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检察长如何告别自己的恋人 2

当时长途汽车站上有人上车,有人下车,熙熙攘攘地很乱。我不想多说,拉着露洁就往回平川市的车跟前走,我想把她推上车,让她回去。就在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一把揽过露洁,语速很快地问我:“康赛,你带钱了吗?”我的脑袋嗡一下子就大了——此人必是刘奔无疑!我说:“对不起,刘奔,我忘记了!”刘奔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会骗我,好吧,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回家拿钱去吧,丁露洁跟着我走!”说完就拥着露洁往一辆小车跟前走。我完全没想到露洁会跟着跑出来,也完全没想到刘奔会在这个长途汽车站等着我,他根本就没去火车站。看起来他确实比我技高一筹,不愧是干刑侦出身。但就在刘奔拥着露洁打开车门的一刹那,突然啪响了一声沉闷的枪声,接着,就见刘奔缓缓松开抓着露洁的手,两腿软软地堆了下来,然后就躺在地上了。我急忙跑过去,见刘奔额头一个血洞,不多的鲜血慢慢漾着。而他的两只眼睛却都睁着。我的心脏止不住地怦怦乱跳,拉着露洁就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太可怕了,也太恶心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这样的死人突然感到了恶心!想立马找地方吐出来!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可是,小地方人十分淳朴,甚至还有些古道热肠,此时长途汽车站的人们呼啦一下子就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我拉着露洁往外挤,却怎么也挤不出去。人们拥住了我和露洁,说:“就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想走?往哪走?”还揪住了我的衣领。而露洁此时已经吓晕了,两眼直直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大声喊:“我是市委办公厅的处长!你们让开!我要去找警察!”人们乱嚷嚷地喊道:“什么办公厅不办公厅!想跑,没门儿!抓住杀人犯!”有人竟然挥起矿泉水瓶子往我头上猛砸,直砸得我头晕眼花!

就在这时,两个戴头盔、全副武装的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拨开人群,对大家说:“让一让,让一让,这两个人是受害者,大家不要打他们!死的那个是罪犯!”人群这才不再拥挤我和露洁而重新围住了刘奔的尸体。两辆警车响着警笛开进长途汽车站,其中一辆是小面包。我已经清楚了,刑警出车收拾残局一般都跟着一辆小面包,那是拉伤员的。警察下车以后给刘奔拍了照,便过来两个人将他搭上小面包,然后响着警笛开走了。一个警察走过来对我说:“你们俩上这辆车吧,咱们一块回平川。”

从我到达三柳县长途汽车站,到此时离开,前后还不到一刻钟。我脱下根本就没发挥作用的防弹衣,还给警察。暗暗佩服任味辛工作安排得很严密,措施和手段都很得力。但我蓦然间为刘奔感到冤枉:他并没有杀人动机,为什么就被击毙了呢?是不是任味辛小题大做,草菅人命呢?似乎没有合理的解释。我在市公安局做完笔录,曾经提出过这个问题,但没人回答。也许我太书生气了。而且,我还有点埋怨露洁,如果露洁不出现,刘奔就不会有劫持人质的举动,也就不会挨这致命的一枪。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本来我想立即回机关,向丁露贞做个汇报,但见露洁一直精神恍惚,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我只得陪她回家。可是,我们俩打的来到楼下的时候,露洁连一步都不走了。就那么木呆呆地站立着。我一看,急忙把她背起来,一步步地爬上楼去。露洁约摸有一百二十斤重,所以我背着她爬上五楼着实出了一头热汗。到家以后,我把露洁背进卧室,把她的外衣和鞋脱下来,让她躺好,然后就给丁露贞打了电话。丁露贞道:“一会我带个医生过去。”便把电话撂了。此时露洁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屋顶,仍旧一言不发。伯母走过来说:“露洁怎么啦?”我感觉瞒着也没必要,就把今天上午的事说了一遍。伯母说:“康赛,这事怨你。你去执行任务为什么要告诉露洁?她肯定对你不放心才跑到三柳的!”我说:“我知道我错了,您快说应该怎么办吧!”伯母说:“我去药店给露洁买点朱砂安神丸,再顺便去海王寺烧一炷香。你在家里看好露洁,别说刺激话,不许出差错啊!”

说完伯母就下楼了。老人家现在两条腿走路,既讲科学,也讲迷信。我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牵起露洁的一只手轻轻抚摩,喊她的名字,她也不理我。这时,有人敲门,我赶紧跑过去开门,见是丁露贞带了一个中医医院的医生来了。我赶忙给他们搬椅子让座,给他们沏茶。

这个医生五十来岁,还没给露洁看病却先跟我开了句玩笑:“你怎么不精心呢?竟让我们丁副院长受这种惊吓?不会是你的密谋吧?”我说:“这种玩笑可开不得!露洁是我们全家的心肝宝贝呢!”医生哈哈大笑,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你和陈成谁更爱丁副院长呢!”我说:“当然是我啦!”医生说:“好了好了,别表白了,我们牙都酸倒了!”说着,医生便从一个皮箱里取出一个铝质饭盒,我正在纳罕为什么用饭盒,却见医生打开饭盒,拿出一根两三寸长的细细的银针,架在饭盒上摆好。然后把露洁的右脚搬到床边,脱下袜子,用酒精棉球在露洁右脚内踝与跟腱水平联线的中点凹陷处涂抹,再把银针涂抹一遍,然后就在脚上涂酒精的地方扎下去。这时我看见露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医生慢慢捻着银针进入,一会即将银针扎进了一大截,扎进以后还在捻,不停地捻,结果一捻就捻了十分钟。不知不觉中医生已经满头大汗。而露洁突然咳嗽一声。

