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锦彻底愣住,那时蒋亦疏骂骂咧咧而归,他还以为做完那事,是他先落跑,因此才叫对方寻无可寻,那时他已然觉得奇怪,觉得再如何,发生这样的事,都不该轻轻带过,总要来寻一寻,解释一番。却不曾想,竟是对方先离开,蒋亦疏又不是会死缠烂打的性子,便拖到今时今日了。“蒋兄,再遇着吧,总能遇到更合适的。”萧寒锦言尽于此,他知晓的内情不多,也不知晓其中的纠葛,不好深谈这些,只能给对方一些基本的安慰。“瞧我跟你说这些,倒是叫你跟我一同苦恼了,此次我会看着办的,若实在不成,我便瞧瞧能否找到合适的。”蒋亦疏站起身,“我得走了,酒楼那边便劳烦你了。”萧寒锦轻笑:“应该的,奶茶香甜,我已经将方子写好,你拿去煮着喝吧。”蒋亦疏这才稍微轻快些,带着方子离开了。这两日天气阴沉,时不时就要飘雪花,萧寒锦却不能不出门,铺子抛开不提,荷叶轩多少得照顾着,还有新开起来的香料铺子,蒋亦疏一走,就落到了他和严鸣身上。他倒是不觉得麻烦,能赚钱的事,再麻烦都不麻烦。到了年根底下,县城的集市和庙会也多了起来,都是要买年货的,连街道上的货郎和摊贩都多了。书院放假,萧寒锦干脆就放阿瑞去集市上了卖饼子了,刚做出来的热乎乎烫手,只是拿着都缓和,卖的也好。江以宁穿着红色夹袄,带着绒毛帽子,在街道走着异常显眼,他自己不觉,一手牵着萧寒锦,一手拿着卷饼吃,若是闻到其他好吃的,也得尝上一尝。萧寒锦纵着他,一路走来,手里的篮子都要装不下了。“回万渔村过年,得多带些东西才行,你可要给陈生送礼物?”萧寒锦问他,他有时也会拿不准江以宁的想法,还是问他的好。“我们多买些东西回去就行,不用特意给他带,不过上次回去发现木哥儿好似长高不少,给他扯几匹布做衣裳,也得多吃肉补补!”小瞎子说,吃肉是必须的!萧寒锦点头:“已经和屠户商定好买一整只猪,他们会给送到家里去,到时候够吃的。”小瞎子连连点头,再就没有其他的了。他若是特意买的东西多了,生哥儿会不好意思收,也会不高兴的。从街头走到巷尾,两人在数不清的小摊面前停留,还买了已经记不清几样的东西,直到从后门进去,才发现院里堆满了东西。寒冬腊月,阿祥硬是热出了一身汗,一样样清算着银钱儿结账。“萧东家,承蒙萧东家关照。”管事们纷纷道谢,恨不得把他当做财神爷,所到之处必撒钱。萧寒锦笑笑:“小事,日后若是还需要这些,我便只管找你们了。”“是是是!”清算结束,将这些管事们送走,萧寒锦和阿祥一起将东西规整起来,该放地窖的放地窖,该放小屋的放小屋。萧寒锦看着堆满的小屋,无奈笑:“原本说今年就搬到大宅子里,谁知事情一茬接一茬就耽搁了,过完年咱们就搬。”小瞎子点头,似是想到什么,急急问道:“那那时候请了客人,我生辰的时候还要请吗?”萧寒锦眨眨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沉思片刻后说道:“应该是要……”“不行不行不行!”小瞎子皱眉,气鼓鼓地看着他,“生辰不能请人了!不能请人的二寒!”“哦?为什么?”他明知故问。“我们要做羞羞的事,跟我亲亲到嘴巴肿,还要把我翻来覆去,让我合不拢腿,欲罢不能!”第102章 除夕许是仗着自己眼睛已经多多少少能视物, 小瞎子说话愈发大胆起来,偶尔要被教训的时候就会抬脚跑,但总会因为慌不择路摔倒, 从而被教训的更厉害。教训着教训着就到了二十五, 萧寒锦拿到酒楼的分红后又叮嘱了管事一番,酒楼的生意要做到二十八,知道他们心中有数,萧寒锦便没再多说什么。和严鸣聊过后,又给铺子里做事的四人发了东西和商银, 便关了铺子回万渔村过年了。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分红要比去年多的多。这次回村带的东西比较多, 一辆马车内也坐不下五个人,便又租用了一辆, 等年后再赶到县城退掉就是了。