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发干，脸色发白，此时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妖魔！
阿难面色骤变，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只青铜色的铃铛。
“啊——”“救命！”“快跑——”
周围的姑娘和看热闹的行人，此时也发现不对劲，齐齐爆发出尖叫。
琵琶姑娘这时候才察觉到异常，她面色惊惧的抬起手臂，只见原本白皙、柔嫩的胳膊，此刻竟然寸寸皲裂，从中长出漆黑的带着绒毛的螯肢。
“不——”
她的颌骨脱落，长出一对对褐色的眼睛，嘴巴裂成两条弯曲的毒鳌，很快脸上就没有了任何人类的特征。
“救……救我……”
琵琶姑娘发出凄厉的叫喊，伸出粗长的螯肢，抓向林东的方位。
这是她在蜕变成妖魔前，最后一次无助的寻找依靠和寄托。
可惜，距离根本不够。
林东下意识的将手按在胸口，那怀里有今日淘到的一件帛书。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妖魔。
他明白，自己救不了对方。此时唯一能给自己安慰的，就只有这件疑似圣贤的遗物。
“咚咚咚——”
剧烈的心脏声在林东耳畔响起。
晨钟暮鼓一样的声音，令他眼前禁不住的浮现往日的一幕幕。
……
“琵琶姐姐，听说悬壶堂里来了位俊俏的书生，走，咱们快去看看。”quya.org 熊猫小说网
春香苑里的姐妹们第一次打趣着走进悬壶堂，一眼看见目光澄澈的少年。
“你好，我……我叫琵琶。”
姑娘罕见的露出羞涩，说道。
……
“琵琶姑娘，这安宫散虽然可以延缓月事，但对身体有害，不宜常吃。这钱财虽然重要，还须保重身体才是。”
青衣少年站在悬壶堂里，叮嘱道。
可是那对面的姑娘只是摇头，说道：“这些我省得，但是家里欠了许多外债……由不得我选择。”
姑娘拿着药，走出悬壶堂，却转过身，恢复娇笑妩媚的模样，叫喊道：“俊哥哥，谢谢你。”
……
“俊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努力的学习药理？是为了救我吗？”
琵琶姑娘接过包好的当归、茯苓，看着桌上的医术，好奇的问道。
少年摇摇头，没有说话。
琵琶姑娘娇笑：“我就当你是了！若是有一天我要死了，能不能救我？”
少年看向她，清澈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么年轻，谈什么生死。
……
“俊哥哥……”
林东站在斗柜前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的说道：“琵琶姑娘，我叫林东。”
少女摇着头，少见的开心道：“我不管，就算你比我小，也是我的俊哥哥！再说了，名字就真那么重要么？”
她的名字，本也不是琵琶。
……
林东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出现妖魔这种怪物。
它们不是自然孕育，而是有的来自深山，疑为妖兽变化；有的则来自城镇，据说是人类畸变而成。
听酒楼的元通先生讲，甚至有人一觉醒来，发现同床之人变为妖魔，随后将其一家五口全部吞食。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铛声，仿佛自耳畔和灵魂里同时响起，将怔然而立的林东唤醒。
阿难担心的问道：“小施主，你没事吧？小心被妖魔所侵蚀！”
林东茫然看他一眼，这是侵蚀吗？
他抬头看向已经没了人形的畸形蛛面怪物，难过的微微摇头。
那探出的螯肢猛然一顿，像是放弃了所有的期望，彻底收回。
怪异的身躯缓缓下沉，变得佝偻、低伏，随即后背高高耸起。
“吱——”
毒鳌一样的口器里，肢节碰撞，发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雨水在这一刻倾然而下。
四周奔逃的人类听到这声怪叫，竟然身体一顿，不由自主的转身，向蛛面怪物摇摇晃晃的走去。
仿佛这声音所到之处，皆是它的领土。
“妖孽！既然你怀恨世间，不愿为人，那就别怪本座辣手除魔了！”
首座翻掌上举，脖颈下的青玉吊坠应声飞离项链的束缚，悬在半空。
“诸行无常，众生皆苦。涅槃寂静，诸法无我。往生极乐，登临净土……”
他闭上双目，诵念经文。
蛛面怪物不安的转动四对褐色眼眸，猛然一跃而起，直奔首座。
它的速度极快，刹那间扑到面门，可是首座眉目不动，静静伫立。
“诸行无常……”
普通的诵经声，在蛛面怪物即将触及面门的一瞬，突然变成惊雷一样的“嗡”声，将其震得飞出去。
一枚枚古朴的文字，仿佛自经文中脱落，漂浮在首座四周。
林东也被这一声震得全身一颤，从竭力抵挡的“吱”声支配里挣脱。
手掌震颤间，紧按在怀里的帛书跌落，在地面上露出扉页。
那右侧写着：《箪食经》。
这是林东无意间淘得的书卷，据那名置换的老叟讲，这帛书来历不凡，口口相传是文道有“复圣”之称的颜回所留，里面藏着颜圣成道的秘密。
他是读书人，所以极为珍视。
蛛面怪物尖叫不止，在春香苑的门匾上后肢一踏，踩出两个窟窿，身形如电，再次飞射向静立的首座。
“吱——”
它的毒鳌开合，喷出漆黑的液体。
就在此时，首座似乎诵完了经，猛然睁开眼睛，无数经文字符瞬间飞出，将半空的蛛面怪物团团包裹。
“入我教门，信仰我主。”
首座语气低沉的念出最后一句，悬在上方的青玉吊坠骤然大放光芒，照射在蛛面怪物的身上。
它痛苦的扭动身躯，却被光芒牢牢摄住，一点点变小身形，向上方拖拽，直至微如蚂蚁，摄入玉坠中。
首座单手立掌，青玉吊坠飞回，纹丝合缝的嵌在项链上。
众人脱离怪物的支配，纷纷跌坐在地，喘着粗气，只觉劫后余生。
一名提着裤子的行商回过神，带头叫喊道：“大师慈悲！多谢大师清除妖魔，拯救众生！恳请大师收我入门！我愿信奉三生教！”
其他人听见，纷纷应和。
一时间，三生教的名声响彻青石街。
林东伸手弯腰，想要捡回《箪食经》，却见慈眉善目的首座转过身，没有理会叫嚷的众人，而是凝视自己。
问道：
“小施主，可愿入我三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