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哥他们呢?”岳长缨问。
王守谦道:“正在扩建加固营房,我们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岳长缨半晌不语,良久之后,她点了点头道:“嗯!知道了!”
唐安此时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估计是南赵朝廷这边对岳家军怕了,所以便派出大军予以威慑,或者说直接……剿灭!
而对自己人同室操戈,估计是岳长缨最不想干的事情,也是岳家军最不想干的事情。
另一边,南赵大军的军营之中。
候石元正在听从副将赵青松的汇报。
“根据探子们的探查,围绕在朱仙镇的那些尸体,全都是北方十八部的,估么着得有万余。”
“除此之外,北边的孟村区域也有交战痕迹,在哪里至少也有数万北方十八部军卒的尸体!”
“而且,看那迹象,应该是昨天,或者前天刚刚交战的,许多血迹还未干涸。”
听到赵青松的汇报,候石元一个头两个大。
前段时间,楚永昌派人诱骗岳长缨回京失败后,江宁便开始鼓动赵康直接派兵围剿。
按理说你围剿就围剿吧,你倒是自己上啊!
自己没这个本事,让特娘老子过来,这不坑人嘛。
当然,候石元也就敢在心里发发牢骚,真要是说出去,回头江宁便能弄死他。
“元帅,我们怎么办,要进攻吗?”赵青松问道。
“进攻!”候石元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骂道:“蠢货,北方十八部的大军都打不过岳家军,就凭你手下那仨瓜俩枣的,够岳家军砍吗?”
“你不想活,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赵青松闻言也只能撇过头去,他心眼里也怕岳家军,同时也不愿意和岳家军交战。
毕竟,岳家军打北方十八部那是出了名的,不管上面的军官们如何进行斗争,下面的兵卒对岳家军都是佩服的。
这次岳家军也是为了抗争北方十八部而抗旨的,又没有造反的迹象,让他们这些人来围剿,他们心中也不乐意。
只不过,他们也没有能力反抗就是了!
“那现在怎么办?请元帅示下。”赵青松又问。
“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候石元依旧一脸暴躁。
他在营中来回踱步几圈之后,最终道:“通知下去,安营扎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再给朝廷上书,就说粮饷不够,让他们早日发来,而且现在敌情复杂,北方十八部虎视眈眈。”
“如果我们和岳家军死战,怕会被他们趁虚而入,所以还需要等待时机发兵!”
这倒是个老油条,既能把责任一推四五六,又能捞点实惠的东西。
赵青松闻言准备退下,然而就在这时,一名皮肤细腻,白面无须,身穿锦袍的中年人确是进入了营帐。
“侯将军,圣旨上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剿灭岳家军,你这般安排,可让咱家,如何向陛下回复啊?”
看到来人,候石元忙赔上笑脸。
“李公公,您怎么来了!”
李敬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杂家是陛下亲派的监军太监,如何不能来?”
“倒是侯将军,你让所有人都不得出战,这不是公然抗旨吗?”
“难道你也想学岳家叛逆不成?”
此话一出,候石元被吓得一个哆嗦,同时他在心中也开始骂娘。
岳长缨啊岳长缨,你还真是害人不浅。
你自己闹事也就罢了,还偏偏连累我们,现在好了,从今以后任何武将出战都会派遣监军太监来此监督。
这帮阉人除了告黑状屁用没有,现在老子还要给这些人陪笑脸。
虽说心中将李敬忠骂了千遍万遍,但候石元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得罪。
“李公公,实在不是我等怯战,岳家军……不!岳家叛逆的战力您也看到了,北方十八部都被他们压着打。”
“我军如果不顾一切的和他们死战,打赢了固然好,可若是输了,激怒了岳家军,他们长驱直入,陛下岂不危险?”
候石元也算是个纨绔子弟,很少有讲道理的时候。
这次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讲了一番道理,却不想完全是对牛弹琴。
只见李敬忠眼睛一瞪,怒斥道:“杂家虽未带过兵,可也看过两本兵书。”
“现在我军人数上远胜于岳家叛逆,且士气正盛,反观岳家叛逆,经历久战不说,其沦为叛逆,士气也必定低迷。”
“我军明日全力出战,敌军必溃!”
