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逼她原谅

难不成是真被虞横显灵那一遭给吓住了?

旁人不知,虞兰娇却清楚得很,什么显灵,实则都是她背地里设计操控。

她递给刘氏的香,本就是专门调配可以让人脸色暗黄短暂失声的特殊香料。

这还是前世在教坊司,她偶然间从另一个姑娘手中得到的秘方。

那姑娘便是长年用此香料,做出容颜衰败,嗓音沙哑的假象以此逃避接客,没想到今生,竟让她用在刘氏身上。

这香料若是只用一次,效用只能持续三四日,刘氏回家安安分分待上几天自然会恢复原样。

届时虞兰娇还可在此借势宣扬父亲的大度,即便被人如此冒犯也不过小惩大诫。

可虞家主动原谅刘氏,和武安侯府上赶着求虞兰娇的原谅,分明是两码事!

前者是为了宣扬自己的宽和仁善,而后者,却必然是有虞兰娇不知道的阴谋诡计在。

想明白这一点,虞兰娇心头霎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魅伎俩,而是对方出手,你却看不清她的用意。

为何,为何刘氏今日抛下一切颜面,还要求她这个孤女的原谅呢?

见她迟迟不开口,武安侯逼近两步厉声喝道:

“她都已经这样了,二姑娘竟还不肯松口,难不成非要本侯休了她,才能让二姑娘满意吗?”

三双阴戾的眼眸死死盯着虞兰娇。

此刻若她还坚称不肯原谅,日后少不得传出心胸狭隘的名声,甚至还会带累百姓质疑虞横的为人和教养。

可若要虞兰娇松口,她实在是不甘心!

不甘心被人胁迫,不甘心踩入一个她还未曾弄明白的、未知的陷阱之中!

此一进退两难之局,直让虞兰娇神情明灭,迟疑半晌倏地流下两行清泪。

“武安侯这话从何说起,从始至终,兰娇从未怪过侯夫人,即便侯夫人灵前羞辱虞家满门,我也不曾口吐恶言。

说什么原谅、松口,难不成非得我带着姐妹们去武安侯府门口磕头赔罪,方能消侯爷心头之恨吗!”

武安侯本是要逼迫虞兰娇亲口说出不怪罪刘氏的话,这才舍下老脸,甚至还逼迫妻子弯腰下跪。

可谁料虞兰娇全然不接招,只说自己未曾怪罪过。

是,她是不曾口吐恶言,盖因那些戳人脊梁的锥心之言,都被百姓替她说了。

更有明正帝亦为她叫屈不平,满以为是武安侯府对这门婚事不满之故。

他这般作态也是做给明正帝看,表明武安侯府和三皇子俱都有悔过之心。

非得让虞兰娇松了口,不再对武安侯府有怨怼,才能挽回三皇子在明正帝心中的形象!

可这虞兰娇,说硬她比你更硬,说软,她却比你更能抛得下颜面。

如今被刘氏这般一跪,硬生生做出一副惊恐至极委屈至极的模样,竟是脸色一白,直直往一旁晕了过去。

在旁伺候的春橘连忙上前将她搀扶住,一叠声道:“二姑娘不好了!快!快去巷口请马大夫过来!”

武安侯登时气得脸色更加铁青。

他来登门道歉,反倒惹得虞兰娇气怒惊恐晕厥,又大张旗鼓地请了大夫过来,便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住!

今日上门的目的非但全然没达到,反被这个贱丫头将了一军。

他自诩运筹帷幄,却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吃了亏,实在是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虞府因着虞兰娇晕厥而鸡飞狗跳一片。

虞兰萱跑进来搂着虞兰娇惊天动地地哭嚎,武安侯便是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只得咬牙切齿地离开。

在府门口时,正巧听到那大夫出声询问:“二姑娘素来身体强健,昨日我才来把过平安脉,怎的今日竟晕过去了?”

春橘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今日武安侯爷带着侯夫人上门,不知跟姑娘说了些什么,直唬得姑娘又惊又怕地掉眼泪,没多久就晕过去了!”

什么?

武安侯夫人昨日在灵堂羞辱二姑娘还不算,今日还带着侯爷这个靠山上门逼迫?

夭寿了,堂堂侯府,尽干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欺负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当真是令人不齿!

马大夫在青玉巷素有圣手之名,是不少高门世家的座上宾。

他虽不是爱搬弄是非之人,可心中对武安侯这等欺负弱小的行径实在看不惯,少不得替他好生“宣传”一番。

就连替他说和的黄尚书,也没能讨得了好。

一顶帮助外人欺负自家失去长辈侄女的帽子盖下来,闹得他连续几日出门都要被街坊百姓指指点点。

朝堂之上,也总有虞横门生对他横眉冷目以待。

这日下朝之后,黄府之中,黄赫怒气腾腾进了正院。

院中伺候的下人见他脸色铁青,全都吓得低垂着头不敢动作,连通报声都吞到肚子里,眼睁睁看着他长驱直入在虞桂的屋子门口站定。

“那虞兰娇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武安侯夫人那和善的人,对上她竟落得声名尽毁的下场,我便知她此前的恭顺温和都是做戏。

若不然哪能迷得大皇子替她出头,还勾得三皇子连她家世破败都不管,想着纳她做妾。”

这却是黄蔓茵的声音。

她历来嫉妒虞兰娇,不但相貌明媚,在闺中也受宠,更有尊贵的未婚夫。

可没想到她如今落魄了,却还能惹得众多皇子相互。

“父亲也真是偏心,这种时候竟还想着替虞家和武安侯府缓和关系,三皇子那么好的夫婿,他全然不为自己女儿考虑。

我看他压根没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一门心思全都放在青柳院生的那几个身上……”

在外驻足的黄赫听见黄蔓茵刻薄的话语,脸上本就挂满怒意。

此刻听她竟还敢编排自己这个亲爹,登时火冒三丈起来。

框地踹开遮掩的木门,怒喝一声闯了进去。

“逆女!”

