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姐姐......”小婢女见着白桃往回走,端着盆清水赶紧迎上去,焦急地问道,“白桃姐姐您这是送李太医回去了?王妃还好吗?”
白桃本来很是心烦,见着她担忧的模样,骂人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王妃无碍休息几日就行,”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金盆来,“你先去忙吧,王爷守着的不用咱们伺候。”
见她眉宇间略有不耐,那小婢女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微微行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白桃轻叹了声气后匆匆往回走,半路遇到了同样往这个方向走来的秦落歌。只见她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换了新的,右手也用竹板夹着,脚还有些不太利索,模样看起来颇为滑稽。
“真是阴魂不散......”白桃暗自碎了一嘴,也赶紧加快了脚步。
秦落歌此时心乱如麻,紧紧蹙着眉头,不断地想着等会儿见着四王爷的情形。她怪自己没有忍住心中的愤怒伸手推了楚妙尔一把,眼下让湖音和二王妃都受了伤,自己即使手折了恐怕也难辞其咎。
四王爷对楚妙尔如此上心,真的会听自己的措辞吗?会不会真的如楚妙尔所说,会因此连累到家中父母兄弟?秦落歌越想越怕,无数种可怖的猜想在她心头上缠绕着,不觉间汗毛倒竖,背后竟然开始发凉。
秦落歌满腹心事,显然并没有看见白桃早就在门口等候她多时。
“秦姑娘。”
耳边猛地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秦落歌抬头就看见白桃面色不善地站在小院门口,心难免咯噔了一下,还是强装镇定地笑道:“白......白桃?你怎么在这儿站着?我就是来看看王妃如何了......”
白桃全然不领她的情,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一板一眼地说道:“秦姑娘既然已经回去了,应该好好呆在屋里才是,您这身上还负着伤还是不要到处走的好,免得您这早上才伤了头,下午又伤了手和脚,下次不知道又要伤到哪里了,这罪过咱们四王爷府可担待不起。”
按规矩来说,的确是白桃越矩了。秦落歌虽然没有受封,名不正言不顺的,可毕竟是太后赏赐的,进了府也算是王府里的半个主子。白桃始终只是个服侍人的丫鬟而已,秦落歌若想惩治她也不是找不到办法。
可现在秦落歌已然是自顾不暇,现在一心想着该用什么方法免去自己的罪责,哪有闲心管她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白桃可真爱开玩笑,我的伤势又算得了什么呢?”见白桃立在中间并不准备让路,便微微侧身想从她身边跨过去,“我先进去见见王妃,这心里头也踏实些。”
“王妃现在正在休息,不方便见客,若是秦姑娘要等就请在这里等吧。”白桃低着头站在原地,语气却凌冽得很,丝毫没有一点退让。
她明明亲眼见到是秦落歌推了王妃,若不是王妃不让她开口,她才恨不得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将她揭穿,所以就算秦落歌自己手折了,那也是她自己活该,休想得到同情!“白桃,你不要仗着有王妃护着你你就可以没了规矩!”秦落歌被白桃多次阻挠,掩饰得再好也多少有了些恼羞成怒的意味,“我同你好生说......”
“白桃,”亭风出来得正是时候,刚好打断了她们二人的对话,他不敢看白桃的眼睛,清了清嗓子似有些为难地说道,“王爷叫秦姑娘进去。”
秦落歌听后瞬间换了副嘴脸,又变成了那个柔柔弱弱的模样,随后向亭风点点头朝屋里快步走去,越过白桃时故意垂眼不看。
如今真是越瞧越她越不顺眼,白桃跟在身后咬牙切齿的想着,恨不得将手中的水一盆泼在她的脸上,看她还能如何装。
“白桃,”亭风拉住气鼓鼓的白桃,耐心劝道,“再不济也算得上咱们的半个主子,你还是忍着点,这个节骨眼上千万别给王妃惹事儿。”
沉默片刻后,白桃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噘嘴说道:“知道了,我进去了……”
这么些朝夕相处的日子下来,他已经大致摸透了白桃的脾性。这个衷心护主的丫头爱憎分明,做事从来都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只有提到王妃时才愿意收敛一些。眼下王爷正在气头上,可千万不能让她添乱。
“王妃,您醒啦?”白桃前一秒还低着头闷闷不乐,后一秒进门见到楚妙尔醒来就喜笑颜开了。她湿了湿手中的帕子后快步上前,从傅云期手中接过楚妙尔,细致地为她擦拭着手,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见白桃来了,傅云期站起身来,负手缓缓走到秦落歌面前,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亦正亦邪的神情令人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么一会儿,秦落歌就蓄起了眼泪,眼眶里泪水轻晃,眼波流转,我见犹怜。
“王爷……”她委委屈屈地说道,“落歌真的不是有意的,都怪落歌,若不是落歌不小心绊倒,也不是害王妃还有二王妃和湖音夫人受了伤,都怪落歌……”
为了更生动,秦落歌豆大颗眼泪顺着脸颊滴滴落下,说到激动时,还用尚好的左手打了几下自己的腿,沉闷的声音听来应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王爷……?”
