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楚州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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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兄!”邵尘停下脚步,欣喜地叫了一声,在这个荒凉的野外,不论遇到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人,都会倍感亲切。

陆长风示意车队停下来,他上前作了个揖,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没想到在此遇到邵兄弟,刚才长风的管家多有得罪,还请邵兄弟见谅。”

“陆兄客气了,小弟刚才挡了车队的路,贵府管家做的是。”邵尘笑着摆了摆手。

陆长风面露歉色,道:“长风正要去双集镇,若是邵兄弟顺路的话,不如和车队一起走吧。”

邵尘瞥了瞥陆长风后面的车队,看到车上捆绑着一捆捆的货物,都用麻布蒙着,邵尘从货物的形状上猜想,大概是什么布匹之类的,但是看那车队的镖师和护卫,邵尘陷入了疑惑。

随行的人都佩带着各种兵器,身体异常强壮,眼中露出机警的光芒,其中几个脸色沉静,似是不为外物所扰,但邵尘知道那是练家子特有的集中注意力的习惯,其实他们正处在极度的警戒中。

“双集镇?那就麻烦陆兄了!”邵尘喜道,她和嫣然相约之地正是楚州边境的双集镇,若是仅凭她的双脚走去,估计要走个十几天才能到,陆长风的车队马匹精壮,跟他们走定要比自己走快得多,现在邵尘只想快点见到嫣然和父亲,她心里被这两个人装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邵兄弟,请上马。”陆长风着人从车队后面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来,上面装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马鞍。邵尘很少骑马,她除了会点功夫、通晓文史,其他还真找不出擅长的东西,她平日里骑马也都是骑邵广义早年买的老马,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笑道:“谢陆兄。”

陆长风的神色有些黯然,他见邵尘上了马,自己也爬上旁边的一匹马,挥手喝道:“出发!”

邵尘没有在意陆长风异样的情绪,她策马小跑起来,马蹄在初秋的古道上“笃笃”地响着,绿中泛黄的青草在秋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辽阔的旷野一览无余,几颗星辰隐隐出现在天际,它们遥遥相望,诉说着上古的情思。

嫣然坐在桌前,静静地凝视着院里的几丛竹子,郁郁葱葱的竹子在秋风拂过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是有人在这暗夜里窃窃私语,或是在悄然叹息,她出神地看着,没有发现眼中的墨已经干了。

“小姐,夜寒风大,佩儿把窗户关起来吧?”佩儿拿着一件衣服,轻轻地披在嫣然的身上,嫣然在这里坐了一整天,滴水未进,一直呆怔到晚上,任她怎么劝,嫣然就是不休息,执拗得坐着,好像在跟谁怄气,是跟少爷,还是在跟她自己?

嫣然没有回答,愣怔的眼神依旧空洞的盯着窗外,佩儿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窗户,把快要燃尽的蜡烛又换了一根,退到了外间去。

“老爷。”佩儿一出门,就看到了邵广义背着手站在外间,邵广义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大声。

“嫣然小姐还坐着?”邵广义皱了皱眉头道,他不认可嫣然和邵尘之间的不伦之恋,他曾经对嫣然很生气,认为是嫣然勾引了邵尘,但是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发现嫣然善良柔弱,品性高洁,而且她完全不知道邵尘的真实身份,论理说,应该还是他的尘儿带坏了嫣然,他不由得对嫣然多了几分歉疚,几日来,对嫣然好了许多,私下里会这么不声不响地来看望一下嫣然。

佩儿忧虑地看了看里屋道:“小姐昨日还吃了一点,说了几句话,今日竟坐了一整天,什么也没进,人都瘦了一整圈……”

邵广义来回踱了几步,眉头一阵皱紧,一阵放开,一阵又皱紧……突然,他对佩儿道:“你对嫣然小姐说,刚才邵喜来报,尘儿过三天就到了,你叫她好好养身子,不然尘儿回来要怪我这个作父亲的了!”

佩儿惊讶道:“三天就到!太好了,小姐有救了!”她快步奔到屋里去,一边跑一边喊:“小姐,少爷要回来了!少爷要回来了!”

邵广义在身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在心里祈祷道:“尘儿,你到底在哪里?你千万要在这三日内回来,不然为父就赌输了!”

