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岛国际会展中心是仁川的地标性建筑物，外观有点像亚利大澳的悉尼歌剧院，拥有亚洲最大的无柱空间，旁边就是仁川中央公园。很多韩团的专辑MV和公演都是在里面拍的。
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路明非以前的队友还在松岛国际会展中心里面打过比赛。
仁川有不少五星级酒店，但唯独只有松岛国际会展中心旁边的这间Gyeongwonjae酒店能独享这份景色。酒店行政层的每一个房间都能将这抹景色收入眼帘……虽然类似的建筑在华夏有不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只不过Gyeongwonjae酒店前的巨大花园还是让路明非震惊到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酒店还有带花园的款式。
“没委屈你路大明星吧？”酒店的大堂里，小天女从精致的前台小姐手里接过房卡递给路明非。行政层的总统套房。
“这么贵？”路明非撇了一眼墙上的房价表，下意识地说。
“还好吧？我有的Accor集团的黑钻会员，入住有折扣。它们的酒店服务和设施品控比较平均，就是餐点的口味差点，我有时间的话一般都会在外面吃。”
路明非看着躺在手心里的房卡，还有些迟疑。他知道小天女一向出手豪横，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会多动嘴，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自己这位老同学对自己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这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点无功不受禄的不安。
“要不……给我换个便宜点的？”路明非挠了挠头，内心里不是太想占小天女的便宜。虽然高中的时候，他没少被苏晓樯请过麦当劳肯德基，但是住几万块一晚的总统套房总归还是有些不一样。他何德何能能跟小天女享受同一级别的待遇。
“废话怎么那么多？”苏晓樯不耐烦的挥手：“我懒得给你调到便宜的楼层了，等明天去釜山还要上楼下楼的去叫你，不如干脆直接订隔壁好了，方便，反正也贵不了几个钱。”
路明非瞅了一眼小天女身旁的司机助理保镖，心想这些人不也住在普通房间么？让他们叫我不就好了。
不过大学三年加上打职业的一年，路明非的情商还是比以前高了很多，知道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他还记得自己读高中的第一天，就因为多嘴而惨遭苏晓樯的玉足亲吻鞋面，还因此喜提小天女记挂三年。如今已经是大学生了，自然不能再重蹈当年覆辙。
“好吧。”路明非把那张房卡踹在兜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自己在吃软饭的心虚感觉。
行政层有刷卡上楼的专用电梯，路明非跟在小天女身后进了透明电梯，短暂的失重感后，在行政层停下。路明非拿起房卡，刚想找自己的房间在哪儿，苏晓樯一叉腰，便扬手让路明非跟上自己：“在这边。”
“你怎么知道在这边？”
“你说呢？你房间号就在我房间隔壁。你刚才淋了雨，回房间之后先洗个澡吧，我这边事情处理完了会来喊你吃饭。要出门的话记得先通知我一声，别到时候找不到你人。”
苏晓樯一席修身的黑色look套装，像个女总裁似的话不透风的对路明非下达指令，说话的时候头也不回，走起路来也颇有气质，只在路明非的前方带出一阵香风。
感受到小天女女总裁的气的路明非，不自觉地就感觉被压了一截，只得跟个吃软饭的男助理似的在小天女身后连声答是。
他忽然想起了他和苏晓樯读高中时候的事。当时他们就是这样，两人一起做小组作业，或者两人搭伙跳交谊舞，他都全然听从苏晓樯的指挥。
苏晓樯让他迈左脚他就迈左脚，苏晓樯要他抱住她的腰转圈他就抱住她的腰转圈，到最后还是跳的一塌糊涂，差点没摔倒在地，上演一出恋爱喜剧里面的经典情节。
时隔这么多年了，路明非好像都还残留着那时候的肌肉记忆，就像形成了条件反射似的。
“那就先这样咯，晚饭的时候再见。”苏晓樯在门口扬起眉毛的和路明非挥手，走廊的灯光勾勒出她姣好的侧脸弧线。
“好的好的，晚饭的时候再见。”路明非作出礼貌的笑容挥手。
