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 后动

赵蓁等了半天,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赵蓁终于憋不住了抬头。

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的盯着她,像两汪幽深的古潭,仿佛有着吸附灵魂的魔力。

赵蓁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心跳变得急促。

仅是一瞬对方便垂下了眸光,纤长浓密的睫毛掩去眸底的所有情绪,变得不可捉摸。

少年抬起了修长纤细的手指,拿起了赵蓁掌心中的象牙。

那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轻轻的擦过赵蓁掌心的肌肤。

犹如起了火,瞬间燎原,将她的全身烧的通红。

赵蓁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忽然呆怔在原地。

双颊飞红,犹如搽了胭脂,眉眼更添娇艳无双。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是珈蓝香的味道,越来越淡。

直到有一天,这个味道一定会彻底消失。

身后传来冉晴愤怒的喝骂:“赵蓁,你是疯了吗?到底跟谁一伙的?”

“母亲,如今冉家大难临头,我们要众志成城度过难关,而不是自相残杀。”

“他根本不是冉家人,他凭什么做这个家主?”

“你以为小爷稀罕做这个家主吗?”少年冷冷的质问堵得冉晴哑口无言。

少年抛玩着象牙,一脸的漫不经心,看的所有人一阵心惊胆颤,生怕他一不小心把东西摔地上,那可是几个亿啊。

“在冉家真正的家主回来之前,我先保管着,你们有意见吗?”

少年目光所过之处,无人应声。

“没有意见。”赵蓁说道。

冉晴更是气的吐血。

只是她还有一个更大的疑惑:“青龙令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如果不说的清清楚楚,你觉得我们会稀里糊涂的认下吗?难道明镜的死跟你有关?”

冉晴以为猜到了事情真相,神情瞬间兴奋起来,“警官同志,警官同志你们快来,他是嫌疑犯,我怀疑他跟明镜的遇袭案有关,你们快把他抓起来审问。”

周雪站了起来,看了这么久的戏,该她出场了。

赵蓁皱了皱眉:“妈,你胡说什么?明镜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冉晴狠狠瞪了她一眼,吃里爬外的东西。

周雪走了出来,目光落在西羽身上,不动声色的打量。

茶室离得远,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此刻站在少年面前,才发现他真的很瘦,一身密不透风的黑,比黑夜还神秘。

帽檐压得很低,若他不愿意,谁也看不清那双眼睛,犹如蒙着一层烟雾,永远也看不分明。

这个少年并不在夫人的计划之中,他和青龙令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未知的人和事,还是不要轻易招惹,需要回去请示夫人。

“冉家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冉小姐开什么玩笑。”

冉晴愣住了,“你们帼安局还会怕一个毛头小子?说出去笑掉大牙。”

“冉小姐请慎言。”周雪冷声警告。

冉晴噎了噎:“可是他……。”

周雪挥了挥手,“林堂主,家务事解决完了,可以走了吧?”

林峰点头,“走吧。”

叶枫眼巴巴的望着西羽,一脸不情愿的被警察带走了。

被扇了一巴掌的冉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的拖走了。

西羽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周雪路过西羽身边,擦身而过的瞬间,侧眸看了他一眼。

少年正好抬眸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周雪率先败下阵来,背影颇有些灰溜溜的意味。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警察一走,冉晴偷偷松了口气。

西羽没有拦,这证明他并不是冉腾霄的人。

如此一来,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冉晴朝万亨使了个眼色,万亨会意,偷偷拨了个电话出去。

冉晴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看来是我误会了,豪叔,看茶,可不能怠慢了贵客。”

冉管家瞥了眼西羽,转身去准备。

西羽也不客气,大剌剌走到主位坐下。

冉晴心中憋气,脸色沉了又沉,深吸口气才说服自己不跟这个小子一般计较,早晚有他好看的。

赵蓁走去茶水间,接过女佣的活计:“我来吧,你下去。”

女佣看了她一眼,乖乖的退了下去。

赵蓁熟练的泡好茶端出去,亲自送到了西羽面前。

冉晴看着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所有人都看着西羽的脸色,等着他接下来的动静。

少年闻到茶香,挑了挑眉:“恩施玉露,文爷最爱的茶。”

“是啊,是伯公最爱的茶,为此专门买下了一座山,最好的恩施玉露,只有我们冉家才有。”赵蓁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少年端起茶盏,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杯茶倒在了地上。

“可惜了,欠点火候。”

赵蓁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她极快的掩饰好情绪,“帮佣毛手毛脚的,连个茶都泡不好。”

侯在角落里的女帮佣委屈的撇了撇嘴。

冉弓接收到来自冉晴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西羽……。”

刚喊出这个名字,少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冉弓赶紧诚惶诚恐的改了口:“家主……。”

他是真怕对方卸了他胳膊。

“我不是家主。”少年淡淡道,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象牙。

“是是,您不是家主。”冉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如今霄爷进了局子,林堂主也被带走调查了,我们冉家这样、还希望西羽少爷指条明路。”

“等。”

“等?”这是什么办法?