村里鲜少有马车, 有且仅有的就只是萧寒锦这辆,只是这次却有两辆,当他们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阿祥阿瑞这两个下人时就更震惊了, 纷纷感慨萧家真是不得了,连下人都能坐马车了。马车稳稳当当驶进院子, 王秀莲忙带着两个孩子出来迎接:“回来了?你大哥他们还没有回来,我猜着你们要今天回来, 叫他不要去,他不听, 非要去看看生意。”萧寒锦失笑:“没关系,大哥愿意做生意是好事。”“宁叔叔, 有糕糕吗?”小舒禾抱着江以宁大腿,“糕糕呀?”“有的有的, 我们去屋里吃吧?”江以宁伸手将她抱起来,迈着缓慢的步伐小心朝屋内走去。王秀莲看着他的背影,随后想起什么似的震惊得看向萧寒锦,她哑声:“他……能看到了?”萧寒锦弯起眉眼,轻轻点头:“能看到一点近距离的东西,若是离得远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已经很好了。”王秀莲轻声说着擦了把眼泪。萧寒锦痛快地应了一声,和阿祥阿瑞一起将东西全都搬进了屋里,一进屋,周身的寒意瞬间消散,整个人都好似活过来了。王秀莲还欲再和他们说什么,却骤然听到外面传来李桂兰的喊声,她赶紧出去看是怎么回事:“娘,咋啦?”“什么咋啦,你说咋啦!你成天在别人家干啥!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媳妇是吧?都快过年了,家里的对子都没买,大郎到底怎么回事?赚了那么多银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啊?”李桂兰喋喋不休的扯着嗓子说着,恨不得让全村的人都听到。王秀莲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眼红二弟带回来的东西,想要却又不好意思、也没有身份能直接开口,就只能在这指桑骂槐。若是换做从前,王秀莲肯定会觉得委屈,现在却只觉得好笑,她阴阳怪气的笑道:“大郎赚的银子也没少给娘,娘也不能总从大郎手里抠吧?”李桂兰眼睛瞬间瞪老大,她面无表情道:“王秀莲,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贱蹄子,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她本就因为身体原因变消瘦,这一年虽然一直在吃好东西补,却依旧于事无补,皮包骨的外形再加上诡异阴冷的表情,看得王秀莲心里发毛。这一年,她也能看出来,公婆已经不如之前冷静了。眼看见就要过年,她也不好把家里闹的乱七八糟,扯着嘴角息事宁人道:“娘,大郎说今天会买年货回来,您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呸!”李桂兰愤愤不平地吐了一嘴才离开,嘴里还叨叨个不停。江以宁捂着小舒禾耳朵的手松开,他低声道:“我听着她似乎不如之前威风了?”萧寒锦剥了枚饴糖塞进他嘴里,笑道:“正常,人吃五谷杂粮,总有头疼脑热,她也不会身强体健一辈子。”老天爷没那么不长眼。小瞎子点点头,将饴糖滚来滚去的,甜滋滋的让人心情好,他已经不是很怕李桂兰了,真好。午后,萧永福就带着人回来了。还有三两日就过年,镇上人多,有些人家平时舍不得买串串儿和炸鸡,但这时候都是可着劲儿买,因此很快就将准备的东西卖光了。萧永福也是买了好些东西回来,李桂兰要的对子,以及家里需要放的点心、干果、饴糖,万一回头家里来人,连这些招待的东西都没有,那不是叫人看笑话吗?他将给中院的东西全都拿过去,无端又听了几声骂,全当耳旁风给放了,这才又去萧寒锦的院子里。他沉声道:“我已经和老朱商量好了,家里就要一扇猪,让他挑着肥的给咱们,过年就更不能少油荤了。”