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光已经大亮,德古拉城堡的吸血鬼大多都进入了沉沉的睡眠当中,附近的空气一片安静。
在众多吸血鬼的黑暗气息影响下,城堡周围阴沉沉的,就好像一片永远看不见日出的黎明。
德古拉和瑟琳娜各自撑着一把遮阳伞,从高耸的城墙上一跃而下,随后轻盈地落在地上。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这场吸血鬼与狼人之间的战役的人,仅凭地面上的痕迹,可能根本不会看出这里竟然发生了一场极大规模的战争。
若是有其他人经过此地,或许仅仅会以为这里下了一场六月的大雪。
城墙下方的地面上没有丝毫血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雪一样纯净的细灰,均匀地铺满了整片战场。
偶尔有微风刮过,便掀起一片灰白的阴霾。
德古拉和瑟琳娜安静地踩在这片阴尸的骨灰上,留下两行浅浅的足迹。
“我还记得昨晚城墙下面,阴尸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瑟琳娜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但你居然能做到操控无数只蝙蝠把每一具阴尸都烧成灰吗?”
“自然。”德古拉勾起嘴角,对她点了点头,“我感知范围内的所有阴尸,一个都没有落下。”
瑟琳娜鼓了鼓嘴,似乎有些郁闷。
“继续努力下去,说不定过个几百年你也能达到这种程度。”德古拉轻笑着说道。
然而下一刻瑟琳娜的表情就露出了一丝惊喜,伸出手遥遥的指向了战场的另一边。
“你看那是什么?那绝对是一只阴尸,你可别耍赖啊!”她兴奋地看了德古拉一眼,大声说道,“承认吧,即便是你出手也会有漏网之鱼!”
德古拉疑惑地看向瑟琳娜手指的方向,发现那边似乎还真的有一个双眼浑浊、行动僵硬迟缓的惨白身体,正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他蹙起眉头,瞬间消失在原地。
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那具阴尸的旁边。
与其他大多数阴尸不同,这具阴尸的身体保存的十分完整,四肢健全、皮肤也少有溃烂,只不过看起来有一些水肿,似乎在不知道什么液体中浸泡了不短的时间。
德古拉第一时间看向他脖颈后方的位置,发现了一块焦黑的皮肤。
“瑟琳娜,看这里。”德古拉对刚刚飞过来的瑟琳娜招了招手,指向阴尸脖颈后方的位置,“其实我没有漏掉这具阴尸。燃烧着火焰的蝙蝠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后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将其点燃。”
瑟琳娜露出思索的表情。
“会不会是你的火焰失效了?”她问道,“你看他身上,很明显被水泡了很长时间,说不定你让蝙蝠携带的火种太小了,被水给浇灭了呢?”
“……”
德古拉看着瑟琳娜,沉默了好半天。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瑟琳娜弱弱地问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只是怀疑你这次出门没带脑子。”德古拉一脸无语地说道,“你倒是告诉我,我们的天赋火焰什么时候脆弱到能被水浇灭的程度了?更何况他身上本就没剩多少水了!”
“凶什么啊,我只是提供一个猜测嘛……”瑟琳娜没底气地说道,“毕竟我也没见过这种点不着的情况……”
德古拉对此也有些疑惑,于是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阴尸的面貌。
这是一具有些瘦弱的阴尸,他长着一头长而浓密的黑头发,即使经过长久的浸泡也没有出现脱落的现象,因为未曾打理,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颊。
德古拉轻轻摆了摆手,一阵清风吹动,把他的发丝吹到了耳后,露出了一张即便水肿也仍旧显得很是英俊的面容,从他脸上的神情中,甚至隐约能看出一丝生前的高傲。
“他生前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不知道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德古拉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移动,打量着这具阴尸的身体。
尽管长时间的浸泡让阴尸身上的衣袍显得有些褪色,但是仍旧能依稀辨别出其材质的珍贵。
“等一下,你看这里!”瑟琳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个标记好像有点眼熟!”
她站在这具阴尸旁边,把他的左手手臂抬了起来,又把他的袖子往上拉了一些,将其小臂内侧展示在了德古拉眼前。
就在他小臂内侧的位置,有一个鲜红的印记——
是一个骷髅头,骷髅的嘴里有一条蛇从中伸出!
“这是……黑魔标记?”德古拉惊讶地看着这个标记,心中更为疑惑了。
作为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德古拉当然免不了去接触那些有关于黑魔王的信息,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亲自把那位黑魔王的灵魂给泯灭了一次。
所以他很清楚这个印记是什么东西。
这是地位极高的食死徒才会拥有的黑魔标记,像芬里尔那种等级的食死徒身上就没有这个标记。
但是黑魔标记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伏地魔召唤出来的阴尸身上呢?
