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有没有看到一个小朋友,他才四岁。

临近生产的日子,许横不免觉得惊慌,到底内心深处还是害怕的。我陪在许横身边,其实心理上并没有比许横好多少,毕竟当初我生heaven的情况太惨烈,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满心都是绝望、疼痛,而且也因为那一次生产,我留下了一身的病痛。

所以我跟许横随着她临产的日期到来,气氛开始变的紧张。

唯一完全无知无觉的状况外的,大概只有heaven了。他最近迷上了那些枪械零件,至于其他的东西,根本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许横脸都已经浮肿起来,看着heaven笑说:“这可真是美了你,吃着樱桃玩枪,完全就是神仙日子。满京城都找不到三月里吃樱桃的!”

heaven趴在地上,小身子旁边已经吃出了小山尖一样的樱桃核。

不仅heaven爱吃,许横也爱吃,嘴巴不停的跟我说:“你说说,这人真是神了,就这种樱桃,咱都多少年没吃过了?就现在卖得死贵死贵的那个车厘子,哪有我们原汁原味的樱桃好吃。”

许横嘴里说的这人,我听着就有些烦躁。

不耐烦的说:“下次他再送来,你丢出去好不好?”

自从那天我跟彭震谈完,家里就陆陆续续的收到东西,从吃的到用的,就没有一样是不精心准备的。傻子都能猜到是什么人送的,我原本是不打算收的,可是耐不住heaven爱吃,许横更是来者不拒,弄的我心里的烦躁更甚。

许横眼睛一瞪,“凭什么不要?难道他就该白捡这么大一个儿子?这都是他欠你的,他敢送,你凭什么不敢收!”

“你小点声,别让heaven听到。”我被许横说的心惊肉跳的。

生怕heaven听到这些,我不想heaven跟彭震再有瓜葛,最好是一点点的牵扯都没有。透过厨房的门,凝视着趴在地上,小嘴巴一撅一撅吃樱桃的heaven,一想起彭震说的要把孩子抢走的话,我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哭出来。

这几天其实我夜夜都睡不着觉,又回到的最初,要日日夜夜盯着heaven看的日子。

生怕他会在一瞬间就不见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带着heaven离开,可是这地球早已经不是天圆地方的,米国就算是再远,只要彭震愿意,他也能轻易的找到,而且在国外,我没有叶高驰这些人的庇护,米国到底不是国内,很多特权是享受不到的,其实对heaven来说更危险。

只能这么强撑着,死命的忍着。

不敢让孩子离开我一步。

许横盯着我的脸,“你能不能不要成天就是这么一副担心的要死的样,我被你带的都心慌意乱的,总觉得事情要不好。”

我心里就算是又再多的难。

也不敢跟许横说,她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当年怀孕就是心里压着的事情太多,最后才会有那么惨烈的后果。到如今,对自己,我其实是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heaven因为早产所以体制不好这一点,让我至今都心中愧疚。

原本四岁的男孩子,本该是淘气的一分钟都停不下来的,可是我的heaven却因为身体的缘故,安静的能坐在那里一整天都不动弹一下。

这对当妈的来说,太残忍了。

许横还是保持着有一说一的性格,对我的小心翼翼,她嗤之以鼻,“你当着孩子不知道呢?我最近看电视上那些寻亲的节目,就是从来没见过,长到三、四十岁的,那都还是满世界的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呢。你当初既然决定生,就该明白,有些事情没办法逃避,你总会要面对孩子的父亲。”

是!许横说的都对。

我知道没办法逃避孩子的父亲是彭震的这个事实,说起来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回避这个问题。当年决定生下heaven,是因为我妈妈不在了,当时对于我来说,这个孩子是我最亲最近的人,甚至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对着许横说出最心底的话,“他是孩子的父亲,可孩子对他,无非是生活里的一块。可对我来说,孩子是全部。”

很多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彭震,孩子可能成为他的继承人,可以成为他的宠物,甚至能成为他手里的筹码。什么都可以。

可是对我来说,孩子就是命。

这是不对等的,所以现如今我跟彭震虽然是heaven的父母亲,可是却站在完全不同的角度,彭震想要的,是他认为他生活里不想或缺的一部分。可heaven对我来说,是全部。

没了heaven,我不敢想我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所以我不能放松,没有一点点去跟彭震周旋、谈判甚至妥协的心思,因为哪怕只有一点点失败的可能,那都是我不能承受的。

我整个人更显的低落焦躁。

许横大概是看不下去我这样,对我说:“走吧,咱们出去逛逛,你成天到晚的呆在家里,孩子也窝着好几天了,在这样下去你们俩都得垮!”

小孩子总是要运动的,这个我清楚。

可是我太害怕了,甚至于带着heaven走出这间屋子都令我恐惧。

许横拍拍我,“怕什么,他还敢明街抢人不成,正当我们是吃素的。”

我还是胆怯,许横气呼呼的说:“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他想看孩子,只管大鸣大放的来看。孩子是你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对方还没有来抢,你就先把孩子毁了。”

这话对我的打击力可想而知。

我一下子就醒过神来。

是我又钻牛角尖了,我总想着能守着heaven,却忘记了heaven现在已经长大了,他需要外出需要运动,不是能被我时时刻刻禁锢的物品。

只是......我看看许横有些吓人的肚子,“你.......”