这一喝,直唬得虞桂霎时白了脸,而黄蔓茵更是吓得捂住了嘴,满脸惊恐地往母亲身后缩。

黄赫素来不喜欢虞桂的张扬跋扈,平日里更宠爱柔情似水的小妾,对黄蔓茵这个女儿也没什么怜惜。

加之虞横死了,虞桂没了靠山,母女俩在黄赫眼里那是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黄蔓茵编排父亲被他听了个正着,可不心惊胆战吗?

虞桂此刻瞧着夫君瞪得赤红的眼眸,吓得双手都在颤抖,连忙强撑着胆子求饶道:

“老爷饶命,蔓茵年少无知才口不择言,老爷是她的父亲,定然知道她没有坏心的……”

话音未落,黄赫便扇着蒲扇大的巴掌,直直往虞桂脸上呼来,将她重重抡到地上犹觉怒意未散,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

“当初娶你的时候,还当你是个贤淑温厚的,没想到都是虞横那小子舌灿莲花骗的我!分明就是个刻薄恶毒的蠢妇,竟联手你那大哥坑蒙拐骗嫁到我黄家来。

嫁进来你却还不知足,成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搅风搅雨!带得我黄家的女儿也跟你们虞家一样刁钻娇蛮,成日只知欺负家中兄妹。

你若做不好黄家的主母,我索性一纸休书休了你,你自回你的虞家去!”

虞桂闻言慌得连脸上的刺痛也不顾,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紧紧攥着黄赫的衣摆哭着哀求:

“老爷!妾身可是您的结发妻子啊,又同床共枕多年,老爷怎能这般狠心!”

黄赫却半点没消气,反而一脚踢上虞桂腹部,将她踢得复又往后滑去,重重砸在一旁美人榻的脚凳上。

又指着已经吓呆的黄蔓茵怒喝:

“瞧瞧你这拈酸吃醋的模样,还是正房嫡出,论琴棋书画,论谈吐礼仪,哪一点比得上你的庶妹们,竟还在背后大放厥词!

跟你那蠢妇娘学得一模一样,如今还敢随意编排皇子,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虞桂母女虽在虞横之后被他冷待不少,可被这般大打出手地教训,又指着鼻子毫不留情面地怒骂,却还是头一遭!

当下只觉风雨欲来的战战兢兢。

一同跪在地上凄切哭嚎,哀求不止,哪还提得起往日高门主妇和尚书嫡女的派头。

将两人发作一番,黄赫才觉心头郁气略略消散些许,只想起朝臣们讥诮的眼神,却又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盯着虞桂:

“黄家好吃好喝,却养出你这么个目光短浅的蠢妇,只知在外败坏黄家名声,连亲兄长的丧礼都不出席,更叫百姓们都以为是我指使你去觊觎虞家财产!”

他说的便是当日在摄政王面前,虞兰娇为了不让虞桂沾染虞氏家财,故意将家产充作摄政王军费之事。

那日黄赫不在现场,时候听得此事,便知面子里子都被虞桂丢了个干净。

如今又闹出这等事,新仇旧恨叠到一起,自然将虞桂恨了个仰倒。

又咬着牙道:“你若还想好生做你的黄夫人,便自去找虞家赔礼请罪,将这丢的名声捡回来。

若不然,我黄家也没理由,留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做这正妻!”

事实上,黄赫早就有休妻的打算。

只不过虞横才死,自己就休了他的妹妹,难免给人薄情寡义的印象。

可若是虞桂自己做错事,那便怪不得他了,正好借着休掉虞桂,将这些时日的污名都泼到这个蠢妇头上。

再者,武安侯急不可耐地找虞兰娇低头一事,的确让他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局势未明的情况下,贸然跟虞家交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虞桂若能跟虞家缓和关系,倒还算有点用处。

黄赫如此打算,虞桂和黄蔓茵也只能捏着鼻子朝虞兰娇低头。

然而即便她们想低声下气,虞兰娇也懒得搭理,只称病装作无知无觉,拒了几次她们的求见,好生躲在闺中修养着。

又派人去打听武安侯府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急不可耐地要她表态。

这一打听,没打听出武安侯府举止怪异的原因,反倒听说武安侯刚出了虞府,立刻便压着刘氏驱车去了虞横坟前。

竟是要刘氏在虞横面前请罪,未得到虞横的原谅,便不要回武安侯府!

听得消息,虞兰娇双眸圆睁,霎时卷出滔天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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