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虞兰娇脑中那根名为克制和隐忍的弦,猝不及防,断了!
“殿下,”
她抬起水雾濛濛的桃花眼,温柔而甜蜜地唤了一声。
“您是说方才对我袖手旁观,前几日又让刘氏来我家大闹灵堂,都是因为我先犯错,才得到这些惩罚吗?”
三皇子皱眉,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这话问得刁钻,他一时没办法回答。
在他心里,虞横死了,虞家失势,是这门婚事不能继续的原因,虞兰娇该心里有数才是。
可这种心知肚明的事,作为京都世家贵族,大家都默契地不会去捅破这张纸。一旦宣之于口,就显得有点不要脸了。
三皇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看着她好似撒娇一般巧笑倩兮的笑,白皙的下巴显得格外柔弱,他发现自己没法说出任何伤害虞兰娇的话。
只得含糊道:“那并非我的本意,更何况,刚才你如果开口向我求救,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开口求救?之后呢?”
虞兰娇挑眉一笑,显出与往日不同的攻击性。
“殿下的帮助,又需要我支付什么样的代价?抛弃脸面和我爹的清名,给殿下做妾?殿下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货吗!”
“住口!”
三皇子已经是脸色铁青,面前的女人做着柔情蜜意的表情,却说出这般绝情的话,他只觉格外难以忍受。
给自己做妾,难道很侮辱她吗?竟然让她用贱货两个字来形容!
这样刻薄的虞兰娇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收起所有的爪牙,只露出温顺娇羞的一面。
越是如此,他才越不能接受虞兰娇的翻脸。
更何况,身为天之骄子,他从来没被如此冒犯过!
盛怒之下,三皇子钳制虞兰娇的胳膊霎时一紧,大掌一伸挟住她的下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股令人窒息的、强烈的戾气迅速在周遭弥漫,虞兰娇细白的脸叫他掐出泛红的指痕,越发显得惹人怜爱。
三皇子倏地想到,虞兰娇对给他做妾这件事如此难以接受,以她今日表现出的智慧和机敏,日后定然也会想尽办法摆脱自己的掌控。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彻底斩断她的退路!
总之,若叫自己眼睁睁看着虞兰娇离开自己,投入别的男人怀抱,那简直比让他死还难受!
思及此,他猛地将虞兰娇搂得更紧,压身上去,发狂般地扯开虞兰娇的衣襟。
扯得她襟口大开,霎时露出里头冰蓝色的肚兜。
肌肤接触到山林中冰冷的空气,风儿一吹,简直叫虞兰娇毛骨悚然!
看三皇子眼疾手快一手制住自己,一手准备去解她身上的肚兜,哪还不知他要做什么。
这个无耻之徒!竟是准备强夺她的肚兜,以此再次控制自己。
自己的肚兜到了他手上,便成了一枚只待引爆的炸弹。
只要他在人前拿出,自己的清白瞬间毁于一旦。便是不给他做妾,也没命再活,还会叫虞家其他人以她为耻!
这个男人,每当自己以为已经将他的卑劣和无耻见识得足够多,他却总能露出更令人恶心的一面来!
三皇子本该快刀斩乱麻扯下肚兜,却不知不觉被入目处这具美好的躯体所吸引。
虞兰娇衣衫散落,白嫩的锁骨和起伏的胸线,在稀稀疏疏的树荫之下泛着比玉还要温润的光泽。
映着她因愤怒而赤红晶灿的双眸,越发显得活色生香。
三皇子心神一晃,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朝她脖颈处探去。
温和的音调呢喃道:“娇娇,我那么爱你,你不知道吗?我自小看着你长大,一心想你做我的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回报同等的爱给我?为什么不能替我考虑考虑我的难处?为什么不能顺着我点?”
说着便埋下头,鼻尖贴着虞兰娇的脖颈,一寸一寸地呼出热气:“你不懂事,没关系,我会好生教你,教你如何做一个温顺的女人。”
灭顶的恐慌和绝望蔓上虞兰娇的心头,她不由剧烈挣扎起来,口中也怒斥道:
“一个衣冠禽兽,也配口口声声说什么爱不爱!
若爱我,我父亲死了,我数次给宫中递信之时你在哪!方家欺我姐妹孤弱你在哪!摄政王派银甲卫围困虞府你在哪!刘氏灵前羞辱虞氏全家你又在哪!
你不过是个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哪里配说爱!今日你若辱我,我即便一头碰死,全我虞氏忠贞之名,也绝不给你做妾!”
她这番话几句句句都戳中三皇子心中最痛之处,也令他从温香软玉之中醒过神,火气陡生,大手抓住虞兰娇胸口的肚兜就要往外撕扯!