“侯将军觉得怎么样?”
候石元都想拿脑袋撞墙了,扪心自问,他绝对算不上是精通兵法,但却也懂些门道。
而眼前这阉狗,屁都不懂,就在哪胡乱鼓动,摊上这种监军,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眼见候石元半晌不说话,李敬忠的眼中杀机显露。
“哼!侯将军如此怯战,时不时还念和岳家叛逆的同僚之情,想要借机反叛?”
这话杀伤力实在太大,候石元就是一万张嘴也无法辩解,于是他只得说道:“好吧,明日我点齐人马去岳家军阵前叫阵,若战机合适,定将那岳长缨生擒活捉!”
听到这话,李敬忠的脸上才浮现出了笑容。
“这才对嘛,最好明日便将岳家军击溃,这样,杂家也能早日回京城交差,省的在这不毛之地吃沙子!”
说罢,李敬忠带着笑脸离去。
在李敬忠这吃了亏,候石元随即瞪眼看向一旁的赵青松:“听到了吗?明日整军备战。”
“属下听清楚了,我这就去准备。”赵青松也知道这家伙在找撒气桶,赶忙找个由头溜号了。
赵青松退下之后,候石元赶忙来到书案前开始给江宁写信。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打这场仗他赚的银子,全都给您老人家,只求您高抬贵手,别让我送命去!
岳家军我实在是打不过,真要是勉强出战,惹急了岳长缨,逼得他回头打南赵,到时候咱们全都得完蛋。
还有就是李敬忠这王八蛋不是东西,您赶快想办法把他调走,不然有他在这折腾,我实在是顶不住!
写完之后,候石元赶忙封上火漆,对门外的士兵道:“立刻八百里加急送到江丞相府上,这是重要军情,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士兵拿了书信转身离去!
岳家军大营。
吃饱喝足了的唐安正在指挥着士兵们挖掘仓库的地基。
虽说昨夜一晚上没睡觉,但唐安却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
他手持米尺不停的测量,时不时让人用工具划出方格或者长条。
岳家军的士兵们并不知唐安真正的身份,只知道他是岳长缨请来的参赞。
尽管如此,他们对唐安的命令也十分遵从。
“我划出来的这些地方,都需要掘地四尺以上,再用木桩夯实,明天我会想办法弄来砖石材料,之后,再教你们具体施工!”
“明白了吗?”
“明白!”众士兵道。
他们都是专业的工兵,对造房子之类的活也算是轻车熟路,唐安的这些要求都是最基础的,所以这些士兵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唐安所挑选的这地方,也是朱仙镇中地势较高的地方,而且这里原本就有房屋存在。
不过因为战乱,这里的房屋都毁了罢了,有房屋就有地基,所以建造难度倒也不大。
安排完这些,唐安这才打着哈欠回到营帐。
这时,岳长缨几人还在那面沉似水的开会。
“我说,你们还没商量明白呢!”唐安喝了一口茶水。
岳长林沉声道:“派人去询问,倒是可以。”
“若他们是援军,自然再好不过,可如果他们真的是来围剿我们的,那我们要怎么和兄弟们交代?”
“总不能真的和兄弟们说造反了吧!”
说到最后他还有些激动。
戚元敬等人则是一脸沉默,他们对这个朝廷已经失望透顶了,对他们来说,什么结果都是无所谓。
岳长缨亦是一脸苍白,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岳家军以忠义为本,万不可说什么造反之事。”
“陛下派出大军来此,定是受了奸人蛊惑,无论如何,我都要派人前去询问。”
“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我也要和兄弟们说个明白,让他们去留随意!”
岳长林一听急了,他怒道:“什么叫去留随意,如果真这么干,岳家军岂不就散了,到时候北方十八部趁乱来袭,我等拼了命打下来的大好局面,不就白白葬送了?”
