狠狠的吸允着。
安心猝不及防,感受到唇瓣传来的丝丝痛意,小手推拒着玉华,玉华不管不顾,带着宣泄情感的冲动,追逐缠绕。
安心后知后觉的想到她说错话了,才惹来他这么大的怒气,认命的迎合着他,很快,就不知不觉的深陷沉醉,靠着他渡过来的空气喘息着。
一吻过后,玉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安心很老实的承认错误,“下次我不说了,我不会嫁给凌亦痕,只嫁给你。”
“你说的没错。”玉华罕见的没有追究。
安心‘呃’了一声,不懂他的意思。
“如果爷真娶了别人,你那么做爷也能接受。”玉华的下颌搁在安心消瘦的肩上,“不过爷只会娶你,所以你想废了爷的想法还是收回去,用不着。”
安心顿时笑颜如花,抱住玉华的腰,小手使坏的扯开他腰间的玉带,趁着玉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穿过里衣,触上他温热的肌肤。
“就算这是你的地方,你也不能光天化日如此行事吧。”玉华隔着锦袍抓住安心乱动的小手,眸光染上一抹氤氲雾气。
安心的小手不受控制的往上,再往上,手下的触感另她爱不释手。
“不想爷在园子里就要了你,你最好别动。”玉华眸内荡漾着挣扎着光芒,声音带着强烈的隐忍。
闻言,安心迷乱的神智清醒了几分,现在好像不是天时地利人和,最起码天还大亮着呢,还是在花园里,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这回你怎么听话了?”玉华苦笑道,抱着安心一动不敢动,平复着蓬勃的浴焰。
安心缩了缩脖子,这回的确是她挑起的,看着玉华眉头紧皱,似乎十分难受,小声试探着道,“你不是有五指姑娘吗?我现在不行,你就用现成的嘛。”
玉华脸一黑,咬牙切齿的道,“安心,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安心立时噤声,她不是也他担心会憋坏了嘛,眉眼纠结在一起,想了一会,再次试探着道,“不然我们回房?”
玉华眼眸一亮,倏地隐了下去,看着怀里安心红霞遍布的小脸,摇摇头,“还是留在洞房花烛夜比较好。”他不能自私到没名没分时就要了她。
“可是还要好久。”安心闷闷的道。
“不会很久。”玉华肯定的道,“相信爷,或许不用等到你及笄,咱们就能大婚。”
安心埋在玉华怀里猛点头,他都说不用很久,那自然会言出必行。
春日骄阳,暖暖的阳光洒下,温暖不灼热,两人也不再想着琴箫合奏,相依相偎的抱在一起,享受着风雨欲来之前的静谧时光。
不管前方是光明安定的康庄大道,还是布满荆棘坎坷的羊肠小道,只要她和玉华坚定一心,不离不弃,就一定能踏出一条属于他们两人的幸福之路。
晚膳时分,安沐尘来访,管家并没有通报,而是直接放人进来,安沐尘缓步走进内室时,就看见二人正靠在一起看书。
昏黄的余晖透过浣纱的格子窗,打在两人的身上,容颜如玉,清淡自如,有一股随意而立的倾世风姿。
“哥哥。”安心听到声响,抬头看到正掀起珠帘的安沐尘,笑了笑,在郡主府自然不用做戏,亲热的招呼道。
安沐尘回以一笑,走到二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思锦端茶进来,随即无声无息的告退下去。
“方才平小王爷来将军府,旁敲侧击的想将凌紫竹许配给我。”安沐尘淡淡道。
安心怔住了,不可置信的道,“凌紫竹?就是那个暗恋了哥哥多年的平小郡主?”
安沐尘点点头。
“不行。”安心立即道,“玉华不是有妹妹叫玉婉婉吗,你娶玉婉婉吧,亲上加亲。”
安沐尘一噎,无语的看着安心。
“她可配不上安郡王。”玉华好笑的拍了拍安心的小手,“她是玉王府旁出的小姐,虽然不是庶出,但旁支无功名在身,靠玉王府庇佑,安将军受皇上看重,唯一的嫡子非名门闺秀不可。”
“不分情由的婚姻,只是当权者的政治背后的产物。”安心不屑的道,“不喜欢,就要白头偕老,不是太悲剧了吗?”
“安郡王要是喜欢玉婉婉,早就表明心迹了。”玉华看了一眼安沐尘寡淡的脸色。
“哥哥十五都没有,大的哪门子婚?平小王爷想将小郡主嫁给哥哥,一则是全了一片爱妹之心,二则是想拉拢爹爹,他也不想想,爹爹是那种摇摆不定的人吗?”安心不用深想就明白了凌雨泽的想法,翻了一个白眼,怒道。
男子十八弱冠,可以大婚,皇室子弟和王室中人可以提前,但一般都是先安排通房小妾什么的,诞下子嗣,再择一门当户对的人选进行大婚。
据她所知,安沐尘别说通房了,连能近他身的丫鬟都没有,他和玉华一样,都有洁癖。
“哥哥你到底喜欢谁,赶紧表白啊,不然等老皇帝的赐婚圣旨一下,就晚了。”安心激动道,她就这一个哥哥,还是双胞胎,有时候他想些什么,自己也能体会一二。
双胞胎都有心电感应,不知道她和安沐尘有没有。
“这些年我一直跟在父亲在军中历练,哪有时间想儿女情长的事儿?”安沐尘笑着摇摇头。
“凌紫竹和玉婉婉我都见过一面,长的好看,性子也温婉,与其等着老皇帝指婚,不如哥哥就挑一个吧,谁好选谁,不然我弄个比武招亲?谁打赢了哥哥就归谁。”安心越说越兴奋,一双眸子闪闪发亮,灿若星辰。
安沐尘无奈的瞪了她一眼,面色沉重的道,“父亲跟我说过,宁小王爷是皇上早就属意的储君,而平王府和武王府这些年一直有心皇位,这场夺位之争,刚刚拉开帷幕,一丁点动静都会影响大局。”
闻言,安心敛去脸上的欢快,纵使老皇帝掌控全局,凌亦痕也不可小觑,但平王府和武王府若是同仇敌忾,东凌会掀起一大片的血雨腥风,数日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