萧寒锦猜到了,他轻笑:“我也已经和县城屠户说好,他们明日就会送一整只猪来,今年也是能好好吃肉了。”“干啥买整只啊?这都够吃的!”萧永福微微拧着眉,只是到底也没说重话,“这一年过完,膘都得贴不少。”“知道大哥得顾着家里,所以我顾着大哥,多吃油水才有力气做活。”萧寒锦说,那一扇猪肉确实够吃,但大哥肯定要分给中院更多,自己留不了多少,一炼油就更没有东西了。萧永福便没再多说,总归都是好意,不好叫二弟不高兴的。除夕这日。家家户户都开始张贴对子,火红的对子几乎是严冬里唯一的亮色,凡是看到的人都要盯着仔细瞧瞧,即便看不懂,也知道其中的寓意定然是好的。年夜饭一直都是萧寒锦在做,傍晚时分,外面开始飘雪,屋内却是一片祥和安静,他在厨房忙活着,小瞎子就和陈生一起在外面清洗菜或肉,时不时将做好的饭菜端出去。餐桌被摆的满满当当,放着麻辣鲜香的麻辣鱼,酸甜口的鱼香肉丝,水煮肉片,清蒸人参鸡,还在滋滋冒油的烧鸭,醋溜肉段,清口的清炒各种蔬菜,以及水果盘。鸡鸭鱼这些都是做的两份,其余的烧菜则是做多,萧永福不会和他们一起吃,做多的是要给对方留的。“还差个汤就好了,我把饭菜端过去。”萧寒锦说着将长托盘端起来,“去帮我开门。”“好!”萧寒锦迎着雪花缓步去,急匆匆回来,饭菜他已经送去,若是大哥想和中院一起吃,他也是没意见的,左右他给的是萧永福。夜幕降临,屋内温暖如春,四人守着桌子吃着年夜饭,每一道菜都美味,恨不得香掉舌头。萧寒锦端起瓷碗,他像去年那样笑道:“以奶茶代酒,希望我们新的一年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是最简单朴素的心愿,也是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实现的愿望。他希望眼前人都能平安健康。瓷碗轻碰,发出的都是祈愿来年的声响。茶足饭饱,洗锅刷碗这事就落在了江以宁和陈生身上,木哥儿则是帮着把湿碗擦干,出力最多的萧寒锦则在桌前歇息,各有各的事做,即便一句话都不说,也叫人觉得温馨。村里是没有烟花放的,府城和圣京又太远,那边的烟花到不了万渔村。江以宁托着下巴昏昏欲睡:“等我眼睛好了,咱们也买烟花放,我给你买……”萧寒锦翻看着书本轻笑:“这东西贵得很,你准备买多少讨我欢心?”“自然是放满圣京!”小瞎子瞬间来了精神,“红红绿绿的烟花在天空里,炫彩夺目,我都要让你看到!”“那我可就等着了。”萧寒锦轻笑。烟花价贵,他们江以宁却要给他放满整个盛京,便是做不到,单是听着这样的话,都觉得开心。小瞎子也跟着傻笑,略笑笑,困劲儿便又上来了,他稍微用力拍着下巴,今晚可是要守岁呢,不能就这么睡了!萧寒锦轻笑,捏起一粒花生米朝他丢去,准确无误的砸在他脑门儿,小瞎子瞬间猛的惊醒,茫然无措地摸摸脑袋:“什么东西咬我一口?”“去屋里睡。”萧寒锦咧着嘴角忍不住笑。“不行,得守岁,万一年兽来把你叼走,我们那么那么好的二寒不就丢了吗?”小瞎子煞有其事地说着,挺胸抬头,一副很厉害的样子。萧寒锦没忍住嗤笑出声:“眼皮都要粘住了,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被年兽叼走你恐怕都发觉不了,不想睡就练字。”小瞎子撇撇嘴去书房内拿了笔墨纸砚,摆桌上开始起范,活像是要写符咒的。萧寒锦由着他玩,反正不会看到他在眼前打瞌睡了。他将令人头疼的账本放下,去厨房做了三碗冰酪来,特意叫了陈生来吃,至于木哥儿,早就睡着了。“宁哥儿这字越来越好看了。”陈生会认字,自己也有小沙盘,只是叫他买笔墨练字,他是舍不得的。但他会看,看得出白纸上的字端正漂亮,没有白瞎了这样昂贵的纸张。小瞎子闻言微微挺起胸膛,他认真道:“等我写得更好看,就有资格教你了,你就能木哥儿,等他以后上学堂,能领先好多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