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庆幸这是个小洞,里面的准是只小鼠,试点劲儿、准头好一些,定能麻袋一套、直接兜走。
看来,妖兽并没有那么难抓。
她在心里窃喜。
就算是初出茅庐的一枚小青菜如她,在高手如云的除妖场上,也很有机会获得赏赐。
阿执将麻袋对准了洞口,手掌晃动,让血味更加飘散。
“嘘——”就好像逗小宠物那样,阿执招呼“可爱”的小老鼠,“快到麻袋里来。”
马上就能拿到北泽赤鲸脂啦!
她开心极了,以至于——身后愈发大声窸窸窣窣的磨牙,她都没有察觉。
硬邦邦的长须戳到了阿执的耳朵。
她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身后有东西距离很近。
巨型飞耳紫睛鼠大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之中,仅看露出来的尖牙利爪,就可以判断身形要比白衣少女还高大了。
洞口处,招呼“小”老鼠的阿执的手,颤抖如同落叶一般——
身后的是——
期初,她想得过于简单:成功找寻飞耳的踪迹,守在洞口,引出来没有杀伤力的小鼠,只会啃食屋宇的柱子搞搞破坏啥的,抓捕起来并不算费力,也不可能存在人身安全。
可,巨大的黑影突然靠近。
唔,为什么,原来是只体型这般硕大的?
她这才缓缓地想起爹爹似乎顺嘴讲到过,能挖三穴的并不只有狡兔,有不少种类的妖兽极富灵性,常常挖个侧洞避人耳目,用于危险时刻逃跑,或者,正如现在对阿执——突然袭击。
长长的硬须从背后伸到了前面。为什么反应如此迟缓,直到成了妖兽的盘中餐,才发现守了半天的小洞口是个障眼法?
如此庞大的飞耳紫睛鼠,如此娇小有没有除妖经验的蒙面少女。
“阿执啊,”爹爹还曾苦口婆心地劝过别着一股子劲儿从早爬到晚非要上树掏鸟窝的女儿,“以后别死心眼儿往上冲,想要鸟窝,用弹弓打、叫宫人来帮忙,都可以……”
娘亲当然也说过类似的话。记得她有些无语地看着打弹弓总是弹到自己脑门儿、却就是不肯放弃的女儿,“有时候我真想给你改个名字,‘执’这个字,用在女娃娃的身上……哎。你比你爹还硬头。”
言下之意:打不过的话,就跑吧。
跑?她自我牺牲,以流血吸引来飞耳,双脚已经踩在了刀刃上,怎么能在紧要关头轻言放弃?若能成功捕获三只中任何一个,都有机会得到长公主府的北泽赤鲸脂,眼见到手的宝物,国运马上就能够逆转,就这么放弃吗?手上的伤口,血白流了吗?熄灭了灯,白白恐惧一番吗?
绝对不行。
她堂堂东雷震国国主的女儿,好歹从爹爹的七节手杖下学到些东西的,会被一只飞耳给吓跑也特没用了。
可是不跑……手里一只普普通通的麻袋,最多只能把这只庞大飞耳的嘴巴给拴住?……
手中小小的、薄薄的麻袋几乎要生出一张嘴来,叫嚣“不要捕它,快逃快逃,体型太大了装不下,你还睁眼瞎看不见,它会咬死你”之类之类。阿执偏偏跟一个麻袋倔强起来:你叫我跑,我就是不肯逃跑。无比的紧张之中,她一手紧握麻袋口,另一只手动作微小地去摸金边露甲,用作止血。若手掌伤口不停滴血,飞耳大概会一口咬掉她的胳膊。
飞耳睁开紫睛瞪着阿执,闻到了特殊血腥味的妖兽,十分兴奋。
少女紧紧捏住麻袋两角,严阵以待。
嗖的一声,飞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阿执。
少女掏出麻袋来,凭着三分直觉七分猜测,对“准”了飞耳的大嘴就搂过去。
妖怪动着鼻子闻寻到阿执的手上的血腥味,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能够明显感觉到一团团黏湿气扑打在手上,鼠精是冲着血味来的,毫无疑问了,她不知道这一套准头如何,万一出现偏差,她失去一条手臂还是小事,关键是伤口一定会奔涌出来的大量鲜血,那样的话,君安城里封印着上古妖兽的“圈中土”封印,会不会就此彻底破掉。
麻袋里有什么东西不分方向,一个劲儿往她胳膊上拱,阿执死死卡住那颗脑袋,凭那触感,或许掐住了脖子?
“别……别咬我!”
她抓着麻袋的手怎么敢松劲儿,爹爹教她擒拿的所有招数,着急间已经忘干净了,经验为零的她一点儿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止住力大的飞耳,加上双眼敷的血一点点蒸发干掉,视线逐渐变黑,还没有灯点亮,各种因素叠加,形势十分不乐观。
如果能看见,就算看见那么一点儿,知道究竟是不是捆住飞耳的嘴巴了,也是好的——
来一点儿灯火——
一点点也好——
麻袋里的东西大力翻动,几乎被掀倒的阿执差点儿浑身挂彩。
硬拼,真的不是办法。
保命本能的驱使下,她很想丢开麻袋快速逃命,可内心对得到北泽赤鲸脂的执着,决不允许放弃,于是,只能更加死死制住中了套的假想飞耳不放手,见妖兽逐渐不怎么动弹,干脆来一通拳打脚踢,赶紧给它弄晕。
惊恐、紧张、惧怕……
她两臂脱力,酸痛不已,逐渐松了劲儿。
“……喂!你!”卡住的脑袋终于挣脱开,突然,麻袋里闷响起来个声音,“你看准了再套,行不?”
阿执惊愕。
怎么飞耳紫睛鼠会说人话?
而且,怎么听上去好像还是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十分令人讨厌的声音?
她迅速伸手去摸索麻袋下面的形状,瘦、长——亦或者高?怎么下手的地方甚至有些瘦骨嶙峋,更准确来说,并不像人类的四肢,而像是个假肢,那就一定不是肥硕的紫睛鼠,而是个——
“啪。”
“疼……”隔着麻袋,阿执的手被狠狠拍了一下。
对方岂能容忍她继续胡乱摸索下去,当然要打开她了。
“你是……”她立刻明白过来,惊讶之余,强掩住窃喜的笑,想都不想继续扣紧麻袋再来几个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