医生叫到:“好了!”便掏出纸巾擦汗。露洁说:“康赛你扶我起来,我浑身酸疼。”啊,露洁果真说话了。只听医生说道:“丁副院长是受了严重惊吓。从中医角度讲,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活动,在正常情况下,是人体精神活动的外在表现,正常而有节制的精神和情绪活动,表明内在五脏六腑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在一定程度上维持着一定的平衡状态,这有助于正常的生理活动,一旦七情过度,‘盛怒不止’,‘喜极无制’,‘思想无穷’,‘悲哀太甚’,‘恐惧不解’等强烈而持久或突然而巨烈的刺激,超过了人体生理活动所能承受和调节的范围,脏腑五行就会失去平衡,病乃由生。而‘惊则气乱,惊恐伤肾’,刚才扎的穴位便是肾经原穴‘太溪’穴,强刺激十分钟,病人一般都能痊愈。”我说:“是够神的,只一针啊!”医生又说:“内经有云:‘恐则气下,阳气下陷,无法上荣于头目,故脸色苍白,气血不应,是以引气上行,用涌泉配合百会,也见奇效。’”我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连连点头。医生喝了一杯茶就告辞了。因为是给本医院副院长治病,他也没提出诊费的事。

外人走了,露洁当着丁露贞就扑到我的身上抱住了我,然后哇哇大哭。哭着哭着,突然又松开我跑进洗手间,对着抽水马桶哇哇大吐。我始终紧跟在她的身边搀扶着她。把她吐出来的秽物及时冲走。丁露贞不知在什么时候也跟进来了,她抬脚就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结果吓我一跳。我说:“大姐,你干什么?”她说:“康赛你失职!看把自己老婆折腾的!”我说:“你别护犊子了,是露洁背着我偷偷跑去的,没把我吓死!”丁露贞道:“你没吓死,却差点把露洁吓死!”

这时露洁就站起身来说话了:“姐,你什么都别说了!你是祸头,你是祸根!咱妈说得好,如果武大维娶了你,就不会乱找情人,就不会为情人谋取经济利益。任何一个城市、一个部门的都是相互传染的,没有武大维也就没有孙海潮。你想想,你应该负什么责任?”丁露贞道:“你说这些我可不能认账!我和武大维的关系早已了断。既然咱妈不让我嫁给武大维,我便绝不会嫁给他。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已经给了他,难道这还不行吗?他这辈子应该心里平衡了!但他太贪心了,太不知足了!左一个右一个搞了那么多情人,然后挖空心思为情人谋利益,生生把自己葬送了!谁都一样,应该自己为自己负责任,自己出了问题凭什么赖到别人头上?天要下雨,娘要改嫁,谁左右得了?”

露洁还要说什么,被我用一杯水堵住了嘴,我让她赶紧漱口。这时,丁露贞的手机彩铃响了起来。苟胜、刘奔、刘志国都处理了,大家又都开始使用手机了。只听丁露贞“嗯,嗯”着,最后说:“我一会就到,不过我得带着康赛,你们同意吗?好吧。”丁露贞合上手机。我问:“怎么回事?”她说:“武大维在双规期间绝食,已经三天了。调查组让我去一趟,和武大维谈谈。我提了一个要求——让你跟着,因为,我怕他说出不能见人的话来。调查组同意。”露洁道:“我也去!”丁露贞道:“姑奶奶,你消停消停吧,我们都让你闹得屁滚尿流了!”露洁便撇撇嘴。丁露贞洗了把脸,用露洁的化妆品化了一点淡妆(其实她平时从来是素面朝天的,可见,要见武大维了,她就要抹一抹),刚要出门的时候,突然返回身来,说:“我得解个小手,让露洁赶罗得我这半天没解手。”我急忙闪身把她让进洗手间,替她把门关上。

此时露洁帮我抻着衣服上的褶子,说:“康赛,我真怕你出事!你要死了,我可怎么办?”我说:“还能怎么办,西红柿白糖,凉拌。”露洁啪就给我一巴掌,打在我的胳膊上,生疼生疼的,然后问我:“疼吗?”我说:“疼。”她说:“疼就对了。”此时,丁露贞拉开门走出洗手间,说:“露洁,不许老打我的秘书啊,我可心疼呢!”露洁道:“那我更得打了!”我说:“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进了你们丁家的门天天日以继夜还得挨打。”丁露贞道:“露洁,你可听见了,今晚不许康赛碰你!”我拉开门便使劲把丁露贞推了出去。

我随着丁露贞打的来到市政府招待所。自从司机肖海亮被冯小林铐过一次以后,丁露贞一直没坐过肖海亮的车。她已经对肖海亮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作为市委书记,有事需要外出便要打的,这种事只怕是国内奇闻、平川市独有。既然如此还把肖海亮留在机关干什么?我这么问丁露贞。她说:“我也在想,是不是把肖海亮下放到基层单位,可是,我又想,作为一个司机,他能有多大能量?他只能干点为虎作伥的事。是不是和他谈谈,只要他把拿港川公司的钱退出来,就还留他在机关,否则,那就对不起了。”我说:“可以。反正得有个说法,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你天天打的算怎么回事?一个市委书记竟然害怕小车司机,太不合逻辑了!”丁露贞道:“好吧,回头你和他谈谈吧,相信你能拿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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