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让你进来呢。”
凤孤城一脚刚迈进门,就听到程璃茉一句极不情愿的咕哝声。
凤孤城听到这抱怨中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忍俊不禁,关上门走进内室。
掀开内室的纱帘就见程璃茉坐在床边,坐不像坐,打坐不像打坐,又像要上床,又像要下床,姿势真是怪的让人发笑。
他迈步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好笑道:“我打扰到你了?”
“你说呢?”
程璃茉瞥了他一眼,硬着头皮盘腿坐好,摆出一副要修炼的模样。
“我不是说让你等我吗?你怎么一个人走了?”
凤孤城看着程璃茉故意闪避的目光,不动声色的问。
“我看你教的认真,不想打扰你。”
其实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虽然程璃茉嘴上说的轻巧,可真与凤孤城有了亲密关系,想要保持平常心还是有点困难的。
这就是血肉凡躯在修行上的弊端,总是由身到心,不知不觉就有了牵绊。
“是不想打扰我,还是不想被我打扰?”
凤孤城嘴角噙笑,带着一丝揶揄道:“茉儿,不是你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怎么,原来你对双修这事,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洒脱啊!”
程璃茉听凤孤城这么说,立刻抬头挺胸,一副理直气壮的回道:“谁说我在意这事了?我就是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所以还是故意躲我?”
“哪、哪有?”
程璃茉居然结巴了,说完恨不得打自己嘴,尤其看到凤孤城忍俊不禁看着她的模样,又羞又窘,当即扭头背过身去。
凤孤城嘴角噙笑,微倾身凑到程璃茉耳畔道:“好,你没有躲我。是我不好,是我累着你了,你本该多休息几日才对。”
程璃茉听了,双颊更红,耳根都开始阵阵发热,干脆抱膝将头埋了进去,打定主意不露脸了。
凤孤城忍笑,不曾想那么高傲的她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想当初他就是祈盼她一个笑容,都屡屡求而不得呢!
“茉儿。”
凤孤城在程璃茉身后轻唤。可程璃茉一动不动,不抬头不吭声。
凤孤城见她不理,干脆大手一伸,从她膝弯下探进去,直接将她抱坐到他腿上。
“你干什么?”
程璃茉吓了一跳,撒开手,小脸通红的望向凤孤城。
“就是想跟你说,不要因为这事跟我生分。若我们双修一次,你躲我十天半个月,那我宁愿一直重伤躺在床上,起码你会一直守在我身旁。”
凤孤城双手搂紧程璃茉认真的说道。
程璃茉看着凤孤城这般落落大方的模样,反倒一向洒脱的自己显得矫情起来,忙开口反驳:“我都说了没躲你。”
“那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理我?”
凤孤城反问。
“我……”
程璃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弄伤你了?”
凤孤城捏起程璃茉下巴问。
程璃茉脸一红,立刻摇头。
“弄疼你了?”
凤孤城皱眉又问。
程璃茉再次摇头。
有神器从旁辅助,那点小伤小痛算个毛线啊?
“那……你是害羞?”
“没有!”
这一次,程璃茉回答的飞快,且斩钉截铁。
不过就因为回答的太干脆,才更可疑。
凤孤城闷笑。
程璃茉当即恼羞成怒:“笑什么笑!”
“咳!”
凤孤城忙收敛笑意,清了清嗓子,扫了眼她酡红的脸颊,轻声安慰道:“以后习惯就好了。”
“习惯什么?你以后管好你自己,别动不动就受伤,我就省心多了!”
程璃茉忍不住瞪向凤孤城。
要不是情况特殊,她原本没打算这么早跟凤孤城双修的。
两人修为尚浅,很容易乱了心性。她原计划,至少也要等修炼到合体境再双修,那样比较保险。
可凤孤城听她这话, 却忽地一笑,抬起两根手指在额前比了个敬礼的手势,道:“遵命!凤夫人。”
程璃茉愣了一下,等明白凤孤城是在喊她,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潮瞬间又升了上来。
凤夫人?他这么称呼她?
凤孤城看她呆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习惯我,习惯你的身份,是你以后的必修课。”
“必修课?你是嫌我还不够累?”
程璃茉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不过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还是缓缓放松下来,歪头靠上凤孤城肩膀。
“累了有我啊。”
凤孤城立刻从善如流的回答,“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你身边。”
“是吗?”
程璃茉眨了眨眼,不知怎么回事,靠在他怀里就开始眼皮发沉。
“是,任何时候,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只要你开口,凤孤城必定相随。就算 ,要我舍命,我也同样不悔。”
凤孤城回的认真,可低头再看时,程璃茉却已经在他怀里酣然入睡。
凤孤城苦笑。好容易说句真心话,她还给睡过去了。
这女人!到底还是没有他对她那般用心。罢了,慢慢来吧,毕竟她也才刚改修有情道,很多事都还不习惯,
玄谷的日子,依然平静,只是平静中多了几分甜蜜。
不止凤孤城和程璃茉两个当事人,连玄谷门人都察觉,门主和副门主关系好像变了,变得更亲密,更融洽了。
尤其,在几次大清早看到副门主毫不避讳的从门主房里走出来后,常青等一众玄门门人终于确定,两人已经开始了真正的道侣修行。
“难怪最近副门主心情那么好,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嘿嘿!我就说嘛,门主最近变了好多,说话都温柔了呢!”