门“啪”的一声合上了，路明非终于提着行李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入眼的装潢都是资产阶级腐败的味道，连壁挂的电视机都是索尼的高端型号。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虽然被黑司机送错了地方，但是却遇到了很久不见的小天女，不用再跟队友去青年旅舍挤大通铺了。
路明非心想要是让队友知道自己住的房间几万块钱一晚，准会一边痛骂他不知廉耻居然委身给富婆了，一边询问他有没有富婆闺蜜的联系方式。
放下行李箱翻出换洗的衣服。趁着浴缸放水的间隙，路明非坐在浴池边上和领队打电话汇报自己的情况。
和预料的一样，领队一听路明非被黑司机送到了仁川，立刻勃然大怒，换其他队友大概已经被领队骂的劈头盖脸了。
不过路明非是队内大C，领队对他的态度多少好些，但是话里仍然少不了冷言冷语，意指这次比赛要是没打好就是路明非的责任。
无语，黑的士也是领队图便宜约的，但是最后却让他来背锅。明明领队在队里啥事都不敢，唯一的工作内容就是给队员点外卖。
路明非叹了口气，脱光衣服钻进了浴室。放满水的按摩浴缸里足足能面对面躺下三个人。
他张开双臂，在水面上露出一个头，头顶上跟蒸桑拿似的顶着一个毛巾。
浴室是半透明的，他的右手边是一整扇的单向落地窗。躺在浴缸里就能可以看见仁川的风景。天还没暗，视野里不远处就是刚落成不久的松岛国际会展中心，从他的角度看上去，会展中心有点像是切成了好几块，拼盘摆放的菠萝包。
大概他现在真饿了，能想到的形容词都跟食物有关。闻到小天女身上喷的香水都觉得有股热带的水果味儿。
这间酒店居然还贴心的准备了洗澡玩具。路明非随手从旁边的柜子里面拿出来一只小黄鸭，放在水面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晚饭。”路明非自言自语。
他在水里咕噜噜的吹着水泡，小黄鸭浮浮沉沉。
……
不过他心心念念的晚饭时间也没等多久，洗完澡换上衣服，刚把头发吹干，小天女就来敲他门了。
六点钟不到，也不晓得是不是知道路明非已经饿坏了，刻意把饭点的时间调前了。
两人乘电梯下楼。小天女的业务似乎很繁忙，看来生意做得很大，连外出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电梯“叮”的一声，在餐厅那一层停下。两个人在靠窗边的某个位置坐下。
苏晓樯应该也洗了个澡，她换下了那套气场十足的黑色look，穿了一身很休闲的打扮。浅色针织毛衣外套下面简单的穿了件七分袖的浅色上衣，晶莹的小脚就踩着酒店的一次性毛拖鞋，看上去慵懒又知性。从肩膀上滑下来柔顺长发末梢还有些没吹干。
换上休闲打扮的小天女就有点像是女学生了，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立刻削弱了不少。或者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本来就应该还在读书才对，而且还是那种声名远扬的高岭之花，就像柳淼淼那样。
“只有我们俩么？”路明非问道。
“嗯，就只有我们俩咯。”
“你手底下的那些员工呢，就是你的助理和司机他们？”
“哦，他们应该都吃过了。我吃饭的时间不固定，一般要等手边上的工作完成才吃饭。所以我让他们到饭点的时候自己去吃饭就好，不用叫我。平常都是一个人吃饭的。”小天女语气平淡的问道。
“我听说不固定时间吃饭的话对胃不好。”路明非牢记网络新闻上的科普。
“要你管。”苏晓樯好看的眼睛挑起眉来扫了他一眼，接着耸肩说道：“我也没啥办法，你也知道工作是很需要连续性思维的，就跟你写一道数学题目一样，就得一鼓作气写完它。写到一半休息，回头再看题目就得重新捋思路了。”
苏晓樯低着头翻阅菜单，路明非手托着腮，一会儿看看周围的装潢，一会儿百无聊赖地看着小天女无死角的漂亮脸蛋。
小天女出门吃个便饭也要喷香水么？路明非在心里面穷极无聊的想。他又闻到了那种很好闻的热带水果的香味儿。
“我这边点完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自己点吧，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跟我客气。”
路明非这边还在看着苏晓樯，苏晓樯已经抬起头，打算把手里的菜单递给路明非。两个人的视线毫无预兆的就在半空中忽然对上。
路明非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和小天女对视，直到对方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路明非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礼，立刻心虚的撇开了视线。