难道伏地魔已经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人都要毫不留情地杀死,甚至将其制作成不得好死的阴尸吗?
“如果是曾经的食死徒的话,那这个巫师生前的身份应该不难寻找了。”
德古拉压下疑惑的情绪,用手指指向阴尸穿着的衣袍左胸的位置。
“修复如初(reparo)。”
一道光芒闪过,衣服的左胸位置瞬间出现了一片鲜亮的色泽,彷佛恢复成了一块崭新的布料。
那里有一个精致的家族纹章——
纹章上饰有一个山形符号、两个五角星和一把短剑的盾牌,盾牌两边是两只跃立的灰狗。
如果用纹章学的术语来说,即“黑色,两星之间山形为主体,一剑为基础,银质……”
……
另一边,英格兰萨里郡,小惠金区的女贞路四号。
一大早,这个不和谐的家庭便在餐桌上起了争执——
“这星期是第三次了!”一个肥胖到像是一头肥猪的男人隔着桌子咆孝道,“如果你管不住那只猫头鹰,就让它滚蛋!”
餐桌的另一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削男孩试图解释。
“它闷得慌,它在外面飞惯了,要是我可以在晚上放它出去……”他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姨夫,弗农·德思礼打断了。
“你当我是傻子啊?”弗农姨父大吼道,一片还未咽下去的煎鸡蛋在他浓密的胡子上晃荡着,“我知道把一只猫头鹰放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瘦削的男孩忿忿不平地加速吃完早饭,然后飞奔回楼上自己的房间里,锁上房门,静静地躺在陈旧的床上。
这个戴着眼镜的男孩便是魔法界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哈利·波特。
然而这位大难不死的男孩,为格兰芬多赢得了学院杯的英雄,魔法界的救世主,却被关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大半个假期都没和自己的朋友们通信了。
自从哈利放暑假回家,弗农姨父便一直把他当一颗定时炸弹看待,因为哈利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在弗农·德思礼这样的麻瓜看来,他确实相当不正常。
哈利是一个巫师,是这些麻瓜眼中的怪胎。他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刚刚读完了一年级,必须要在暑假期间回到这样一个不和谐的家庭里。
如果德思礼一家对他回家过暑假感到不快,那么他们的不快和哈利的感觉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现在特别想念霍格沃茨,想得五脏六腑都发痛。
他想念那个城堡,那些秘密通道和幽灵鬼怪,想念他的那些魔法课程们。而他一想到学校的诸多科目,就想到了自己崇拜的德古拉教授,严厉的麦格教授,和蔼可亲的斯普劳特教授……甚至想到了曾经异常厌恶,现在却感情复杂的斯内普教授。
哈利清楚地记得,他在回家之前和斯内普教授大吵了一架,再度破坏了刚刚缓和不久的关系。
躺在床上,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十分清醒。然而当他回想起一个多月前和斯内普吵架时的情景,却总觉得记忆不太分明。
哈利很清楚,自己从小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在被表哥达力和他的小伙伴们欺负的过程中长大,却仍旧可以在这样的条件下找到办法自得其乐,给自己带来精神上的慰藉。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少年,其实很少会成长为一个易怒的人。
现在想来,当时和斯内普教授的争吵很可能是自己一时间的冲动,没有控制好想要急切与其恢复关系的情绪。
“我也许应该给斯内普教授写一封道歉信。”哈利看着房间里泛黄的天花板,默默这样想道。
但是他却无法写信。
哈利刚一到家,弗农姨父就把他的咒语书、魔杖、长袍、坩埚和最高级的光轮2000锁进了楼梯下那又小又暗的柜子里。
至于哈利会不会因为一个暑假没练习而被学院魁地奇球队开除,德思礼一家才不管呢!哈利的家庭作业一点都没做,回学校时无法交差,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德思礼一家是最为循规蹈矩、厌恶改变的麻瓜。在他们看来,家里有一个“巫师”是莫大的耻辱!
弗农姨父甚至把哈利的猫头鹰海德薇也锁在了它的笼子里,不让它给魔法世界的任何人送信。
“罗恩,赫敏……纳威,你们怎么不给我寄信呢?”哈利痛苦难耐地躺在床上,思念着自己的朋友们,“如果你们能想起把自己的猫头鹰送过来,那我也不至于连一封信都寄不出去呀……”
就在哈利几乎要泪眼盈眶的时候,一阵本子的翻页声从窗边传来。
哈利下意识回过头,看到一个黑色封皮的空白日记本,正无风自动地翻动着自己的书页。
“汤姆?!”哈利惊喜地走到窗边,泪眼朦胧地看着那本空白日记本,“你是怎么从楼梯下的那个柜子里出来的?”