挺这么大肚子,还怎么外出啊。

对此,许横倒是振振有词的,“医生说产妇要多运动,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虽然还是担心,但是看许横坚持,我也就没多反对了。

出去叫heaven起来出门走走,他对着那些枪械零件已经好几天,不动也不说话,其实这样的状态是很危险的。

我还是希望heaven能活泼泼的比较好。

heaven并不怎么情愿出去,小表情很有些不高兴,不时还偏头继续去看那些零件。许横只能用哀兵政策,“你就当陪姨姨还有小宝宝去走走好不好?小宝宝都无聊死了,小哥哥也不陪他说话。”

这时候恐怕也只有小宝宝能唤起heaven的注意力。

heaven虽然还是不怎么开心,但是好在也没那么排斥了。

我急忙给heaven穿好衣服,带着孩子扶着许横出去走走。许横出门才说她的生产包还有几样东西没添置,这要是再晚可就来不及了,我们只能去商场,买些给新生儿的东西。

所谓的生产包,就是许横打算生孩子的时候带去医院的东西,除了证件还有睡意之类的必须品,给孩子的东西也该准备上些。

所以我们直接去了儿童用品店。

现在这种卖小孩子东西的地方,装修的那叫一个粉嫩,身处其中就跟进了童话世界似的。

一路都有些提不起精神的heaven到这里才算是唤起了精神力,瞪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很是好奇。

许横也是爱的不得了。

小小的鞋子,小小的衣服,才巴掌大点,看着就让人心里软和。

许横拉着heaven一起挑,heaven有了决定权,更是热情高涨,“小baby要这个,嗯,还有这个。”满口都是小baby,看着heaven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我心里松了口气。

暗地里,也暗戳戳的骂了彭震两句,给孩子送什么不好,非要送那个零件,凭着heaven根本是没办法组装好的,这几天,不知道让heaven死了多少脑细胞。

许横这些日子都挺恐惧的,毕竟是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无论如何都是难熬的一关。

今天到了这里,她心情才好些,只有看到这些粉嫩嫩的东西,幻想着自己的孩子美好的样子,那些生产的疼痛,好似才能被忘却一些。

许横跟heaven都高兴,我自然跟着开心,所以就由着他们,买了很多东西,逛了很长的时间。

出来的时候,许横还是嘻嘻哈哈哈的,谁知道走出婴儿用品店没多久,许横猛然抓住我的手。她的脸在瞬间就变的苍白如纸,然后我听到她惊慌的像是天塌了一样的声音,“枷枷,我好像羊水破了。”

一下子久远的记忆似乎在我的脑中死灰复燃。

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重新回到了我的记忆里,湿湿的感觉,冰冷的医院,疼痛的感觉,还有不知死活的孩子。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间注入我的全身。

那种浑身冰凉的感觉又来了。

所谓的噩梦,就是它能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对你进行第二次的伤害,并且可能是击垮你的最重要的一击。

我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心急的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我亲眼看着许横的裤子颜色在慢慢变深,她真的羊水破了。

周围有人发现了不寻常,顿时尖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商场里的人潮似乎都在往我们这里涌!

我紧紧的扶着许横,不断的呢喃,“别怕,别怕。”

不知道是在跟许横说,还是在跟当年那个无助、孤独的自己说。

许横已经站不住了,她身体往后倒,我只能全身的力气都加诸在她身上,不让她倒下去。

周围来帮忙的人很多,还有人吵嚷着要打120,叫救护车。

整个过程,我脑子都是混沌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许横别有事,别有事。现实跟曾经的记忆好似重叠了,我跟着人群扶着许横从商场里出来,许横已经疼的满脸是汗,她吓坏了,今天还没到她的预产日期,虽然差不远了,可是这样突然的状况,她不怕都不行。

她不断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不断的说:“我在,我在。”

直到许横被送上救护车,护士叫我也跟着上车一起去医院的时候,我才突然五雷轰顶一般的回头。

茫茫然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我低头寻找!

没有!

没有heaven。

我眼前发黑,人就跌坐了下去。

护士来扶我,可就是那一瞬间,我似乎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我推开来扶我的人就往回跑!

疯了,真的是疯了。

heaven,heaven。

我不断的寻找,商场里每个人看到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只怪物,可我不在乎。

心中的绝望一层层的弥漫上来,我什么都顾不得,不断的抓住人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小朋友,他才四岁。

每一个否定的答案,都是将我彻底击垮的理由。

我知道自己完了,我把heaven丢了。

不知疲倦,双腿好似完全没有了感觉,我不断的跑,上上下下,不断的问,机械的,茫然的。

商场里知道丢了孩子的人越来越多。

很多人帮着我一起寻找。

甚至商场的广播里都开始播放找寻孩子的广播。

但是没有用,我的heaven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的。

我不能停下脚步,事实上也根本停不下来,还是不断的找。有人替我报了警,警察来的很快,对着我询问孩子是怎么丢的,在哪里丢的。

我使劲儿的回想,却只有绝望,许横突然就羊水破了,而我在那一瞬间脑子大概是出现了短路吧,怎么就会没有注意到heaven。

警察说:“你跟我们走一趟,先去查监控,然后再找线索。”

我木然的点头。

一点眼泪都没掉,跟着警察去监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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