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忠顺王流放得恩语;呆霸王赎罪脱牢笼(三)
北静王真的要出首忠顺王爷么?卫老王看的一点儿不错。到底是何等冤仇,才至于让北王这个火头上下杀手?其实事情说起来也没多么复杂。
卫若兰一走,冯紫英便接手抄检忠顺王府之事。眼见宝玉和卫若兰上去了,冯紫英大受打击,心想着定要做件体面事出来。如此他办事格外上心,不仅仅留意那个密道,便是忠顺王府中的其他地方,也十分留意。
按照冯紫英这个上心法,忠顺王府中只要是有事,没个抄检不出来的。这不是,他上午送贾赦等人回府;下晌晚便抄出东西来了,于是忙回了他此时的上司北静王爷。
宴请过卫老王几人后,北静王又多知道不少事,如此见冯紫英送来些个被水泡过的手札笔录过往信函,倒也用了心了,当即命其留下信函回去继续收检。冯紫英也想把事情办好了,见北王爷重视抄检出来的东西,很是兴奋,家也不回了,又去了忠顺王府,决定分班加点排水。
冯紫英一走,北静王看起这堆手札笔录。要知道这些手札一旦有什么,就是直接证据的。而不是包勇回话那种间接的。可这堆东西看着不少,却没看出什么有用的,别说有用了,多数给水泡过后想分辨都难,北静王未免泄气。可巧这功夫北王妃进来了,随意问了几句,见北静王脸色不好,解劝了一回,顺手又拾起一本笔录来看。北王妃本是信手拈来,不似北王爷一页一页的看,而是直接翻到中间,只是看了几眼,北王妃不由咬牙切齿。
北王妃看了什么至于如此?就是简单的几个字:南京事动,北府无暇……可成……神武……归心……甚好……余下的,除日期都看不清了。
北静王不解爱妃为何如此激动,忙着要劝一回,北王妃不语,递了笔录过去,北静王接过断断续续看了一回,更是不解了。北王妃忙指点一回,又咬牙切齿道,“到底何等冤仇,要拿奴家来作法!”
别看北王妃指点,北静王还是看不明白,可结合北王妃的话,北静王看明白了。“匹夫竟敢如此欺我!”
按说这笔录上所余下的墨迹很是有限,可奈何北王妃对上面的日期很是敏感,忘了什么,也忘不掉自己遭罪的那些日子。事后听心腹丫头说起,自己都觉得脸红,这也就是贾府中宝玉出手,北王妃心里芥蒂极小,不然怎么样都不好说呢?
为什么宝玉出手北王妃衣衫不整也不大芥蒂呢?其实也简单,她看宝玉和甄宝玉是差不多的。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所以叫弟弟才会很自然。宴请卫老王那晚,见了宝玉,北王妃心里不大痛快,觉得这个弟弟不贴心,可一听宝玉说起甄宝玉来,又说两家事,火气立时去了八分,便是这个缘故。
而这笔录上所留下的片语只言,再连上日期的话,正好对应甄家被抄家一事。甄家抄家之时,北王妃出事。北王府无暇分身。上面再有配合行事的神武将军的神武二字,哪里还不明白呢?看来甄家的事同贾家一样,幕后之人都是忠顺王爷,而他之所以如此,怕是为了收神武将军为己用。连带着打压自家,可惜事情成了一半儿,自家受到打击,神武将军冯唐很是忠心。不似陈家那般墙头草。
这会子知道了仇家,北静王还能忍了?当下安慰北王妃一回,便亲自赶往忠顺王府。一定要捣腾出来几件能拿出手的证物来。冯紫英等兵士一看王爷都来了,还有个不卖力的?大桶小桶往外打水,忙的欢实。而随着水面下降,又有东西露出来了。北静王看过后,不由大喜。
于是次日早朝前,把抄检的清单交给皇帝过目,不过这份清单里头没有龙袍这样的违禁品,也没有那堆手札笔录。即便没有违禁品,皇帝看过后心情也不大好,心里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叔叔为何如此坑害自己。可不管怎么说,叔叔还是叔叔,自打忠义王爷去了后,忠顺王爷也是不多的亲脉了。
