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的家被烧了,无家可归。
李长生带她租了间旅馆。
两间房,紧挨着。
李长生谢绝了采莲的隐晦表达的,想以身报恩的请求,率先回了房间。
“好一个正直磊落的公子。”
采莲双目闪烁着熠熠神采,喃道。
女子进屋。
但她关门的刹那…
李长生的房门,开了。
卯时。
天未亮。
唐家堡下起了瓢盆大雨。
采莲所住的旅馆,响起阵急促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来了,别敲了,门都要被敲坏了。”
旅馆老板边抱怨边开了门,门外站着位身穿唐家军服的青年,老板问道:
“爷,您打尖儿啊,还住店儿啊?”
“谁他娘的冒着暴雨来打尖儿?”
那军卒说话大大咧咧,盛气凌人,跋扈的挤开老板,钻进客栈,直奔楼上:
“爷是唐家的将领,跟军队走散了,来你旅店借宿一宿,钱,少不了你的。”
他完全是把老板当空气,好像这间旅店不是老板的,是那军卒的一样。
旅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冷如冰的雨水被风儿刮在老板的脸上。
老板愣了一会儿,叹息着关上门,掐灭了想管那军卒要住宿钱的念头。
唐家的军人,他招惹不起啊!
选择息事宁人的老板屁股刚坐回板凳,猝然,二楼传来声男女混合的尖叫:
“啊!你谁啊!”
旅店老板猛的抬头,眼前的一幕,令他怒火直冲天灵盖:那自称唐家军卒的青年,竟一间间的踹开已有客人入住的房门!
就算是唐家军卒也不能这般放肆吧?
这不欺负老实人吗?
这样他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喂…”
老板欲出言喝止那军卒。
可他一开口,那军卒的身上赫然喷薄出化神期的恐怖修为,将金丹境的老板压倒在地。
“滚!”
青年一声暴喝,裹携着化神的修为。
旅馆老板吐血倒飞。
旅馆内,噤若寒蝉。
化神期,在这个只有两个元婴老祖坐镇的唐家堡内,便是无人能敌的神明!
众人提心吊胆中,青年踹开了采莲的门。
半晌后…
“公子…公子…救命啊!”
“再叫,老子杀了你的孩子!”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给小爷脱了!”
“不要,不要过来啊,不要!”
“救命啊!”
采莲的房间里,响起痛苦的呻吟、喘息。
是个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旅馆里所有人都面露愤慨,但碍于那唐家军卒的实力和背景,只能忍气吞声。
半个时辰后。
女子的声音渐渐微弱,众人以为凌辱终于要结束时,却乍然听见采莲的惨叫:
“不!我的孩子!你放开我的孩子!”
孩子?
这杂碎要对孩子下手?
众人再也忍不了了,合力砸开房门…
“呕!”
里面的惨象,胆小者见了当场呕吐!
军卒不见了踪影。
地上到处丢弃着揉成一团的衣物,有军卒的,有采莲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采莲浑身是血,衣不蔽体,遍体鳞伤,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那有一具尸体!
孩子死了,青筋暴起,是被活活掐死的。
触目惊心!
李长生姗姗来迟。
他扒开人群,霎时震怒:
“采莲,怎么回事?谁干的?”
采莲心如刀绞,不言不语,瞳孔灰白。
李长生一步向前,脱下裘袍,盖住采莲的身子,一边做悲痛之色,低声安慰,一边不着痕迹的运转起阴阳变,控制采莲的言行,道:
“是…是唐家的军卒…他…他…”
少年公子没有让采莲说太多,言多必失。
话说一半,给人留以遐想的空间。
魔头深诣玩弄人心之道。
半分言语刺激,配合一分采莲的惨状,会使那些先入为主,本就对军卒不满的群众,添油加醋的进行脑补其之恶行。
而李长生,只需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扩散分摊到唐家其他将士身上:
“军阀残暴,借我唐家堡安居之地开战就罢,还滥杀无辜,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各位同乡,恶兵当道,荼毒百姓,我这就去向官府奏明实情,请朝廷为采莲做主。”
“我不奢求各位同乡能杀那军卒为采莲血恨,我只希望各位届时能帮采莲做个证人!”
先说唐家军阀无故开战,破坏唐家堡的安定,再从侧面点出唐家军卒都是跟青年一般的凶恶之徒,李长生用一段抑扬顿挫的演讲,成功挑起唐家堡的百姓,对唐家军阀的仇视。
众人纷纷道:
“公子,我们跟你一起去衙门!”
“公子,我给你做证人!”
“必须要给采莲报仇!”
没人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事实摆在眼前,人都是视觉生物,觉得自己亲眼见到的不能有假:
采莲跟孩子相依为命,虎毒尚不食子,她还能拿孩子来演戏不成?
殊不知,他们看到的,都是李长生他想让他们看到的!
“阿弥陀佛。”
李长生揽着呆滞的采莲,低诵佛号,浑身金光大作,摆出悲天悯人之情,内心致歉道:
采莲姑娘,两军会战间,对你使了些下作的手段,实乃迫不得已,非本座之本愿,伤你身心,算本座这一世欠你的因,下一世,本座收你做弟子,赐你金玉满堂,还你的果。
旅馆发生的事,瞒不住唐家几人耳目。
唐家堡一间民宿中。
古海翻着探子送来的情报,喃道:
“真狠,杀神白起啊,无愧人屠之名!”
强暴民女,滥杀无辜,还是婴孩,放在任何一界,任何一族,都是天理不容的罪过。
先发制人,嫁祸唐家某个军卒,再将整个唐家军队牵连进去,这招反间计,妙极啊!
“古先生,我们真的不用解释一下吗?”
唐无双担忧道。
“解释?怎么解释?”
古海斜了眼唐无双,平静说道:
“我们现在被唐家堡的百姓打上了无道军阀的标签,白起现在却是唐家堡的英雄。”
“他现在是要带领唐家堡百姓推翻你唐家军队,放在乱世,这叫起义,占尽人心。”
“我们已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哪怕我们这时候找到证据,证明我们的清白,他们也会认为我们做的是伪证,意图污蔑白起。”
这手牌,打的好!
这是阳谋,且无破局之法。
“白起啊,棋逢对手啊,这滋味真好!”
古海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兴奋。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操盘全局的,压根就不是白起,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我交待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古老先生放心。”
唐无双恭敬应道:
“老夫已请好了演员,在城外等候,等武曌大军一到,就能开始表演!”
“很好。”
古海颔首,瞟了眼迷惘的四六长老,轻轻一笑,作释道:
“他武曌不是要离间我军民之心么?我就给他来一招将计就计,让我们的人打入武曌内部,再从内部,制造舆论,引发兵变!”
二位长老顿时大悟。
“对了,还有一件事。”
古海想起正往唐家堡奔赴的大军,道:
“通知唐家大军,驻扎在唐家堡外,不要进城了。”
“啊?为什么?”
唐无双的心脏扑通一跳,问道:
“不进城,若我们携带的粮草、补给用完,大军一个星期都撑不过啊!”
“这场仗,打不久的。”
古海眼神飘向远方,同为兵道奇才,他能猜到李长生和白起想打闪电战的谋划:
“他们离间我们民心,就是想断我们后路,逼迫我们上来就决战,他们想速战速决,我们就跟他们速战速决,而且…”
古海顿了顿,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接连跑过的百姓,声音淡漠,道:
“进城,你是想跟唐家堡全城百姓为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