却在下一瞬,一只黑色的锦袖陡然出现在三皇子面前。
那只胳膊上肌肉猛然喷张,强横地插入交缠的两人中间,勒住三皇子的脖子往后一扯,轻而易举便让他卸去全部力气。
虞兰娇失了钳制和支撑,身子骤然软倒。
随即一袭宽大的披风迎风盖来,将她狼狈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
虞兰娇强忍着心头惊惧抬眸,却见前方逆光处,挡在她身前的男子猿背蜂腰,高大俊朗,英武不凡。
正是大皇子魏泽中!
只看到他微微侧过脸的脸上满是关切的目光,虞兰娇便觉整个人心神为之一松。
原本强忍的害怕和悲伤竟在此刻全都抑制不住,随着眼泪扑簌簌往外流。
魏泽中余光瞥到她整个都缩在自己的披风之中,身体轻颤。
原本粉嫩的双唇苍白不见血色,脸上不知是气还是委屈挂着晶莹的泪珠,下意识地眉心一皱。
凌厉的视线缓缓扫到魏卓言身上。
“三弟,你跟二姑娘早已解除了婚约,再相见时便该正心守礼,怎能如此孟浪轻薄行事。”
三皇子被他猛力一推,身不由己退出数丈远,还是借着树枝的力量才勉强站定身子。
听得这番训斥,霎时怒意夹杂着嫉妒席卷四肢百骸!
又是他!
他和虞兰娇大庭广众搂搂抱抱,不但让自己成了京都世家中的笑话,如今还横插一脚,坏自己的好事。
他哪来的脸,敢来自己面前说什么守礼自持。
若真有他自己说的那般正派,又怎么会沾染弟弟的女人。虞兰娇又怎么会自恃有这个靠山,就跟自己翻脸!
即便已经愤怒得接近失去理智,魏卓言依然将神情掩饰得极好,甚至眸光清正温和地站在原地。
“皇兄常年在军中,不知男女情事,素来都是难以自抑的。
我与二姑娘解除婚约不过是些许误会,事实上,我和她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再多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我又怎舍得将她割舍下。”
他这话既说明了自己的立场,又表明了自己和虞兰娇的关系。
魏泽中若真是正人君子,就不该再跟虞兰娇黏黏糊糊。
只可惜,方才虞兰娇凄厉而绝望的高呼,在这静谧的山林之中,都被魏泽中尽收耳底。
若不是魏泽中亲眼所见,定然不会相信这个素来温和的皇弟,骨子里是这样的凉薄暴虐。
忆及方才那一幕,他不敢想,若自己晚来一步,虞兰娇会被如何……
以她的刚烈骄傲,若真被三弟得逞,只怕会真如她自己所说,宁愿丧命也绝不委屈苟活。
趁着两人对峙,虞兰娇借着披风的遮掩,快速躲到树后整理好衣衫,又将大皇子那袭黑色的披风披到身上,确认无一丝狼狈才重新站了出来。
却是顶着三皇子幽暗的目光,缓慢而坚定地站在了魏泽中身后,微微垂着头:
“我跟三殿下往日的婚约不过是父母之命,从未又私情在,如今婚约既退,我跟三殿下自然不会有什么男女私情,还请殿下说话之时注意分寸,若再如此抹黑我的名誉,”
虞兰娇倏然抬头,冰冷的眸子如钢刀一般刮向魏卓言:
“三殿下以为我一介孤女只能任人宰割,殊不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我有玉石俱焚的勇气,不知三殿下这块玉石,是否做好跟我这个瓦砾相撞而亡的准备!”
三皇子霎时握紧了拳头。
解除婚约,又是这四个字!
所有人都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他跟虞兰娇早已没有任何关系!
偏偏虞兰娇,也捏着这四个字,试图彻底逃离自己身边!
她自幼在自己身边长大,自己为她挽发,为她插簪,亲密时,自己甚至背着她、搂着她走过羊肠小道。
她身上早已打下自己的烙印,是自己的所有物,现在她要带着这身属于自己的气息去嫁给谁!
她怎么敢?
虞兰娇说这话时,语气决绝,可浑身上下却在细微地颤抖着。
魏卓言看不见,挡在她身前的魏泽中却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将软弱伪装成坚强,喷出的热气几乎让魏泽中背后贴近她的那一小块烫得有些僵硬。
很奇怪的,魏泽中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情绪,或许是心疼?
他分不太清,只觉得这种陌生的情绪并不让他感到讨厌。
他身子一侧,彻底挡住三皇子盯着虞兰娇的目光,沉声道:
“究竟是谁教得你红口白牙玷污女子的清白,虞二姑娘是虞相嫡女,为人克己自持,清正端方,她的品行整个京都都有目共睹,便是我,也能为她作证。并非你一句话便能颠倒黑白。
日后若叫我听到从谁口中传出不利于她清白的言论,即便掀翻整个京都,我都会将抹黑她的人找出来,绝不会让那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