“我看看我看看。”路明非赶紧没话找话的找补。好像这样才能缓解一点场面的尴尬。
苏晓樯倒是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就把菜单递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路明非。
五星级酒店餐厅的富丽堂皇自然不容置疑，唯一需要质疑的是餐品。好在酒店提供的中文菜单上不是清一色的泡菜和拌饭，正常一点的菜总是有的。
路明非随便点了点牛排、意面和奶油蘑菇汤。虽然他更想点另一页上的烤猪肘子，但是想到和校花女同学出门吃饭，自己抱着猪肘子啃的模样多少有点不雅观，于是只能默默放弃。
“今晚就在酒店餐厅随便应付一下好了。”
服务员退下之后，苏晓樯说道：“等我在韩国这边的业务处理完了，再带你吃顿好的。
“酒店餐厅就挺好的。”路明非做出笑脸回答，他没有把小天女的话当真。
这大概是客套的一种。就像他坐着地铁替战队满上海找老板拉投资的时候，老板们也都会说可以可以，下次有机会详聊。同学聚会的时候也是一样，说下次大家一起再出来玩。
但是这个“下次”却很少来过。除了大二放暑假回家的时候跟赵孟华徐家兄弟在披萨馆里见了一次面之后，也就柳淼淼还喊他出来过几次。
后面还是老家的一家金融公司给战队注了笔资，才让战队不至于解散，艰难的又保留了半年。
菜上来还要一会儿时间，侍应生端上来了餐厅赠送的餐前面包，只不过餐前面包都怪干巴的，就着白开水都吞不下去。
大概是想着两个人坐在餐桌边上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也不合适，苏晓樯问起了关于路明非的很多事。
好歹也是当年带球撞人小组作业跳交谊舞的兄弟，时隔多年两个人的交流居然还能毫无障碍，从高中往事开始聊，顺水推舟的就聊到如今两人的境况。
比如你现在当电竞选手的收入如何啊，他们参加的这个比赛是什么级别啊，他是只打算大学的时候兼职玩玩还是一直打下去，诸如此类。
路明非知道小天女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对于电竞的了解大概也就门外汉水准，于是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啊呀呀收入不高啊还要自己拉赞助啊，比赛的级别倒是不低奖金也蛮可观也算是为国争光。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照不宣，聊到往事时苏晓樯没有提陈雯雯的事，路明非也很知趣的没提赵孟华。明明当年他俩总拿这俩人来挖苦对方。可能是因为两人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失恋的败犬吧。
路明非知道自己是已经放下陈雯雯了。陈雯雯和赵孟华分手之后，他和陈雯雯都还一起去过几次同学聚会。但是他不知道从来没在同学聚会上刷过脸的小天女有没有放下赵孟华。
不过路明非本来一直也觉得赵孟华配不上小天女。何况如今苏氏能源集团还在小苏总的英明带领下居然越发的做大做强了，股价嗷嗷长，把赵孟华家的企业甩到找不着北了。
苏晓樯也夸路明非的成绩也不错啊，虽然挂科不少至少大学也快顺利毕业了，参加的那个什么星际争霸上还拿了几个冠军，比她这个大学肄业的强多了。
“再多冠军也不如小苏总你的成就。”路明非说的是心里话。
“我有什么成就么？会赚钱么？”苏晓樯耸了耸肩，“会赚钱算是成就的话那确实，但是你以为我不想跟柳淼淼她们一样当个甩手富二代，满世界到处旅游么？”
路明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套用《蜘蛛侠》里面的经典台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所以路大少的能力越来越大了。”苏晓樯笑着看着路明非：“都身披国旗参加比赛了，祝你这次比赛拔得头筹为国争光啊，要不要提前为你开瓶香槟？”
路明非有些窘：“你就别挖苦了。”
“我像是那种挖苦人的人么？”小天女撇了撇嘴：“不过说实话，我还蛮好奇的，你的工资这么低，而且还这么累，连赞助都要自己去跑，怎么还能坚持打这么久的职业？你家的条件应该也不差吧，好歹当初也是一起在仕兰中学读书的同学……”
小天女其实说的没错，他好像也没必要那么辛苦，战队的保底工资也就2000块钱，家里生活费给的都比战队的工资多不少。打比赛拿的奖金还要分一部分出来给战队运营。
只是都快临近大学毕业了，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究竟能做什么，打星际争霸似乎是他唯一能够坚持做下去的事情了。
