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内的执金吾卫一直紧盯墙头,防备墙外的羽林卫翻墙进来。一旦墙头上有人胆敢冒头,就立即被墙内的执金吾卫用长.枪戳下或用弓箭射死。
但突然有人跳得比一丈高的宫墙还高,把墙内守御在附近的执金吾卫们吓得一呆。
他们抬头见跳起来的的是个全身渗血、满身烟熏色的人,见他像恶鬼一样落了下来,又见他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挥刀了。
一阵大风围绕在他用刀划出的那倒弧上,把站在墙内的十几个执金吾卫掀翻在地。
落地后的风静深脚步不停,径直走向了深宫方向。有几个执金吾卫想起身拦住他,但都被他身周吹个不停的狂风吹的站不起来。
不远处更多的执金吾和巡城卫都察觉到不对,想过来瞧看,试图拦住风静深的脚步,却也都被风静深漫不经心的挥刀给一一挡开。
风静深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接近到了勤政殿,没人能,或这说没人敢再拦他。
皇宫里的雪还没来得及打扫,建章宫正门外的台阶上满是雪,风静深刚上到台阶,那雪就立即被他身周的狂风吹散。
勤政殿那对镂金铜门紧闭,守在门外的侍卫想拦,也都被狂风挡开。这风把铜门吹开,风静深迈步进去。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勤政殿里灯火并不通明,殿中二三十个文官在御座下噤若寒蝉,似乎一直处于惊吓之中,所以并没有对忽然进来的这个人有多少惊奇。
风静深并不在意殿下的文官们,只是径直走向御座,在离御座五步远时停下,平静开口道:“闹够了没有?”
御座上的天武面色灰败,脸上泛着青光,双眼射出青芒,冷若寒冰。这就是众多文官被如此惊吓的原因,因为大帝已经不像是以前的大帝了,更像是一头失了心智的冷血野兽。
天武并不回答,只是冷笑。这诡异的一幕更把殿内其他人吓破了胆,有人开始悄悄溜出殿去。
余下众人见天武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立即个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殿内只剩下了风静深和天武二人。
天武冷笑道:“不够,远远不够。”
风静深:“前军一万七士兵,死得彻底。”
“死的还不够多。这城里的人太多了。”
“你不是大帝,你是魇。”风静深说。
“你也不是这个男孩,你是风。”天武还是冷笑。
这是风神和魇神跨越万年后的对话,然而也只能附身到各自宿主身上后才能实现。他们早就消逝了,他们留下的力量,只有在宿主身上时,才能发挥各自的能为。
天武又道:“死的都是该死的。月神那丫头片子留下的气息就在这城里,好多年了,不然不可能人口突然膨胀到这么多。人这么多,只有该死的人都死了,剩下的才能活。
风静深:“没有与生俱来的罪恶,也没有永无休止的耻辱。他们的荣辱和他们的生死,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决定,不应由别人来主宰!”
天武:“那就是他们的命。”
风静深:“瘟疫也是你干的?“
天武:“那是他们的命。”
风静深拔刀,走向了天武,沉声道:”这是你的命。”
天武笑道:“这是我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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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静深走出了勤政殿,右手拎着天武的人头,缓缓走下殿外台阶。大帝的脸上还是诡异的笑容,脸色更加灰败,圆睁的双眼还是泛着青光。
风静深下了台阶,忽然清醒了一点,惊异于自己怎么到了这了。但他还是继续走了,向宫外走去。
见天武的头都被抓在了风静深的右手里,更没人再敢拦他,任由他走出了正宫门。
一直守在宫门外的天晨和陈苍梧见宫门突然开了,都松了一口气。但见出来的风静深右手拎着的是天武大帝的人头,又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直以来的僵持被风静深打破,事情开始向着有利于天晨天月的方向发展。但大帝终究是被风静深砍下了头颅,这让大公主天晨不知该悲还是该喜,立在那里说不出话。
小皇子天星今早本想和天曦一起出宫,但被陈苍梧和天晨拦下,一直待在天晨身旁。这时也只有他哭喊一声:“父皇!”
天星这样一喊,风静深好像神志清醒了一点,眼中的红渐渐褪去。他看看右手中天武的头颅,说道:“他早就不是他了,他被魇附身了,不然他不会醒过来。”
天晨颤声问他:“那你还是你吗?”
风静深一怔,没有回答。他把人头扔在脚下,走向天星,说道:“天星,我们走啊,回去太学。”
天星被他吓坏了,本不敢跟他走。但天星转念反应了过来,他不想继续在天晨和陈苍梧手中,这时只好跟着风静深走了。
风静深带着天星,慢慢走远。风静深忽然又回头,对陈苍梧和天晨说:“我们很难打赢这场仗了,也还要死更多的人。不过现在事情都解决了,着手守城吧。逃避和幻想代替不了战争,就像葡萄酒代替不了鲜血。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说完,他就转身继续走了。
陈苍梧吩咐众人道:“今天这孩子做的事,谁敢说出去,格杀勿论!”
众人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风静深原路返回太学内,路上他没有再开口,天星更是不敢跟风静深搭话。二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沉默下去,回到了太学,回到了风静深离开时的梧桐树下。
天曦和花千夜见风静深回来了,还把天星也带了来,不由欢欣。
天星看一眼坐倒在树下、准备躺下的风静深,又看一眼天曦和花千夜,眼神复杂,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好一声不吭的瘫坐在梧桐树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曦和花千夜只当天星是因为被天晨扣住而受了惊吓,也没多想。他们只注意到了风静深身上新添的伤口,就都凑到风静深身边瞧看。
“阿深,你又受伤了?”天曦叫道。
“天曦啊?我这梦还没醒啊?”风静深刚刚躺下闭上眼,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羞涩道:“好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我不是就在这吗?”天曦惊讶道。
“这不一样,现在我是在梦里呢。”风景深仰脸看着天曦,又笑了,又笑的漾漾的:“天曦,我刚刚做梦,梦到去你家了,不过你没在那。”
他又看到了凑上来的花千夜,对花千夜道:“千夜啊,要是我没醒过来,能替我写封信给我母亲吗?”
“要说什么?”
“告诉她,我不曾害怕。”
内心强大的人,从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即使这是在他自认为的梦里。说完这些,风静深又闭上双眼,做起了他的梦中梦。
只听他又梦呓道:“还好这次没有梦到我哥,他们说,经常梦见去世的亲人,不吉利的。”
他又说起梦话:“大家又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他又梦话道:“受伤这种事是有的。但是要一个完完整整、从不受伤的自己,做什么用处呢?”
他忽然又哼起不知从哪学来的小曲:
“我等了几万天黑,等到红墙变成灰。
我爱尽明日苍翠,山海在耳边吵嘴。
我担负了千重罪,幻想绝处遇春水。海豹小说网首发 www..
我只是一个称谓,来不及惊惹是非。
我是迟迟不肯启航的一杆桅,
我是迟迟不肯落下的一滴泪,
我是迟迟不肯腐朽的一寸辉,
我是迟迟不肯诀别的一隅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