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黑旗军的主力却没有进驻堡垒,而是全部驻扎在了堡外军营中。
在陈楚昏迷后,全军便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氛围之中。
三日后。
孟长柱率领着正兵营在羊官堡城外快速修筑了防御工事,将原本后金大营回收之后,重新建设部署,和不远处的城关形成犄角之势。
然而原本应该铁板一块的队伍,却在大营和工事修建完毕后,隐隐有分化的趋势,虽然明面上还是维持着团结的状态。
孟长柱不敢去想陈楚死后刚成立的黑旗军会变成什么样,他只能尽力维持住各个团体之间的平衡,尽最大可能防止摩擦的发生。
他的正兵营人数最多,综合战力最强,起着主要的稳定作用,城关外的巡逻岗哨都是正兵营负责。
而以云山为首的一众原孙应手下家丁亲卫,虽然表明了要加入黑旗军,并且在战后陈楚也快速地同意了他们,但是由于陈楚昏迷的太过突然,后续的交代便没有了下文。
他们是典型的辽东将门手下的精锐家丁,个个勇武,且悍不畏死,却军纪极差,和长生岛中训练的军士天生格格不入,在战后便列队回到了羊官堡里。
而原本支援羊官堡的工兵部队,在罗有财自杀后,骆希德联合孟长柱,在佟娜所构建的长生岛情报网的支持下,清缴和甄别了一部分的投贼余党。
剩下的人则组成了新的工程兵营,匠人们推举骆希德和赵长工两人接替罗有财的位置驻扎在城墙之上,这也是黑旗军唯一进了城关的队伍。
而教导营作为真正意义上的精锐,只是暂时服从孟长柱的命令指示,其中陈楚的亲卫獬豸小队却始终自行其是,负责昏迷中陈楚的一切,并在大营外设置了二十步的禁行区。
每个团体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一层薄纱开始在他们之间浮现。
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大营里的动静。
然而这种微妙的平衡却在一天内被彻底打破。
上午,长生岛第二批新训的一千人新兵押送着粮草辎重来到了羊官堡,补充到了正兵营里,孟长柱虽然让云山派人前来押送粮草补充城关,但却没有让正兵营进城。
临阵换旗虽然在战时起到了奇效,但云山等人在战后始终保持着隐隐的担忧。
两方都知道换旗的含义,却不愿意深究这到底是不是造反。
下午,赵福押送着刘顺从山林里穿出,在黑旗军营中,孟长柱当场想把军权交与赵福,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赵福并没有接受,而是自愿放弃了第二顺位接替。
如此一来,教导营和正兵营之间那微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两边私底下的摩擦开始急剧升高。
训练场上,作为候补军官的教导营时不时会趾高气昂地教训正兵营。
原本还能勉强克制,但当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发生了训练中的正兵营群殴教导营军士的事件。
教导营的军官们虽然自身经过千锤百炼,但依旧双拳难敌四手,被连续打伤了二十多人,正兵营也付出了五十多伤号。
事后虽然孟长柱严厉惩罚了犯事的官兵,赵福同样训斥了手下,但是当天深夜,一群黑衣人突袭了营中每一个岗哨,将哨兵全部装进了麻袋里打了个半死,事后不留痕迹地撤退,只留下浑身是血的哨兵。
双方的指挥官第二天在会议帐篷里展开了激烈的争吵,场面一度失控。
帐外教导营军士们全副武装,而正兵营也除了必要的岗哨外同样全体出动,团团围住了现场,手里的家伙虽然没有教导营的好,但种类也很齐全。
“赵营官,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不能因为你们教导营是候补军官,就能够肆无忌惮地欺辱军士,特别还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法。”
孟长柱坐在几案前,大声质问着赵福。
站在赵福身后的齐大贵,楼广田怒目而视,丁万则面无表情,他在跟随赵福回营后,就始终保持低调,静静地旁观着。
而刘志刚只觉得浑身难受,作为孟长柱强行从教导营拉来的副官,他也是教导营第一位下放的军官,现在的局面他只想着能够彻底隐藏自己的气息,祈祷没有人注意到他。
赵福同样坐在几案的另一头,腰板挺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夜里的袭击是齐大贵他们擅自行动的,但他却不能对外公开。
“那正兵营前日在校场围殴教导营军官,也算不上正大光明。”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不应该再有后续,在同一面旗帜下,竟然对袍泽弟兄做出抓舌头摸岗哨的挑衅行为,这难道是后备军官干的事情吗?”
“当兵的要有纪律!不听管教就要训,天经地义。”
赵福一拳砸在桌子上,高声说道:“这事要是放在当年,老子第一天就会全部斩了你们以正军法!”
“老赵,你别太过分!现在咱们是黑旗军,不是以前!”
孟长柱同样吼了起来,双方的声音传到了帐外,剑拔弩张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对峙的士兵,双方都拔出了手中兵器,随时准备械斗。
“当然不是以前,要还是从前那样被你们辽兵弹压,老子第一个干你孟长柱!”
“赵福,别以为辽东无人!”
孟长柱同样被激起了火气,他知道当年戚家军在蓟镇遭受的冤屈,所以始终让着对方一步,但是曾经辽东军和南军之间的嫌隙却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消弭的。
齐大贵不愿意赵福始终被打压,直接跨步上前,站直了身子大声吼道:“他妈了个巴子的,是老子干的,怎么着吧!”
赵福怒极,大手猛力一拍桌子。
“没让你说话!”
“赵福哥!你还迁就这些人干什么!他妈的一群没用的东西,一晚上整个大营的岗哨被摸了个干干净净,居然还能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