要是战队也解散了，他大概就回老家了，可能会跟叔叔一样在老家的城市里当个公务员什么的。但他读的专业又不太适合考公，计算机能考公的科目也不多……
“可能是因为我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做到底的事情。”
路明非挠了挠头：“读书也好，追女孩子也好，还是其它的什么，都是做到一半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中道崩殂了。打星际好像是我唯一能坚持做这么久的事情……我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儿。”
路明非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还是蛮有水平的，很帅，跟动漫里面的台词似的。
但是小天女静静地听他说完之后，却嘴角一扬，笑着说道：“哈！不错不错，这么多年了你都没变，还跟高中那会儿一样中二。”
“你还说你不是挖苦人的人，这是夸人的词么？”路明非一愣：“正常人听到这儿不应该鼓掌说我支持你之类的话么？”
“是夸人的话啊，我说你青春未泯。”
“那你为什么笑的这么嘲讽？”
苏晓樯冷笑：“我在公司里都是绷着一张老脸的，你能看见本姑娘的笑你就偷着乐吧。”
路明非想说“那我能看见小苏总笑应该觉得荣幸咯”，但却忽然欲言又止，心想小天女十几岁就继承了家业经营公司，平日里压力估计不小，大概平常确实是不怎么笑吧。
虽然自己遭到了一阵挖苦，但是能让小天女开心一会儿的话，那被挖苦就被挖苦咯……反正高中的时候他和小天女就是一直这样相处的，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他都有点形成肌肉记忆了。
何况小天女不但请自己住了总统套房了，还请自己吃饭了吗，自己也不算亏。
“你怎么不说话了？”苏晓樯见路明非一直没回复自己，还心想自己是不是说话太尖锐了点，伤到对方心了。
可她看了眼路明非的表情，却又觉得路明非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他高中上课时坐在座位上发呆神游的时候就会露出这副表情。
“不过。”苏晓樯手撑着脸颊，明艳的眼波扫过路明非，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你做的没错。有一件能够一直做到底的事，其实是蛮幸运的，我支持你一直坚持下去。”
路明非心念不知因何一动，静止了一两秒钟之后才开口：“小苏总也青春未泯啊。”
苏晓樯杏眼圆瞪：“我看你好像有点失落，特地鼓励一下你，你居然敢说本小姐中二？你有种！”
路明非嘴鼻脑子快的狡辩：“哪有哪有，我这是在夸小苏总长得青春漂亮，风姿卓越不减当年，仍有当年仕兰中学第一校花之威。”
说出口的瞬间路明非心脏咯噔暂停了一下，意识到这句话说出来似乎有点怪怪的，更尴尬的对面的小天女也忽然没说话了，场面一瞬间陷入了奇异的沉默。
好在沉默也没持续多久，几秒钟之后苏晓樯便“哧”的笑了：“怎么，仕兰中学第一校花不是你家陈雯雯啦？我听说陈雯雯和赵孟华分手之后还一直没找对象哦。”
“什么我家陈雯雯？压根没一撇的事。”路明非哼哧着说道。看见小天女笑了，他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不过路明非并没有否定她是仕兰中学第一校花的事，毕竟当年仕兰中学纯论颜值的话最漂亮的那个女孩确实就是小天女。
这时两人的饭菜也上来了，苏晓樯围上餐巾，很适可而止的结束话题：“那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路明非还不知道小天女说的夸她是夸什么，就看见苏晓樯行云流水豪气万丈的端起香槟杯：“来，老同学，碰个杯吧，就当为你大后天的比赛提前祝贺咯。”
路明非端起手边上的可乐，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提前开香槟，在我们电竞圈里其实是有不好的寓意的。”
“是么？”苏晓樯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扑扇扑扇：“没事咯，等你夺冠了，我再帮你开一次香槟塔。”
这大概是客套的一种吧？不过路明非还是挺感谢小天女的祝福的，他看得出来小天女的祝福是发自真心的。在这条路上真心支持他的人并不多，之前也就只有柳淼淼陈雯雯听到他在打职业之后跟他说过鼓励的话。
他端起可乐和小天女碰杯，空中荡起“乒”的一声轻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