傅云期和楚妙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打自己,也不知是真的打疼了还是发现此举根本没有效果,秦落歌渐渐停止了哭泣。
“打啊,怎么不打了?”楚妙尔也站起身来,走到傅云期身旁笑着说道,“是不是发现打疼了自己仍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索性就不打了?”
秦落歌愣愣地看着他们二人,又羞又恼,楚妙尔竟然将她当成了跳梁小丑?他怎么可以视若惘闻呢?
“王爷!”白桃突然跪在地上,大喊一声。吓得亭风一激灵,只感觉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楚妙尔倒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过还未出声就被打断了。
“王妃,奴婢实在是忍不了了,奴婢不能让您受委屈,”白桃转头指着秦落歌言辞凿凿地说道,“王爷,白桃今日亲眼所见,就是她推了王妃!”
“你胡说!”秦落歌没料到一个婢女能如此大胆,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眼眶的泪水又开始打着转,她楚楚可怜地看着傅云期,“落歌若是推王妃又怎么会让自己伤得如此重呢?还请王爷为落歌做主。”
“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秦姑娘假借摔倒推了王妃一把,恰好湖音夫人拉过王妃,所以一并摔下去了,”白桃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奴婢愿意性命担保,所言所述皆是实话。”
楚妙尔暗自叹息,这傻丫头……她让白桃不要声张,一是不想让白桃卷入此事来,毕竟白桃只是个婢女的身份,而秦落歌再不济也是太后赏赐的人,二人身份悬殊。若是真公开得罪了她,倒霉的还是白桃。二是她自己也可以应付,就算她不行,傅云期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白桃,”秦落歌已经有些不悦,只是语气更加委屈,隐隐有泪光闪烁,“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又为何非要如此相逼?”
“奴婢……”
若是再让她说下去,怕是真的要把秦落歌惹急了。
“好了白桃,”楚妙尔及时打断了她,淡淡说道,“既然秦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好些养着吧,万万不可随意走动,以免今后留下后患到时候后悔莫及……王爷觉得如何?”
她这是想光明正大地将自己囚禁在四王爷府中?
“王妃说的甚合本王心意……”傅云期异常认真地点点头,抬手吩咐道,“传令下去,为了秦姑娘能好好养伤,即日起,在秦姑娘的院子周围加派人手,日夜坚守万不可懈怠,直到秦姑娘的伤势好转那天方可撤离。”
亭风连忙点头应下,转身就准备离开。
“王爷,大可不必如此……”见他消失在门口,秦落歌心中才开始慌乱起来,隐隐觉得事态已经往自己不能掌握的方向发展了。
“秦姑娘既是母后欣赏的人,本王自然也不敢怠慢,今日你受了伤的事情若是传到宫里去,还指不定母后会不会伤心,”傅云期冷冷说道,“所以,秦姑娘这段时间还是不要与母后联系的话,免得让她担忧,也算是为本王分忧。”
傅云期说的虽是关心的话,语气确实冰冷至极。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他不准秦落歌再与太后私下联系,秦落歌本人自然也猜到了。
“王爷……”秦落歌万般不愿却无可奈何,身在四王爷府也别无他法,只有想办法告诉太后娘娘才行。
片刻后,她若无其事地微微笑道,“多谢王爷,那落歌就先回房了,王妃也早些休息。”
等她走后,楚妙尔也借故将白桃支开,不解地问道:“云期,你这样公然将她软禁在房中,纸包不住火,总会传到母后耳朵里的,你不用为我得罪魏大人。”
秦落歌今日的所作所为,怕是明天一大早就要传到宫里头去。
“她差点害你性命,就算将她逐出府也不过分,”傅云期搂着她,“放心吧,我就是要让他们知晓此事,才能心甘情愿将人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