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还是结婚了,既不是情到深处,也不是迫于压力而妥协。可能就像我一时冲动就报考了夜校一样,臣服于我内心的自尊。
同年的冬天,我在图书馆里整理书籍,吴老师在分类登记。虽然私下我跟左夏都叫她老太婆,但是面上我都是很尊重她,尤其是自打我开始努力学习,她看的目光也开始柔和了很多。
其实吴老师的身体一直有个毛病,天一冷,她就会不住的咳嗽,有时候咳的脸都紫了,让人担心极了。我知道她身体不好,每况愈下,所以偶尔也会带老妈自制的枇杷膏给她,只是起初有些效果,后来咳嗽却愈演愈烈。我让她去医院检查,可她总是说:“春天来了,就好了。”
就在那天,吴老师咳的异常的剧烈,我还让她不要再登记了,她开始还是像以前一样摇着脑袋,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说:“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
可后来我看到她的眼角因为猛烈咳嗽一直挂着泪,嘴唇略微发紫,用手捶了胸口半天,仍然咳个不停,我刚说要带她去医务室去看看,就听见有个食堂里的阿姨在门外喊我:“阿敏,阿敏!”
我出门一看,是秋兰阿姨,我妈的同事。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气喘吁吁的说:“快,快……你妈出事情了!”
“我妈出事情了?她出什么事情了?”我问她。
“你快跟我来吧!边走边说……”秋兰姨拉着我。
“可是……”我不放心还在咳嗽的吴老师,又对她说:“那我打个电话。”我想让林生过来。
“还打啥电话呀,你这孩子,你妈都和厨师长干起来了,领导来了这事就不好解决了!”秋兰姨急得额头泌出一丝丝细密的汗珠。
我只能简单的发了个语音微信让林生过来看看,便和秋兰姨一道走了,路上才了解了来龙去脉。
“怎么好好的跟厨师长干起来了?”我一边紧跟她,一边问。
秋兰姨走的飞快,嘴上也的速度也一样快,她说:“你说,你妈也真是辛苦,我只知道她一边在食堂做阿姨,一边在校区做保洁,怎么现在还在外头接散活呀?我们那厨师长也不知道周末是在哪看到她的,嘴欠的狠,说她赚几头钱,没在认真工作,还说她要钱不要脸,那你妈那性格……”
“我妈当保洁,还接散活?”这事我竟都不知道,所以没等她说完,我就打断她。
她这才一顿,一脸惊讶的望着我说:“你也不知道呀?”
“我不知道啊……”我觉得我应该比她惊讶,但更多的是不解。
秋兰姨一听,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总之,你妈妈真的不容易,这个厨师长是新来的,脾气轴的很,做事非得规规矩矩的,他要是叫来领导,领导肯定向着他,你妈都干了那么多年,比我干的时间都长……”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秋姨。”其实她说完这番话,我的内心也五味杂陈。我只知道老妈一直把钱看的很重,竟没有想到为了赚钱做那么多份工,这让我有些无地自容,那一刻我不知道我是因为她做的事丢了我的脸,还是因为我的无为丢了她的脸。
我们赶到后厨的时候,到处乱糟糟的,厨师长一只手被帮厨的拉着,另一只手拿着大勺指着我妈的头顶,趾高气扬的说:“有本事做,没本事让人说吗?等领导来了,我看你能傲多久!”
“你尽管去说,我陈慧芳行的正,坐的端,我接我的活,我又没影响这里的工作,领导要来,让他来!”而老妈两只胳膊都被其他人拉着,嘴上却一点也不甘下风。
“妈……”我赶紧叫住她。
老妈闻声朝我看了过来,之前鼓起的气焰瞬间往下一沉,倒退了一步,没好气的说:“你怎么来了?”
厨师长也看到了我,瞥了我一眼,语气尖酸刻薄,“哎呦,还叫家属啊,听说也是走了裙带关系进来工作的,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