如此朝堂上,皇帝一边想看看大臣的心思,一边又要想办法保住叔叔。等皇帝看的几家表演的差不多了,这才暗示北静王说话,准备把证据拿上来。北静王为什么那么高的声音?就是招呼执事官进来回话。做出假象,物证是才抄检出来的,不是皇帝手上早有了,拿大臣当猴子耍,分辨谁个忠心。
原本事情一点差池没有,执事官传话,北王爷出去。可北王爷出去了,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原来冯紫英知晓上朝时间的,又知必会争辩,如此也不急,忠顺王府中清理最后的一个暗室后,这才过来候着北静王出来。可就这个最后的暗室,抄检出违禁品了。
北静王看过后先是一惊,继而大喜。他如何看不出皇帝不忍心呢?可这一回看你还忍心不忍心?于是其他的证物命冯紫英暂时拿走,只捧了龙袍上去。冯紫英不疑有他,没这件违禁品,那些坑害同僚的可以算作证据,可有了这件违禁品,余下的说不说都一样了。那些东西最多就是王爷一人的事,有这件违禁品,一家子都没了!
再说皇帝看见龙袍气的退了朝,想着把事情回了上去,又恐惊了父皇。心里甚是烦闷,不由按着新进习惯,往正阳宫去了。元春倒也习惯皇帝时常过来,接了进去,看出皇帝心情不好,便尽量说些个皇帝喜欢听的话。皇帝也问些个元春的事,尤其喜欢听她说和宝玉的事情。皇帝越发觉得元春和宝玉之间这才叫亲情,小时候姐姐护着弟弟,教导弟弟;等弟弟大了护着姐姐。
元春自然看的明白,又见皇帝真的忧心,于是小心问了几句,皇帝正想找个人倾述,于是说了起来。元春听过后想了一回,说道,“那件袍服,会不会是陛下过府时候落下的?”
皇帝听了这话便是一怔,直呆呆看着元春,许久才说了句,“你们家的事,皇叔脱不开干系的。”
元春苦笑道,“贾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最多只能算作娘家!”
最近皇帝喜欢听这样的话,不由点点头。一边同元春说话,一边想这件袍服到底是不是自己落下的。这个的差别是很大的。一个是没什么大事,一个是一家子全有事。最后皇帝决定了,这件袍服是落下的。于是找了北静王来说话,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北静王和王妃在家正欢喜呢,听皇帝传唤自己,想着必是有好消息,哪成想竟是要为忠顺王爷开脱。不由进言道: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如此避重就轻,实是让人难以信服,几下里也未必心安。皇帝听了不由皱眉,深知北静王性情谦和,同自己又谈得来。今日见其如此,难道叔叔真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北静王见皇帝为难,心中也明白几分,说是亲情却也不错,可真正的亲情又能有多少呢?当年忠义王爷坏事,太上皇毫不手软,一举剿灭。对于江山来说,无疑是极好的。便是文臣武将也无话说,可百姓呢?这一回又轮到忠顺王爷了,皇帝也换了人,只是对于百姓来说,差别却是不大,都是那一家子的事。如此再要下狠手,无情二字怕是逃不掉的。
想了一回,北静王又道,“不如请卫老王议上一回?”
皇帝明白北静王的意思,卫老王要是点头了,便可以安抚兵士之心,可他还是不明白北静王为什么这样恨忠顺王爷。想着点点头,却是不语,只是盯着北静王看。
北静王叹了一声道,“恐微臣多言了,当日老王爷暗里使人谋害微臣内眷!”
“如何得知?”
北静王道,“昨日抄检出来手札笔录,记得很是明白。”
皇帝哪里不明白北静王说的是什么呢?大臣长时间不上朝,要不是自己特批,那还了得了?想着皇帝道,“此事明日朝堂共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