“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戚元敬等人也终于表态了。
“将军,说心里话,朝廷如果真的是派人来围剿我们的,那我戚元敬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刘平寇亦是拍案而起:“对!和他们拼了!”
汤鸿的斗志也被激发了出来,他沉声道:“咱们这不是造反,咱们这是清君侧。”
“太祖有言,朝中有奸佞作祟,便可清君侧正圣听,我军起兵并无不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
岳长缨也被说的头疼不已,无奈,她只能看向王守谦道:“军师,你有什么办法吗?”
王守谦瞥了她一眼道:“将军说的不错,无论如何也得派人和他们接触一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打听清楚来意之后,咱们才能见招拆招,对症下药!”
岳长林道:“那如果真是来剿灭我们的,当如何?”
王守谦手里摸着八卦牌淡定道:“剿灭我们,他们还没那个牙口,无非是伤士气罢了。”
“现在我军水源粮食皆有准备,不管是北方十八部,还是朝廷,都对我们无可奈何。”
“是进是退,主动权,完全在我们这里。”
听到这,唐安放下了茶碗,他说道:“我赞成军师的意见!”
“咱们一不缺兵,二不少粮,他们真要是来剿灭我们的,那我们直接可以和他们说。”
“现在,我们是一心一意打北方十八部,你们要是帮忙,我们欢迎,要是不想帮忙就赶紧滚蛋。”
“如果你们真要剿灭我们,那就别怪我们撕破脸了。”
“不管是和北方十八部联合也好,还是直接回过头清君侧也好,我们都有十足的把握。”
“你南赵朝廷要是觉得过的太舒坦,想找点刺激,那大可以试试。”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再想停下来,可就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说了算了。”
若是平时,唐安说这话,估计少不了和岳长缨吵一架。
但这次唐安就这么当众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岳长缨确是一脸沉默。
王守谦闻言也摸起了胡子:“不错,我的意思和唐参赞的意思一样。”
“言明利害即可,朝廷这些人也不傻,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将我们逼反,最多不过是将我们这些人抓住,斩首或者囚禁便是!”
听到这话,岳长林几人不言语了。
岳长缨见状,随即道:“好了,若是无人反对,我便派人去了!”
众人依旧不语。
随后,岳长缨便招呼道:“岳礼杰!”
……
岳礼杰的速度倒也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将军,他们的元帅并未接见属下。”
“嗯?”岳长林眉头挑起:“他不见你?为何?”
岳礼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他们都说什么了?”王守谦问道。
岳礼杰一脸苦涩道:“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不见!”
众将官还想发问,然而岳长缨却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岳礼杰离去。
众将官看向岳长缨。
后者摆摆手道:“此事后面再说吧,昨天折腾了一夜,今天又折腾到现在,大家也都累了,休息去吧!”
听到这话,众人不自觉的看向了一旁呼呼大睡的唐安。
和这些将军们相比,唐安就没那么大的耐性了。
有事情干的时候,他还能兴奋些,坐在那等消息,他是一刻也等不了,直接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其他将领也是无比疲惫,既然岳长缨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再坚持,纷纷告退离开了营帐。
众将官离去之后,岳长缨默默的爬到了桌子上,她双眼泛红,眉头紧锁。
刚才人多,有些情绪她实在不好表现出来,现在人都走了,她也不必再伪装了。
先前不管是被断绝粮草,还是断绝援军,岳长缨都不觉得什么。
因为她们抗旨不遵,视同谋反,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和北方十八部的作战,不管伤亡多少,多么艰难困苦,她也从不觉得什么。
这些都是敌人,她能战斗,能反抗。
但是,当朝廷的大军来到这之后,她的心是彻底凉了。
无论如何,她也难以接受,自己拼了性命想要保护的人,保护的国家,竟会反过来剿灭自己。
这种被自己人捅刀子的悲凉感,实在难以言喻。
终是过于疲惫,没过多久,岳长缨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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