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乃霜的目光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她静静地看着顾休语,笑容不变:“很可惜,回答错误。”
顾休语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排除双穿越者的可能了,两人之中只有圣女菲斯希尔是穿越者,不过问题似乎并没有变得更简单……”
她继续说:“我的身上存在着菲斯希尔的力量?为什么?是因为我们都是来自地球的灵魂……还是像你说的那样,我是被选中的人?”
叶乃霜答道:“当你见到其他的圣女候选者,你就自然知道答案了。”
顾休语思考片刻,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解决人鱼海吗?或者解决雅特也行。”
叶乃霜说:“所以,留给你的金手指又没有激活咯?”
顾休语有点心虚:“这不是还没见到皮克斯,没办法骗到,哦不,和他进行交涉吗。”
叶乃霜笑了一下,笑容很复杂:“头一次见到你这么……消极怠工的穿越者……”
她顿了顿,忽然拔高声音:“果然奇洛耶都是倾国倾城的蓝颜祸水,瞧瞧你都快被他养废了!”
顾休语心慌慌地说:“……还好吧?”
叶乃霜嘴唇动了动:“反正我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说完这句奇怪的话,她又回答了之前顾休语谈到的问题:“人鱼海是初代圣女遗留物,会自行认主,如果你听我的话,激活生死之轮,别说被雅特威胁了,连他都要听你的话。”
“人鱼,是初代圣女为自己创造的亲卫,他们永远不会叛主——若非如此,也不会堕落天神恶意针对了,导致所有的人鱼因诅咒而死。”
叶乃霜徐徐说道,不过一米五的身高才刚到顾休语的胸口,可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上有一种朦胧的、俯视世界的意味。
这使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孩子。
顾休语疑惑道:“所有的人鱼?雅特难道不是人鱼吗?难道说,他真的死了,变成亡灵了?”
叶乃霜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微光,她张嘴想说什么。
然而铺天盖地的紫光涌入灵感空间,叶乃霜叹息一声,身影如星光散开,只留一句未完的话语——
“雅特算是半个堕落天神的后裔……”
……
顾休语猛的睁开眼睛,魔力从瞳孔内部刺出,却并非浓墨重彩如虹的彩色,而是一种极淡的、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似白非白的颜色。
像阳光,包裹了无数颜色。
她仍然在人鱼海的深海内,周围的水流灼热而滚烫,紫色的岩浆与水相触,滚落一团又一团未知的黑色物质。
顾休语抬起头,看见蓝发的人鱼。
雅特闭着眼睛,双臂打开,蓝色灵动的魔力化作游鱼散开。
他如雕像伫立在海底,像一个孤独的国王,又像一个等待千年的守护者。
他忽然睁开眼睛,凑上前来:“圣女大人,人鱼海因你而创造,现在,也该由你来亲手毁灭她……”
顾休语实话实说道:“我不是……”
雅特厉声打断她:“菲斯希尔!我知道是你!吾族已经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你守护人鱼海千百年,你还觉得不够吗?”
他的语气越来越弱,情绪极不稳定地说:“毁了人鱼海,杀了我吧——我已经、已经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都是我的错……”
雅特猛的按住她的肩膀,他眼中蓝色骤然变成紫色,像岩浆缓缓流淌着。
那双充斥着奇异魔力的眼眸,没有顾休语的倒影,只有张扬的魔力,比火焰更加炽热。
他嘴唇动了动:“拜托了,杀了我。”
顾休语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啪的打开他的手,指着下方的火山口说:“想死就自己跳进去,我才不想沾上人命呢!”
雅特腔调怪异,似哭似笑:“天神是怪物啊,只有你能杀死他,而继承他的血脉的我,也只有你能杀死我。”
顾休语本想拒绝,可不知想起什么,她忽然主意一变,平静地说:“好呀。”
她调动魔力,颜色极淡似白的魔力如行云流水般勾成一个旋转的魔法阵,悬浮在雅特的身前。
贤者净化术!
纤细的白线在水中飘荡,紫色岩浆被之前的圣女力量镇住,暂时没有别的动作。
看上去威力不凡的魔法阵结结实实地落在雅特的身上,然而——别说致命伤了,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
顾休语早知道雅特的魔法抗性极高,但见此情景仍不免嘴角一抽。
她装模作样地叹道:“早说了,我不是初代圣女,菲斯希尔,你偏不信……唉。”
雅特揪住她的手腕,力气极大:“不可能,我不会认错的,那份力量就是属于她的!人鱼海……人鱼海绝不会认错它的主人!”
顾休语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可是人鱼海早就死了。”
雅特面色痛苦,他抱住头,从身上流淌出的蓝色魔力被紫色的岩浆同化,如炸开的烟花,让他变得愈发疯狂。
“人鱼海……”
“是我毁了人鱼海……”
顾休语愕然地看着他。
他眼角滑落一滴泪,如珍珠般晶莹剔透,颜色却深沉好似黑曜石,坠入深海里。
顾休语还没来得及躲避,眼前的情景猛的一变,那藏在人鱼泪中的记忆如海啸朝她扑面而来,让她倍感措手不及。
——滚滚乌云下,人鱼海平静的可怕,数十条人鱼的身体沉浮在海面上,蓝色的血液消弭在水中。每具尸体上都只有一道致命伤,并且都由同一把利器造成。
——他们好似只是在沉睡,唯有脸颊的泪痕清晰可见,无数人鱼泪坠入海中,不再言语。
——人鱼海那么安静,往日的歌声伴随着无数海洋生物的尸体一同沉入亡者的世界,不再响起。
——少年雅特乘着风浪,黑发黑眸,人身而无鱼尾,身上迷雾缠绕,右手握着一把仿佛由云朵凝聚而成的刀剑,露出天真而残忍的笑容:“不吵了,好安静。”
——他血脉中的神光在疯狂闪烁着,像深渊的怪物在叫嚣。血腥味侵染他的眉梢和眼底,杀意直白,毫不遮掩。
——远处,一只白鸥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唤,天上的云忽然凝聚成一把利刃,刹那间,鲜血淋漓。
——少年雅特目光空洞地看向前方,仿佛在与回忆外的顾休语对视,声音曼妙如歌声:“好安静。”
——自始至终,他没有流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