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姑娘起了,请各位公子略作准备。”
众人的目光霎时都集中向高台之上。
一只纤纤玉手缓缓掀开帷幔,白皙的手腕悬在空中,以银丝婉转编就的镯子晃着日光。
高台上的叶姑娘遥遥瞥了这边一眼,明艳中一股杀气逼人。
她的目光扫过李相夷,略略顿了一下,又扫过他身侧。
“是不是很美?”
纪公子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清焰姑娘既是青倌,又大有才名,即便是做老婆也是不错的。”
李相夷不置可否。
只怕……今夜又有人要死了。
“清焰姑娘说,请各位随意写一封拜帖,诗也好,短句也可,无须原创,也不必署名。只要是各位公子觉得最能打动自己的词句,由我转入暖阁。”
“清焰姑娘会从中挑一份合她心意的,这位公子便不必比试,可以直接入阁。”
顿时有人嚷嚷:“这规则怎么变了?”
“这琴棋书画的挑战,原也是为了打动清焰姑娘,如今这样,难度其实减了呀。”
场内顿时一片“哦”的恍然大悟。
原来清焰姑娘是不想故意输,又不想将所有人拒之门外啊。
“清焰姑娘说,这拜帖打动她心思即可,不必拘泥形式。”
纪公子思索良久,忽然问他:“你打算写什么?”
“不是说写自己喜欢的词句吗。”
“你傻呀!”纪公子惋惜地直拍大腿:“所有人都知道,这拜帖必然是要夸赞花魁的,看谁文采斐然,能夸到清焰姑娘心里去。又不是单纯的比书法。”
李相夷根本没理他,提笔写了自己平日最喜欢的一句。
他的字倒是清俊舒朗,不输士子名家。
旁人还在苦思冥想,他已施施然起身,将自己的拜帖折起来放进了托盘中。
“等着看吧。”
“酒宁剩欠寻常债,剑不虚施细碎雠。请问是哪位公子的拜帖?”
李相夷给了呆愣一旁的纪公子一个分外得意的眼神。
“不是,不是!你是不是偷偷写名字了!!”
李相夷踏进暖阁,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叶姑娘正对镜用一根素雅的木簪挽起长发。
人前的青楼头牌清焰姑娘,与午夜的地狱游魂叶姑娘,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让人无法联想到一起去。
她今日穿了件宽松的男装,头发却未像男子那般束起,脸上脂粉未施,却是别有风情。
“酒宁剩欠寻常债,剑不虚施细碎雠。”叶姑娘清凌凌的声音像是冰河解冻,“李门主胸怀甚是广大,小女子佩服。”
他在说,这世上不值得的事情那么多。
何苦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记恨上。
“那看来叶姑娘不是喜欢这句诗,只是知道是我了。”李相夷也不矫情,将少师放在桌上靠着,顾自坐下,“却不知叶姑娘自己喜欢什么?”
叶姑娘跪坐着,隔着桌子给他倒了杯酒。
这暖阁里没有随侍的婢女或小厮,凡事都需要花魁亲力亲为。
李相夷这次没有拒绝,叶姑娘跟他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寒暄。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酒杯举到唇边,“哦?叶姑娘正是‘一曲红绡不知数’的年纪,为何喜欢这等老气横秋的词句。”
叶姑娘沉吟两秒,道:“因为,我已经懂了。”
聪明人之间说话,总是不必太明白。
叶姑娘在说,琵琶女感慨的不是青春不再,红颜易老,物是人非,恩宠难寻。
而是当时年少,误以为绝世才情,能换来平等和尊重。
抛开出身,她在能做到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好,却只不过是从玩物,变成昂贵一些的玩物。
琵琶女懂得太晚,而叶姑娘懂得太早。
“如今你亲眼见了,觉得如何?”
“叶姑娘那日说的话,我回去想了。”李相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坦然道:“有些事你说得没错,但,也不是全部。”
“就如叶姑娘所说,既然这个武林本是弱肉强食的地方,那我作为武林中的最强者,就是要给武林立我的规矩。”
“或许我做不到能让女子读书为官经商行医,但至少四顾门中,女子不必低人一等。”
“任何人只要愿意,都可以入四顾门习武。”
“叶姑娘如果不想待在袖月楼了,也可以来四顾门。”
叶姑娘闻言愣了一下:“你出来一趟,带一个青楼女子回四顾门?”
李相夷倒是自负地很:“那又如何?我做主的事,他们不敢为难。”
叶姑娘笑着摇头:“不愧是李相夷。”
天真如斯。
但她想了想,终是没有说出口。
先前也有很多人想劝她离开袖月楼。
其中也包括叶槿。
她知道阿姐是好意,并非觉得她如此行事败坏门风,可她觉得……回去也没有意思。
纵然能从青楼抽身,可这世上女子能做的事太少,未来也不过胡乱嫁做人妇,生儿育女。
何况此间的情形,她已经看见了,又何必装作看不见呢?
可这一次,李相夷问她——你要不要来见一见,属于我的地方。
这里女子不必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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