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首诗中,鱼玄机说李亿潇洒倜傥如寒峰玉山,韵致清雅如远涧初融的流水。她委婉地劝郎君不要去妓院酒楼等地,叮嘱他日常起居和生活游乐要有节制。既有赞美之意,又有殷殷嘱托之情。
“如松匪石盟长在,比翼连襟会肯迟。”更是诉说自己对李亿的爱慕之情有如松柏长青。
最后说我虽然孤身在外,但是月圆之时一定能够相见。在这相思之际,我拿什么赠送给你呢?
鱼玄机不禁含情落泪,泪珠晶莹剔透,滴洒在素色的诗笺之上,那是她真情的眼泪啊。只是,她到底思念的是谁?当然绝不可能是李亿,而是那个远走军城如松柏郁竹一般的男子。他们曾经海誓山盟肌肤相亲。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两个女人破坏了。鱼玄机如何能不恨?她有时恨不得能杀了她们,她对刘玲珑说,绝不会让刘玲珑好过,那都是她最真实的内心。
但是要报复而不犯法,在山长水阔相隔千里的路途下,她暂时只有这个办法。
鱼玄机将这一腔心事掩在怀里,写好诗,细心地把它装进信封里,递给绿翘道:“寄与不寄,全在于你。”
绿翘点头道:“我会去寄。阿姐,如果这一封信由我来写,这个事情是不是便与你无关?到时即使郎君责骂,那也是我的事。”
鱼玄机没弄明白绿翘的意思,但绿翘已经拿定主意,能让那两个女人伤心难过的事,她都会竭力去做。不过,她不会用鱼玄机的亲笔信,她的字与鱼玄机的字很像,她可以把鱼玄机写的信抄一遍,只是让那两个男人误会,哪里用鱼玄机亲自来写?
鱼玄机站在绿翘身后,看绿翘把她写过的诗歌一字不漏地摘抄下来,用信封封装起来,在绿翘的动作中,她看到了绿翘复仇的决心。
绿翘写好信后,鱼玄机坐下来又写了一封信给左名场。
绿翘也依样画葫芦,把鱼玄机的诗歌抄在另一张素笺上。她边写边道:“阿姐,以后我隔段时间会写两封信寄给他们,不为别的,就是想恶心恶心那两个女人。”
绿翘写好信,便出去托人把两封信都寄出去。
鱼玄机却在绿翘出去后坐在镜前叹息。不管这事怎样,借用的都是她鱼玄机的名头。也许,她与那人的情缘只会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这样也好,也好,就这样做个无心之人吧。
鱼玄机又添一段隐秘的心事。这天夜里,她拿出韦保衡送给她的梨花酒,大喝特喝起来。
鱼玄机以前尚能克制,这一次却是放纵了自己,愣是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好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绿翘,帮她清理好一切后扶她上床。
绿翘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轻声道:“阿姐,你待我如亲人,在这一场复仇之中,无论如何我也会冲锋在前,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鱼玄机却是极喜欢这种喝醉的感觉,醉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虽然,醉酒之后第二天会头痛,但是鱼玄机还是喜欢喝。她有时甚至会喊绿翘喝酒,绿翘理智地拒绝,她等一下得照顾喝醉的阿姐。
鱼玄机过得苦闷,绿翘也跟着过得苦闷,她常常想,阿姐身在道家,要如何才能解脱?其实,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阿姐的心结在那里,该如何化解?
冬去春来。一天,鱼玄机带着绿翘出去的时候碰到一个卖树苗的老农。鱼玄机问他:“你这小苗是什么树?”
老农告诉她:“这树叫香樟树。它的树根、树皮、树干,包括它的叶子都大有作用。树皮、树根、果实可以入药,还可以制作樟脑丸,就连叶子都可以治虫,可以说全身都是宝。”
鱼玄机心里一动,道:“我买三棵小苗,后院三个角,一个角落种一棵树,这样,整个后院就都在香樟树的庇护之下了。”
绿翘付了账,让老农把树根包好,她拿回咸宜观。
鱼玄机从观里找来铁锹,自己一铲一铲挖了三个大坑,把香樟树种下,又让绿翘浇水,小心地培植长大。
虽然鱼玄机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绿翘知道,这香樟树,代表着某种意蕴,某种绿翘不知道的意蕴,这意蕴对鱼玄机来说很重要,是她深埋于心却不能宣之于口的东西。
自从上次之后,鱼玄机沉默了很多,她爱上了喝酒,而且常常喝醉。喝醉了绿翘就帮她整理干净,把她抱到床上去。
韦保衡知道后,又给鱼玄机送来了几坛好酒,都是家里窖藏的。他说,喝酒就要喝好酒,差酒口感不好,喝坏胃。
鱼玄机却只求一醉,她喜欢那种喝了酒就能沉睡一晚的感觉。睡过去后,心里便没有了钝痛的感觉。
这期间,一清生了病,虽然也看病吃药,但是始终不见好。
这天,一清把鱼玄机叫进房里,道:“我这病应该好不了了,我去了之后,这观里的一应事务就由你来操持。你不必推辞,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人,能够管理好大家。这段时间,你也收伏了不少人心,就算有些人不服你,看在你能帮她们赚钱的份上,她们也会在表面上顺从你。有些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必深挖。”
老观主这样说话,鱼玄机只得应承下来。一清又叫来观里大小女道,敦敦一番教诲,女道们含着热泪答应了。
没过多久,老观主就一命呜呼了。鱼玄机成为咸宜观新的观主。鱼玄机接管道观之后,把观里的规矩重新修订过,要求严格按规矩行事。
道观名下的二十亩地她都去认真考察过,指导租户养地,播种。
观里的早课晚课也做了修改。其余时间,观里的大小事务排了表,轮班值日,剩余的时间则按要求做手工,每天必须在两到三个时辰之间。赚到的钱根据每人提供的手工按质按量分配。
部分女道不满,但能分到钱,手头松活,也便只是私底下叨咕几声。
咸宜观算是正常运作起来了,观里不再有闲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鱼玄机也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