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庞石杰心神激荡，承受不住，两眼一翻，再次昏迷过去。
李序却是不惯着他，伸手一挥，驭水的神通发动，一股水流宛如炮弹，砸在庞石杰脸上，将他唤醒。
庞石杰望着那本属于他的金银，看着他的断腿上写满了“惨”字，双眼发红。
咆哮出声。
“刘大青，那是我的钱！别动我的钱！”
李序觑他一眼。
都在说，诡仙会的成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热衷于研究诡异，怀疑他们的情绪失衡也是一致，是对研究事物的热衷的爱。
但李序为何觉得，庞石杰有所不同。
他的情绪失衡，似乎不是热衷研究，而是热爱钱。
爱到了骨子里。
小船上，不愿付钱，随手就把何家夫妇杀了。
酒肆里，因自己拿了庞石杰的金子，庞石杰就忍不住浮现杀意。
而今，此前恐慌到极点，甚至昏厥，不顾尊严的磕头求饶的庞石杰，竟因为金银，生出勇气，敢大声反抗了。
被李序看了一眼，庞石杰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可看到那些金银，眼睛又开始发红。
整个人在恐惧和愤怒中徘徊。
李序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庞石杰的情绪，很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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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石杰强忍着对金银的贪婪，别过头去，不看金银，挤出笑容，卑微地恳求：“大青兄，刚才那话不是我的本意，你别介意。”
李序掏出两枚金子，抛到空中，又接住。
“你！”庞石杰看见金银，眼中又生出怒火。
僵持一会儿后，才忍住。
干脆闭上了眼睛，
不看！
眼不见心不烦。
“你这状况，很罕见，情绪失衡，不是间接性表现。”李序觉得奇怪，“说说吧，什么情况？”
庞石杰闭嘴不肯说。
李序把冰冷的剑刃比在他脖子上。
庞石杰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本能的睁开眼睛，瞧见冰冷的剑刃，瑟缩了一下。
舔了舔嘴唇。
“好，我说，但是我说了，你得放过我。”
李序不给庞石杰讲条件的机会：“我问，你答，放不放过你，看你表现。”
庞石杰还想说什么，李序只是把剑刃往前一送，剑刃在其脖子上，印出一道痕迹。
世俗剑刃，已经很难划破八品的皮肤。
这柄剑，已经出现了裂痕，回去后，李序就要把它换了。
“再有迟疑，我便施展诡异之力了。”一缕缕诡异之力从手中流出，缠绕在长剑之上。
庞石杰不敢迟疑：“我这是遭受了秽化，不是我的情绪失衡。”
秽化，诡实录上浅显地用一两句话描述了这个词。
说是一些强大的诡修，在面对即将失智或失控的情况，可能将自身情绪失衡的状况，如同污染一样，感染到周围的人身上。
故名，秽化。
但仅仅解释了这个词，并没有深刻的描述，以及举事例来加深印象。
可能是秽化涉及到了下品以上的诡修，已经不属于诡实录收纳的范围。
“也就是说，某个中品甚至神诡级别的诡修，把自身的情绪失衡状况，污染了你。不是你对金银贪婪，而是他对金银贪婪？”李序总结道。
“对，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不是神诡，神诡级别的秽化，足以直接让我们这个级别发疯或失控。”庞石杰点头道。
“不是神诡。”李序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诡眼事件，庞石杰背后的人，不是神诡级别。
毕竟，神诡级别太过可怕，诡实录谈及不多，却格外强调一句，不可念其名，否者会被其感应。
心怀恶意者，甚至会当场暴毙。
心怀善意者，也有可能受到神诡污染，难以清除。
十分危险。
诡眼背后若是神诡的话，李序二话不说，马上远走。
“是谁？”李序追问。
既然不是神诡，便可知晓对方的名头。
庞石杰惊恐地摇了摇头：“我们诡仙会有规定，除非雇主同意，否者不可透露雇主名头，违规者，必将失控而亡。”
李序心道，果不其然，秽化庞石杰之人，就是雇佣诡仙会之人。
“我问的是秽化你的人，又并非雇佣你们的人，为何不能说？”李序抓住其中漏洞。
庞石杰愣了一下。
对啊，秽化自己和雇主是同一人，但刘大青问的是秽化之人，而不是雇主，这并不违反规定。
“是安定府知府，欧阳彧！”庞石杰小心谨慎的吐出这个名字。
而后见到自己没事，不由露出欣喜的表情。
原来，规则中，还有这样的漏洞。