“好羡慕啊!我也想找个温柔又漂亮的道侣。”
“你?得了吧,没听门主告诫吗?修行要修心,修为在结丹之下最好别谈道侣。情关难过,当心一身修为毁于一旦!”
“可不是?就是门主和副门主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呢,我算是不修有情道,入坑就出不来了!”
“是啊,听说现在好多仙门家主都改修了无情道,据说修为涨得飞快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浑然未觉一道纤细身影一闪而过,随即脚步沉重的往广场后面的一处小山丘而去。
梅清儿爬上小山丘,将手中的药篓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她抬头望着东南方,脸上浮现一抹落寞之色。
原因无他,只因将近两个月,君承越都没有来消息了。
自从她拜入玄门,承越哥哥隔段时间就会来看她,有时候就算公务繁忙,也会派人捎过书信来。
可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却一直没有消息,她很担心。
本想向门主请示,去洞庭君氏探望承越哥哥,可偏偏前阵子副门主受伤而归,门主心情也十分抑郁,玄谷气氛紧张,她也不敢去烦门主,只得压下了。
想着也许只是偶然,可是这又半个多月了,君承越依然没再传回消息给她,她心中一片焦灼,可是无人倾诉,只能一个人苦闷。
尤其,今天听门人们议论,说最近修仙大陆盛行修无情道,说无情道修为提升特别快,所以她开始担心,害怕承越哥哥也因为要继承洞庭君氏,改修无情道。
如果当真是那样的话,她该怎么办?
她来玄门,就是想修炼出一身本事能有资格和承越哥哥站在一起,倘若承越哥哥修了无情道,怕是她也活不下去了!
这阵子她日夜揪心,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了。
“承越哥哥,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难道,你当真要弃清儿不顾吗?”
梅清儿望着洞庭君氏的方向,水眸中盈盈滑下一滴泪。
“清儿?清儿!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程璃茉的叫喊声。
“啊!”
梅清儿只觉手背一股灼烫,低头一看,半壶滚烫的茶水,都倒在了自己手上。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手一抖,茶壶摔落地面,碎成了片片。
“对不起!门主,都是属下太大意了!属下这就收拾!”
梅清儿满脸愧疚,蹲下身就要去捡碎片。
程璃茉赶忙拉住她道:“别捡了,待会儿我让别人收拾,你过来,我看看你的手怎样?”
程璃茉不由分说,拉着梅清儿到内室,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查看她的手背。
“烫的不轻,得涂药,你别动,我去拿药。”
程璃茉见梅清儿左手手背一片殷红,有的地方甚至起了小水泡,立刻嘱咐并回身从床头取出一瓶烫伤药膏,小心的帮她涂抹。
手背火辣辣的,一敷药,痛的梅清儿忍不住吸气。
程璃茉放轻动作,皱眉问道:“清儿,你怎么回事?为何最近老是神不守舍,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对不起,门主!是清儿太笨了!”
梅清儿听程璃茉语气里带着一丝责怪,眼眶当即红了,强忍着泪道歉。
程璃茉看了眼梅清儿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纳闷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吧?就是问问原因,怎么她就哭了?
不对劲,难不成真有什么事不成?
最近她正一心一意‘习惯’凤孤城,对门人不甚关心,此刻仔细看来,这才发现清儿好像瘦了很多,眉宇间也尽是忧愁,这是怎么了?
涂完药,程璃茉拿出纱布,一边给梅清儿包扎,一边问道:“清儿,你实话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说完,程璃茉见梅清儿摇头想要否认,立刻又补充道:“需要我拿镜子来让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吗?别不承认!
玄谷是没饭给你吃吗?这么不爱惜自己,你就不怕君承越来了,吓得不要你了?”
程璃茉本是开玩笑,谁知道她话刚说完,梅清儿就忽地用没受伤的右手捂住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程璃茉当即给整懵了!
她没说什么重话吧?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爱哭?
程璃茉没辙,拍了拍她肩道:“你先哭一会儿,我让人把碎片收拾了!等会儿我回来,可别再让我看见你的眼泪!
有事说事!我们玄门可不要这么没出息的门人!”
说罢,程璃茉迈步走出外室,唤了人来把茶壶碎片打扫干净,然后关上房门,这才重新回到内室。
果然,此时梅清儿已经止住眼泪,只是眼睛红通通的,衬的她瘦削的脸颊越发惨白,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被君承越看见,估计得埋怨她没把他心上人照顾好。
程璃茉看了眼低着头的梅清儿,拉了张凳子坐下,随即问道:“出什么事了?君承越又没死,你哭这么伤心干什么?”
想来想去,清儿也没亲人,唯一能让她牵肠挂肚的就只剩君承越,虽然话不中听,可却说到点子上了。
因为梅清儿听了这话,好玄眼泪没再掉下来,眼泪汪汪的模样,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程璃茉有点挠头,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好了,清儿,你先别委屈了,有什么话直说行吗?”
梅清儿这才抬起头,眼泪滑落的同时,终于回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听说……承越哥哥要修无情道。”