然后他意识到日记本没办法直接听到他的声音,于是从床缝的位置找来了一支偷偷藏起来的羽毛笔,沾了一些嘴里的唾沫,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自己刚刚的问题。
两行娟秀的字迹从日记本的空白页面上浮现:
“哈利,我说过,我能够动用少量的魔法。”
“那你能带我逃离这个可恶的地方吗?”哈利写道,“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可是我又失去了自己的魔杖,没办法使用魔法的我根本对付不了他们。”
“稍安勿躁,哈利。”日记本写道,“虽然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带你离开这里,但是我可以给你想一个好注意。”
“首先,我们必须将你受到的苦难尽数报复回去!”
看到日记本上变得潦草的字迹,哈利犹豫了一下。
“这不太好吧?”他写道,“我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我会被开除的。”
“放心,我会替你报复他们。”日记本循循善诱地写道,“不会有任何破绽。到了开学那一天,你依然能够照常乘坐特快列车到霍格沃茨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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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告诉我,这一家人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我会替你将他们的事情破坏掉,当报复完成以后我就会替你拿回你的魔杖。”
哈利思考了很久,终究还是想要拿回自己的魔杖的想法占据了上风,于是紧紧咬了咬牙,在日记本上写道:
“今天晚上,弗农姨夫会接待一个有钱的建筑商和他妻子,他们是很重要的客人,这关系着他的钻头今年的销量。”
“我明白了。”
日记本的页面上浮现出这样的字迹,随后便失去了动静。
哈利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本放在褥子底下,生怕它被弗农姨夫他们发现。
……
晚上,女贞路四号的餐厅中。
弗农·德思礼正在给那个有钱的建筑商,梅森先生和他的妻子十分尴尬地聊着天。
“……梅森夫人,给佩妮讲讲那些美国管子工的笑话吧,她一直想听……”弗农·德思礼一脸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对建筑商的妻子说道。
就在这时,日记本悄然出现在了餐厅角落里的碗橱顶上。
“咒立停(finite)。”
一道通用破解咒的咒语出现在日记本的空白页面上。
原本被日记本施加在这间房屋中的不可标绘咒和趋避咒瞬间解除,下一刻,一只在附近徘回了好几个小时的猫头鹰旋风一般冲进了这间房子里。
它在客厅里的天花板附近盘旋着,寻找着方向,似乎还没有从刚刚被屏蔽的感知中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展开翅膀,向哈利的房间飞去。
梅森夫人看到这只猫头鹰瞬间发出了尖锐的怪叫,马上逃出了这所住宅,口里喊着“疯子、疯子”。
而梅森先生多停留了片刻,他告诉德思礼家人,他太太对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鸟都怕得要命,并问这是不是他们故意安排的玩笑。
弗农·德思礼尴尬地笑着,目送梅森先生离开。
等到梅森先生离去以后,他立刻迈着与体型不相称的矫健步伐冲上了楼梯。
“你特么的!到底!在搞!什!么!鬼?!”弗农姨父咬牙切齿地说着,把脸凑到哈利面前,近得可怕。
“我一直待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干!”哈利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褥子下面的位置,咬牙说道。
他也确实什么都没干,只是在等着日记本汤姆的好消息。
“猫头鹰!又是猫头鹰!
”弗农脸色通红,无能狂怒,“去年就是因为这种可恶的鸟类让我们一家居无定所,今年又是它,搅黄了我的一大单生意!
他像一条大斗牛狗那样向哈利压下来,牙齿全露在外面。
“猫头鹰是吗?”弗农表情疯狂地说道,“啊,我有消息要告诉你,小子……我要把你锁起来……任何猫头鹰都没办法靠近你!你也永远别想回那个学校!永远!
弗农姨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找了个人给哈利的窗户上安了铁条。
他亲自在卧室门上装了一个活板门,一天三次送一点儿食物进去。他们每天早晚让哈利出来上厕所,其他时间都把他锁在屋里。
“汤姆,看看你干的好事。”哈利坐在窗边,看着太阳在窗栅后面落下,悲哀地想着自己今后的命运,在日记本上写道,“破坏了弗农姨夫的好事确实让我很开心,但是我却再也出不去了。”
一行字迹在日记本上浮现,在窗栅前条状的阳光中格外刺眼。
“哈利,别忘了你是一个巫师。”日记本写道,“巫师是不会被一群麻瓜禁锢住自由的。”
“但是未成年的巫师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哈利写道,“如果真的使用了魔法,我会被霍格沃茨开除的。”
“放心,哈利,魔法部对于第一次违反规定的小巫师最多作出一个警告而已。”日记本狡黠地写道,“你愿意一辈子被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还是奋力一搏,离开这个苦难的地方呢?”
“想想我之前教给你的咒语吧,哈利。”
日记本再度自行翻动,最后合了起来,只留下黑色的封皮隐没在逐渐退去的阳光下。
而原先日记本封皮下面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根冬青木的魔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