邵尘和陆长风一路走来,发现有人的地方都贴着征兵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多,经过的茶馆和酒楼,无不是在谈论前线的战事,很多当地的府衙为了凑人数,完成一定的征兵任务,或是向上级邀功请赏,已经开始强行到各家各户拉壮丁了,到处民怨沸腾,鸡犬不宁。

邵尘正和车队走在一个小镇的街道上,发现家家户户闭着门,路上鲜有行人出现。

“邵兄弟,看来今个儿是找不到地方住了。”陆长风苦着脸对邵尘道,邵尘看了看四处紧闭的大门,道:“不如选个乡绅家投了,多花些银子便是。”

邵尘知道陆长风花钱从来不在乎银子,这几日看到他扔钱像扔石子一样大方,原本还满心省俭的她也放开挥霍了。

省了也白省!即使她不花,陆长风也会花得干净,她不知道陆长风是赚钱赚得多,还是家底殷实异常,怎么那么有底气花钱,像他这么一趟走下来,一般的富户早就被败光了。

一行人快要出镇时,才看到一个大户人家,院子很大,约占了小半个镇子,大门高敞,灯笼高挂,很是气派,一块大大的牌匾挂在正上方,书着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文府!

陆长风派了个手下去敲门,很久才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老人,没好气道:“敲什么敲,都这么晚了!”邵尘看了看天色,刚刚暗下来,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怎么这老人谁得如此早?

那手下恭恭敬敬道:“打扰了,咱们是江南陆氏的商队,因镇上的客栈都关了,所以想在此借宿一晚,还请老人家通报一下。”他身子前倾,顺手从袖中抽出一沓票子,塞到老人的手里。

老人打了个哈欠,瞥了瞥路边的一行人,掂了掂手中的票子,熟练地拢到袖子里,对陆长风等人拱了拱手,道:“几位爷且在这里等着,小的先去通报。”

老人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道:“老爷请几位进去。”

陆长风等人随老人进了宅子,发现里面远比刚才想象的要大,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水榭歌台,应有尽有,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富贵和品位,邵尘光看景色就应接不暇,移步换景,不由啧啧称赞道:“好景致!陆兄,比之江南园林,此景如何?”

陆长风也由衷赞叹道:“长风不敢妄论,但是仅论陆府的话,倒是不分伯仲。”

“两位好眼力!”一个中年男子衣着华服,站在一个亭子里,正微笑着看过来,旁边是一群歌女抚着琴,夜色已上,红烛点燃,亭间纱帐飘飞,加上亭后那绿水青山的映衬,显得分外的幽静清雅。

老人躬身行礼道:“老爷,这就是江南陆氏的商队。”

陆长风等人上前行了个礼,中年男子笑道:“几位不要多礼,在下文斌,请问几位尊姓大名。”

“在下江南陆长风,做布庄生意。”

“在下邵尘,楚州人士,和陆兄萍水相逢,结伴而行,正要去寻家人。”

文斌抚掌笑道:“几位来到寒舍便是缘分,文禄,叫厨房好好做一桌酒宴,就说今日有贵客来到。”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从亭子下走出来,躬身道:“是,老爷。”文禄从两人身边经过时扫了他们一眼,邵尘身上一寒,她好像从那眼神中看到一抹敌意。

文斌很欣赏眼前的两个少年,尤其是那个俊雅非凡的邵公子,虽然自称一介布衣,但是言谈之间时常展露出的风韵和才能非陆长风可比。

“此时国家蒙难,官府招兵,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为什么两位不投笔从戎,上阵杀敌呢?”席间,文斌倒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问。

陆长风抢先回答道:“家父年迈,长风又是家中独子,整个家业靠长风一人独撑,长风有心报效国家,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文斌赞赏道:“陆公子所言极是,若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女儿有你一半懂事,老夫死也瞑目了!”

陆长风腼腆地笑笑,道:“女子无德便是才,又何来成不成器之说呢?”

邵尘和文斌俱是一震,文斌抚着胡须,徐徐道:“陆公子有所不知,老夫当年与原配夫人极其恩爱,后来夫人生下女儿后便难产而死,老夫感念与夫人之情,对她分外宠爱,不料她越发无法无天,最后……唉,今天两位是贵客,老夫就不说这些事了,来,喝酒!”

文斌看邵尘默默地喝酒,便爽朗地笑道:“邵公子还未回答问题呢!怎么?是老夫的酒太好喝了,让你忘了回答?”

邵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是在下失礼了,刚才陆兄说是老父在堂,在下也想起了老父,此次北上,就是为了寻找父亲。”

陆长风面露惊讶之色,他只知道邵尘是去寻找家人,但是不知道邵尘是找父亲,难道他的父亲不在唐岭镇吗?

文斌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他豪爽地挥手道:“两位今夜不要客气,咱们不醉不归!”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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