“静观其变,谋定而后动。”少年淡淡的瞟了眼冉晴,冉晴心口忽的一寒,莫名后背发凉。

“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冉弓忍不住吐槽道。

“唯一的证据是谢春的口供,然而明镜小姐的死跟昨夜的遇袭没有直接关系,就这一点定不了霄爷的罪,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说话的是冉纶,他的语气很淡定,和冉弓平时认识的冉纶不一样,冉弓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西羽挑眉看了他一眼:“继续说。”

冉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双手紧张的交握在一起:“这件事只是一个发难霄爷的导火索,一旦引爆下去,冉家所有人包括在坐的你我谁都跑不了,背后的人正是算准了这一点,先拿霄爷开刀,杀鸡儆猴,然后林堂主冉鸿和叶枫,一步步从内部瓦解,我想、接下来就是姑奶奶和万大哥了。”

冉晴惊了惊,她从来没仔细想过,被冉纶这么一分析,她感觉到一股危机感正在逼近。

“现在我们不应该内斗,而是团结一心度过难关,我想西羽少爷也是为守护冉家而来,并不是来落井下石的吧?”冉纶一句话问出了关键。

大家同时看向西羽。

少年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跷起,一股说不出的风流优雅,令人移不开双眼。

“分析的不错,架不住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虽然这锅汤并不是什么好汤,倒也能裹腹。”

对号入座的冉晴瞬间变了脸,好啊,竟敢讽刺她是老鼠屎。

这时客厅的电话忽然急促的响了起来,打破客厅的沉寂。

冉管家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冉管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挂掉电话,他转身沉声道:“博金来刚刚被查封了。”

“什么?”冉晴第一个站了起来。

博金来是冉家最大的依仗,当年为了拿下这张赌牌,冉博文没少费精力,如果赌牌被官方收回,冉家即将一泻千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冉晴沉声道:“赌牌的期限还有多久?”

冉晴早就眼馋博金来,然而作为冉家最为核心的产业,历来是牢牢掌握在家主手中,冉晴几次想插手博金来,都被冉腾霄不疼不痒的拒绝了。

冉纶在冉腾霄旗下的玄武堂做事,接手博金来的事务最多,他回道:“期限十五年,明年十月到期,届时官方收回赌牌,重新竞拍。”

冉家这一枚赌牌,全球不知多少人眼馋,届时重新竞拍,经历过元气大伤,冉家恐怕没有底气与全球几大财阀竞争。

这一下冉晴是真的急了。

失去了赌牌的冉家,退出博彩行业,霸主地位将不复存在。

不过冉腾霄也许早有先见之明,这两年发展了不少产业,涉及航运、贸易、地产、餐饮、娱乐等等行业,倒也能维持住温饱,但这根本不是冉晴想要的。

这些所有加起来,不及一张赌牌。

冉纶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说道:“现在的大环境不比十四年前,如果重新竞标,冉家的希望大大降低,且十四年前那次竞标,禹江出了不少力,她虽是冉家的罪人,但确实是个能人。”

没有人看到,帽檐下,那双微垂着的漆黑眼睛里,一丝流光飞快划过,昙花一现,便即刻隐匿于神秘的幽渊下。

“禹江禹江、这世上哪儿来第二个禹江……。”冉晴忽然看向沉默的黑衣少年,“西羽,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赵蓁就看到少年眯起了眼睛,他肯定是笑了,眼睛弯起来,像狐狸一样。

一只慵懒的、聪明的、美丽的、又危险的狐狸。

“合同期约内,若没有违反规定,官方无权收回赌牌。”

这些年冉腾霄小心谨慎,约束好手下人,不可能给人钻漏子,但若有心之人的陷害,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想必冉腾霄早有应对之法。

他可比当年的冉博文聪明多了。

冉博文是一把杀猪刀,下手快准狠,重点是一个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致使他虽创下偌大家业,却恶名昭彰,冉博文从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他是苦出身,只在乎实际的利益,至于名声,那是身后事,任凭后人评说,活着一天就享受一天。

而冉腾霄却不同,他自小在冉博文眼皮子底下长大,见识到自己爷爷父亲在冉博文的威压下活的战战兢兢,养成了谨慎的性子,又在国外留学过,不管做人还是做事,奉行谨慎低调的作风,闷声发大财。

他对自己以及冉家的未来有极为清醒的认知,恐怕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

即使得到这样的回答,冉晴依旧不放心:“不行,我要亲自去博金来看看。”

冉家什么都可以丢,唯独赌牌,绝不能丢。

“妈,你现在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听西羽的吧。”

赵蓁的劝说却是火上浇油,冉晴狠狠剜了她一眼:“要是听他的,冉家干脆等死得了,我看他就是专门来看笑话的,帮不上忙就算了,别在这儿添乱。”

冉晴顾不得西羽了,带着万亨匆匆离开赶往博金来。

赵蓁瞥了眼西羽,也不说话,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少年忽然打了个响指,差点睡着的冉弓猛然醒了过来。

“十分钟,差不多到了。”西羽淡淡的开口。

赵蓁这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母亲到博金来了。

从冉家到博金来,开车也就十分钟的时间。

冉弓有些好奇,他神神叨叨的到底想干什么。

又是十分钟过去,西羽拿出一张纸条交给冉管家。

“冉管家,请拨打这个号码,告诉电话里的人,有人觊觎冉家赌牌,若在合约内赌牌被收回,冉家答应的分成,便泡汤了,孰轻孰重,还望他仔细掂量。”

冉管家眸光一凛,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年,然而少年一身神秘的黑,除了纤细的轮廓,什么都看不到。

他躬身恭敬的接过那张纸条,走到座机旁,郑重的拨通了号码。

少年走到茶室,坐下来开始细心的泡茶,赵蓁跟进来,看他泡茶的姿态行云流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一颗心砰砰跳的飞快。

“电话是打给谁的?”赵蓁问道。

少年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耐心的回答了赵蓁的问题。

“一块蛋糕,本来是你们两个人吃,现在忽然跳出来一个人,要把蛋糕抢走,是谁都不乐意。”

“可是如果两个人都打不过抢蛋糕的人呢?”

茶雾氤氲中,少年的睫毛沾了一层水珠,犹如雨打芭蕉,有一种朦胧诗意的美感。

赵蓁呆呆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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