指标性不同，便能间接的透露出雇主。
李序揉了揉眉心，竟然是一府之首。
他想过背后之人，是安定府的高官，只有安定府的高官，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摆平村子消失的事情。
但没想到，直接拔高到了知府身上。
早知道，大离王朝官僚横行，鱼肉百姓，腐烂透底，所以原身一直与官府保持着距离。
虽然偶尔抓几个江洋大盗，赚取赏金，却也不和官府之人深交。
但一府之首，如此视百姓如无物，拿百姓性命抵挡代价，可见世道之艰难。
等等。
秽化是快要失智或失控的诡修的症状，欧阳彧这是快疯了，或是快诡异复苏了？
欧阳彧已经开始秽化了，却执着雇佣诡仙会的人，化解诡眼的代价。
莫非他是想埋种诡眼，以诡眼压制他身上的诡物，驱虎逐狼？
如此的话，诡眼的品级，还得往高处想。
那对于诡眼的失踪，欧阳彧定是愤怒至极。
还有，欧阳彧的情绪失衡的症状，是对金钱的贪婪，若是要对付他，可以利用这点。
李序的思绪飞转，一瞬之间，想了很多。
然后看向庞石杰，继续问：“你说，你有办法免疫诡眼的第二重代价，这办法是什么？”
庞石杰仰着头，眼中闪着希冀的光泽：“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李序只是把剑刃往前一送，有诡异之力的加持，庞石杰脖子上添上一道剑痕。
鲜血渗出，染红了剑刃。
庞石杰立即回道：“找一个人，把代价转移到他身上，让他付出三魂六魄。”
“这么简单？”
“方法简单，但实施很难，首先，必须要这人心甘情愿，不能反悔，否则只要这人临时反悔，就会功亏一篑，代价回归到自身身上。
等同于是把性命交给了这人。你想想看，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人，还让这人为自己付出性命，这是多高的难度？就算是夫妻、父子、母子之间，也少有人做到这点。”
李序道：“欧阳彧养得起死士！”
“他是养得起，但他敢信任吗？敢把自身性命托付给死士吗？”庞石杰反正不信，身居高位者，往往多心多疑。
“其次，挑选好人选后，需要在此人皮肤上铭刻下替命符文。这一个过程，痛苦无比，就算是铁血汉子，也忍不住痛哭，以头抢地，恨不得去死。
替命符文，等同于把一个人从灵魂到身体，改造得像是另一个人。
当初，研究这符文的时候，九成九的人都没能熬过去，不是被痛死，就是想方设法，自杀而亡。最终侥幸成功，还是靠的一位失去痛觉的人。
虽然后来我们穷尽办法，消减痛苦，效果却不甚理想。”
李序皱眉：“既然如此难以实现，欧阳彧怎么确保他能成功？”
庞石杰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消除第一重寿命代价，第二重代价由他自己负责，我们只是把替命符文的画法传授给了他。”
李序折断一根树枝，递到庞石杰嘴边：“把替命符文的模样画给我看。”
庞石杰看着树枝，又看着李序：“大青兄，替命符文十分繁琐，你让我用嘴咬着树枝画，我实在难以做到。不若你让我咬着诡笔画，或者给我接上一只右臂？”
诡修体质强悍，断臂半个时辰，依然活力十足。
只是失去了血色。
“画！”李序的回应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庞石杰心一横。
张嘴咬着树枝，在沙地上绘制替命符文。
但没画几笔，符文就乱了，他低下头，用脸把痕迹擦去。
无比可怜。
李序却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庞石杰可怜，那那些被他随手杀害的人，可怜不可怜？
他这不叫可怜，这叫活该！
六个时辰后，李序看着沙土上的替命符文，默默记下。
庞石杰瘫在地上，脸上污秽不堪，嘴里也满是沙土。
李序拍了拍他的脑袋。
“继续，我问，你答！”
……
“大青兄，你的问题，我都一一回答了，绝对没有半点疏漏和隐瞒，你看，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庞石杰喘着粗气，讨好地说道。
李序眼皮低垂：“放过你，那你可曾放过那些被你杀害的人？”
庞石杰一愣，哀嚎道：“大青兄，你不能这样，你不是说，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考虑考虑吗？”
李序冷笑了一下：“所以，我考虑好了，答案是，不放过你！”
剑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飞起。
庞石杰瞪大了双眼，充满了不甘。
像极了当初的何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