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付出

饥饿如同一头猛兽,在肚腹中疯狂肆虐,一点点夺走桑北的体力。

他的身体再度回到了那种虚弱而空洞的状态,而一股嗜血的欲望,却如火苗在身体中点燃,渐至于星火燎原,一点点将他身体中的理智赶走。

于是,他的脸上,愈发呈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样貌,使得那些瞅见的男孩,愈发心生恐惧,不敢再稍稍靠近。

野鲁弱小的身体被啃食得一片狼藉,不久,就被战士拖出了牢房。

获得补充的男孩们再度恢复到安静之中,先前的疯狂血战仿佛只是一场梦。

此刻的桑北,已处在迷失的边缘。

被吞噬的血狼精血,虽被神秘血线炼化,而那股残余的负面力量,终究无所顾忌爆发出来。

桑北禁不住发出怒吼,他引颈长啸,状若饿狼。

如此一幕,早被外面廊道上的战士瞅见,一个战士咧嘴冷笑道:“一切都被司命大人算定,他们无法逃过命运的裁决!”

癫狂之中,一条洁白的腕子,忽然伸到了桑北的嘴边,上面被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漫溢,滴在桑北唇间,无比甘甜的气息沁入肺腑,桑北再也无法自控,开始大口吮吸起来。

他每一次的吮吸,都带给乱发孩童难耐的痛苦,乱发孩童蹙着眉,口角喃喃,不知在说着什么。

乱发孩童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对是错,他别无他法,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桑北变成一头野兽,那样,或许这个男孩再也回不来了。

乱发孩童的举措再度惊到了周边那些男孩,男孩们不免将目光落在同类身上,意思不言自明。

同类纷纷感到恶寒,不免缩了缩身体。

他们决不会明白,为何那个乱发孩童会主动献身,他真的不怕死吗?

一股清凉的气息,随着桑北的吮吸,流遍全身。

野性的潮水缓缓退却,饥饿的猛兽由于吞噬了新鲜血液,获得了暂时的满足。

而那股野性的气息分明还在血液中流淌,这一刻,桑北的脑袋变得无比清醒,他来不及考虑其他东西,专心致志去捕捉血脉中的那种狂野的气息,恍惚中,他好像化身为一头血狼,在螣北的蛮荒中疯狂驰骋,越跑越快。

一轮满月,横亘在莽荒尽头的天穹上,化身为狼的桑北,禁不住引颈长啸,他的周身弥漫着浓烈的狂野气息,如同潮水涌向了广阔的天地间。

先前,在山峰巨岩上捕捉到那一缕玄之又玄的气息,终于出现了。

同一时刻,一股狼性的力量汇聚而来,和这一缕玄之又玄的气息,紧紧抱合,融为一体。

簌簌的骨节爆裂声传来,108本命法的第一种变化,环抱结印,在难以置信之中,被一点点施展了出来。

本不够长的手臂硬生延伸出了一段,双手穿越左右腋窝,最后来到左右胸前,手指交织结印,死死扣住胸前。

那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从血脉中涌入手臂,灌入胸口,再回到身体血脉中,如此周而复始,完成了一个接一个循环。

无尽循环过后,那股暴戾气息,仿佛已经消失不见了。

桑北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身体毫无疲惫之感,分明充满了力量。

他刺激耳聪目明,可以感知到这间囚牢中的丝毫变化,每个人的呼吸都有所不同,真睡的,假寐的,都处于他的洞察之中。

他忽然皱起了眉头,便看到乱发孩童歪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吓了一跳,扶起对方,仔细察看,很快便发现了对方手腕上的那一道伤口。

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和自己嘴唇间的残余物一个味道。

桑北明白了一切。

又是对方,在自己濒临绝境中挽救了自己。

失控中的一幕幕情形快速闪现在眼前,而自己怎么能这么做?

如此,自己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他于痛恨之中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乱发孩童为何这么傻,做出如此极端的举动。

自己并非他的亲人,也非相知的朋友,他凭何如此对待自己,这笔人情债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偿还?

他不知道该如何救助对方,只将乱发孩童紧紧抱在怀里,毫不犹豫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对方口中。

感受到了鲜血的滋润,苍白而干裂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开始吮吸。

如此,桑北的心才好受了一点。

“你如此对我,我别无长物,唯有以命相报了,放心,有我桑北在,决不让你再受到伤害!”他口角喃喃,此刻感悟到血脉中的喜人变化,更由于掌握了108本命法的第一式,他的力量已经获得了提升。

他不知道力量有多强,但对付周边这些嗜血孩童,应该有了更大的倚仗。

黑暗中,他的耳朵中忽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小,很细微,不过还是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寻声望去,他看到一只奇怪的虫子悄悄在墙壁上爬行,很快就爬到了一个睡着的男孩身上,顺着男孩的肩膀继续爬,最后爬到了男孩的脑袋上,钻进了男孩的耳孔中。

睡着的男孩猛然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巴想要叫喊,偏偏喊不出声音,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直到安静下来一刻,缓缓爬起来,如同行尸走肉,来到虫蛮部男孩面前,膝跪下来,伸出了手臂。

虫蛮部男孩目光阴冷,遥遥和桑北对视了一眼,一口咬下去,将一块血肉囫囵吞入腹中,继而大口吮吸起来。

察觉到变故的男孩,纷纷开始逃离。

在他们眼中,虫蛮部男孩已经成为不可冒犯的死神。

与之相同,那个身体中钻进一头狼的家伙,似乎也不好惹。

然而他们再也不想回到那种濒死的饥饿之中,在嗜血欲望的驱动下,偷袭和混战再度爆发。

桑北漠然看着周边发生的一切,沦为野兽的同类已然失去理智,而自己绝不能再去嗜血,变得毫无人性,那样,爷爷他老人家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放心,爷爷,我是桑北,永远会是桑北,等我回去!”

疯狂的战斗过后,生者吸饱了血,恢复了安静。

死者犹如一条条死狗被战士拖了出去。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状,唯有变强,才能活下去,才能保护亲人。

忽然想到很久不见的颜穆,不知他怎么样了,是否逃过了这一劫?

感受到怀里的异样,低头看去,那双大眼睛略略睁开,污浊的脸上镀上了淡淡的羞涩,慌乱中闭上眼睛,生怕被看到。

他长这么大,除了爹娘,还从未被别人这么抱着。

“醒了?”

桑北关切的问,将对方轻轻靠在墙壁上,仔细感受着对方体内的气血变化。

“还算好,不过,仍旧很虚弱,我现在要说的是,我不容许你再做那种冒险的举动,其一是因为我不想做一头嗜血的野兽,其二是因为我更不愿你拿自己的生命当做儿戏!”桑北看着对方的脸,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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