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阳伞还在甲板上立着,伞大遮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阮娇娇与贺宗相对而坐,初时谁都没有先开口,像是在斟酌到底要如何开口,又像是在等姚黄上了茶水离开。
在姚黄离开之后,还是贺宗先开口,“阮姑娘是想问我有关昨天的事吗?”
贺宗是想到就算自己先说那些话,她肯定也是要问的,索性先说开了吧?
若是她因为昨夜的事而拒绝,也省了她期间的纠结选择。
虽然,他有些把握,但要是她不愿意自己也不能强迫她的意愿。
阮娇娇还以为他会先说其他的,没想到他先问了这个事,算不算是以她为先?
她其实对昨晚的事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基本也就是那样了,她要问的是出发之前。
明明,已经算是心照不宣。
“贺公子不想说说,为何会在这里吗?”
贺宗神色微愣,瞬间又恢复,然后他看着对面的人儿洒然一笑。
“瞒不过你。”
阮娇娇见他又神色严肃起来,腰背也比刚才挺得更直。
因为贺宗不想用随意的姿态来与心上人诉说他藏在心里的秘密,其实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阮娇娇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等着往下的话。
贺宗也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只是对方。
“去年秋时在码头上见过姑娘,惊为天人日思夜寐。
可惜,姑娘彼时与魏廷结有婚约,贺某只能隐忍。
是老天待贺某不薄,那日在街上正巧碰见魏府奴仆发卖下人,这才无意间得知姑娘退婚之事,后又知晓姑娘归家之愿。
我实在不愿与姑娘就此错过,便厚颜安排了此行。
之前与姑娘所言去扬州做生意之话也不是欺骗,我确实有此想法。
我是个生意人,到了一个地方总不能闲散着,我那船上也载满了货物。”
说完,贺宗便静静的等待答案,这个答案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他心里急,面上丝毫不表,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事,当然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思考。
阮娇娇有过猜测,但是期间半年的时间根本没有一丝半毫关于他的消息,她是惊讶于他的自控力。
那半年之内他只是旁观,什么事都没有做?阮娇娇自然是不信的。
但他做了,却没有让任何人察觉,便是他的本事所在。
只是因为看到魏家奴仆发卖人就能查到她身上来?敢说他无心?
有自控能力的人,是可怕的。
看着对面的人,从他给人的感觉上如何都看不出来他其实心思缜密,步步筹谋。
他给人的感觉,明明是粗鲁莽撞,凡事不留于心的直接。
那半年,他到底都盯了自己多久?魏府之中难道也有他的人了吗?
在这一点上阮娇娇与魏宴所想不同,贺宗所表现出来的势力,他想在魏府里安插一个人绝非难事,只看他安插的这个人是为了什么目的。
今日既然是坦白,阮娇娇想到索性就直接问他。
“魏府里可有你的人?”
贺宗等着她的答案,等得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结果她冷不丁的问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下一刻贺宗也反应过来是为何,他坦然表示,“并无。”
他对魏家没有丝毫兴趣,那时心上人又身有婚约,他是心有所想,但还没有那么无耻。
两人各有所想,好在结果是在一条线上。
他说没有,阮娇娇莫名就信他了。
话到这个时候,阮娇娇也清楚他是在等什么,更清楚他看着自己眼神里的期待是为什么。
是不是太快了?之前不是一直在互相试探的环节吗?
候在舱房那边躲太阳,也是刻意回避的姚黄和赵胜都在为主子们着急。
赵胜是跟自己主子一样的心情,交集忐忑的等着阮姑娘的回应,他还着急主子怎么不再说几句表达他对阮姑娘的喜欢之情。
才说这么几句,还都挺含蓄的,也没有问阮姑娘愿意不愿意,这让人家姑娘怎么答应他嘛。
姚黄就没有他想的那么多了,她就是在疑惑小姐怎么这时候这么矜持了?
阮娇娇就是在故作矜持,她一双眉眼看着对面的人,明明是眼波流转却又红唇紧抿不发一言,急煞了贺宗。
阮娇娇在考虑,是直接答应他呢,还是委婉一些答应他。
就在这时,方嬷嬷踩着楼梯上来,她以为主子是在跟贺公子喝茶闲聊,也怪姚黄回来就没跟她透个气,她根本不知道情况。
“小姐,您让给贺公子选的回礼都准备好了,现在送过去吗?”
方嬷嬷也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来说,想让两人之间能更有话聊,也让贺公子知道他们家小姐可不会贪墨他的东西。
昨日小姐逛街带回来那么多东西,还都是贺公子买的,难免让人误会。
贺宗看看方嬷嬷又看看心上人,一时间没明白他们这是说的什么。
给他什么回礼?
阮娇娇顺势接了话过来,正好不用再纠结到底是直接还是委婉。
“正好贺公子在这儿,去看看喜欢不喜欢,若是不喜欢的话趁你在这儿好亲自去挑喜欢的?”
她这是婉拒了吗?
贺宗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他看着人已经站起来也只能跟着站起来。
他想再问问是不是拒绝了他,但话到嘴边上,看到她眉眼之间的温柔笑意又问不出来了。
只能先将情绪压下,想着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他也有机会。
就这样,两人一起来到了二层,甲板上摆着两口敞着的大箱子,一眼就能看到面上的东西。
方嬷嬷走在后面被姚黄不断的使眼色,她又没看明白,急得姚黄眼睛都快抽筋了。
阮娇娇拿了最面上的一件黑色大氅来抖开,当即就在贺宗身上比划起来。
“还怕有些小,看着好像不会小,贺公子要不要试试?”
说完她自己先皱起眉头来,“天气热了,试着辛苦,还是不试了吧,应该合适。”
她一边将大氅对折了准备收起来,一边说,“想来想去,就觉得这件与你的气质相符。
但凡是身体单薄些也撑不住,也就是你了。”
贺宗低着眸子看她,她脸上的每一个神色都没有错过,在她拿大氅在自己身上比划的时候,两人凑得十分近,她还惦着脚。
近到,他只需低头便能吻到她饱满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