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家的几位族老来说，顾元元的话已经完全称得上是一种挑衅。
毕竟，他们的辈份摆在这里，整个沈家宗族的人，见到他们都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哪像顾元元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一个小妇人，结果行事嚣张，根本就是刺头！
沈家的几个族老都让顾元元给气笑了。
族老道：“好好好，你今天要是真能给我们纠正错误，老夫这个族老以后都不当了，换你来当。”
顾元元目光看向其他几个，逼得他们纷纷跟着一起表态：“对，你要是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都不当这个族老，以后族里的事情，让你来处理。”
她才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顾元元道：“神仙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几位族老偶尔出点差错，可以理解。”
“也不至于说以后就不当族老，不理族务。”
“我就一个条件，如果这回我说对了，以后但凡跟我们家沾边的事，族里都要告之我们，问过我们自己的意见，才能做决定。”
沈家的族老黑着脸：“行！”
顾元元就笑：“至于说让我来当这个族老，那是不可能的，我才十六岁，跟老可一点也不沾边哪。”
这话语调轻快，听得人心里舒服，不少人更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沈家几个族老见顾元元顾全了他们的面子，脸色也不由好看些。
只有沈全福和沈老太两个笑不出来。
两人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老沈家这回要倒霉了！
沈老太越想越慌，到底没忍住，高声道：“顾元元你少在这里瞎咧咧，族里的决定怎么可能会错？！”
顾元元淡淡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对众人说道：“其实族老们方才说的，犯了癔症的人，进了衙门也不会被治罪，这一点，确实没有说错。”
沈老太听到这里喜出望外，当即又想得瑟，被沈全福眼疾手快一把拦住。
就听顾元元继续道：“可是大家想想，如果，大家都放任犯了癔症的人犯事不管，任由他们杀人放火，那无数人都会因此遭殃。”
“这个世道，岂不是乱了套？”
“法度何在？”
“理法可存？”
众人听得若有所思。
顾元元道：“所以衙门对于癔症之人犯事的处理，并非只有几位族老所说的不追究治罪那一段，后面还有一套配套的处理方案。”
“凡犯了癔症的人犯事，他们本人不予治罪，但因家属看管不严，至使癔症者跑出来伤人犯事，所以，这个负责要由他们家属来负。”
“并且，癔症者，既已外出犯事伤人，就说明对社会具有危害性，衙门虽不予治罪，其本人却要由家属领回去，严加看管起来，自此不得外出一步。”
“否则，若下回再犯，其家属所承担罪责，罪加一等。”
啥？！
得了癔症要家属负责任，还要把人带回家关起来，从此不能出门一步？
沈全福和沈老太两人全都惊呆了。
沈家族老和在场村民也全都震惊了。
就连李福生，都忍不住问顾元元道：“正凌媳妇，真有这回事？”
顾元元正色点头：“那当然，我可不敢拿朝廷的律法开玩笑啊！”
“里正大叔经常要去县里办事，到时候找人一问便知。”
沈老太完全受不了这个打击，高声叫道：“你放屁！”
“顾元元你个小贱蹄子，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衙门的事？”
“再说衙门怎么会有这种不合理的规定？”
“我看你就是满嘴喷粪乱嚼蛆，存心挑事。”
顾元元淡淡看了沈老太一眼，说：“奶奶怕不是忘了，我读过书会识字，刚才说的这些，朝廷律法里都有，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呢。”
“另外，我再提醒奶奶一声，衙门的规矩是否合理，不可以随便质疑。”
“要是被衙门知道了，是要抓去问罪的。”
“虽然奶奶犯了癔症，治罪治不到奶奶身上，瞎说八道不要紧，但是爷爷还有大伯他们，就要遭殃了。”
“不管是打板子还是蹲牢房，总之，都得有人去就是了。”
沈老太被怼得哑口无言，像是忽然被掐住颈脖的鸡，脸都憋红了，半天发不出声来。
沈全福这下是真的慌了。
一听说自己得为沈老太犯下的事情顶包，所有责罚都会落到他身上，沈全福赶紧撇清道：“我刚才有话没说完，老太婆之前虽然得了癔症，但是已治好了。”
“她现在是正常人，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还能再无耻点吗？
李福生和众人：“……”
沈全寿和沈家几位族老：“……”
沈老太一听差点跳起来，叫道：“不是，没有，你们别听他乱说，我没好，我没治好。”
“我就是有癔症在身的，我还没治好！”她气得使劲捶打沈全福：“死老头子你没良心……”
沈全福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被村里人议论一番，不过比起替沈老太顶罪，他情愿让村里人说几句。
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但是替沈老太顶撞，说不定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沈全福一把扣住沈老太的手，一个巴掌打过去，喝道：“你个死老太婆，你给我闭嘴！”
沈老太被他一巴掌打懵了，抬手捂住脸，反应过来就想撒泼。
就听沈全福压低声音威胁道：“刘月娥，你自己也听到了，得了癔症的人要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
“你自己给我想好了，要是想以后被关在家里一辈子不出来，你就尽管承认你有癔症。”
沈全福说完，一把松开她。
沈老太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稳，顶着半边红肿的脸，整个人都蔫了。
沈全福说得对，她绝不要以后都被关在家里不出门。
以沈全福的刻薄无情，她要是关在家里，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到时候她出又出不来，别说手里没银子，就算有银子都没用，更别指望赵水仙和郑金枝两个儿媳妇会听话侍候她，这两人指不定还要爬到她头上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